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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遙遠的小山村美文
一直想寫一篇關(guān)于母親生病的文章,只放在心里,沒有動筆,今天看到我哥的博文,嘆口氣,敲起了鍵盤。
母親起病應(yīng)該是在八十年代初,但因為不痛不癢,只是眼睛漸漸模糊,也沒當回事。開始去看醫(yī)生大約是在8283年的樣子,那時也沒有確定是什么病,家里四個孩子上學(xué),而這病也仿佛不是要命的病,就那么一直吃藥拖著。到后來越來越重,就到我們縣的醫(yī)院看過,還住了院的,就是柳林醫(yī)院。除了哥哥文中所說的、母親一人孤獨地坐在病房中的回憶,我記得當時治病時說是為了不沖淡藥效要禁鹽,母親就用白糖拌飯吃?傊,是吃得很苦的,即使不為了所謂的藥效,母親也是什么都舍不得吃的。當然結(jié)果是什么效果也沒有。
鄭州與武漢的兩次治療,大抵與哥哥說的差不多。只是武漢那一次,或許真的與我們家個性極強的奶奶有一點關(guān)系?傊褪且驗橛X得沒希望而沒有堅持就醫(yī)。奶奶對母親情同母女,倒不是舍不得錢。這兩次大城市的就醫(yī)經(jīng)歷同,對母親的病沒有任何的有效治療,期間我父母所經(jīng)歷的人間冷暖倒是一言難盡。我記得當年父親從鄭州回家后,說起求醫(yī)經(jīng)歷和回家時在火車上的心情時,我在一邊是流下了眼淚的。倒是母親,雖然眼睛沒治好,但興致倒并不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恐慌和無助。記得父親當時還半開玩笑地說了母親一句:你反正眼睛看不見,不知道我把一切看在眼里是什么心情!-----當年這一幕,我至今不忘。
之后就斷了治病的念頭,全是用的民間偏方,求神也是有之的,但印象最深的還是偏方。
有人說吃夜明砂蒸雞肝能治眼睛。于是一家人四處求雞肝,周圍但有人家殺雞,雞肝也大多留給了我母親。哥哥的文中說到聽說村里人對母親的病說閑話,這是狹隘不屬實的;蛟S偶有極少數(shù)人極偶爾地說了些什么,但我們村的人絕大部分對我母親是非常友善和關(guān)心的,同情與幫助的絕對是百分之九十九。夜明砂就是蝙蝠糞,中藥的一味,干了磨成粉。那時候母親真是吃了太多這兩樣?xùn)|西了,毫無效果。
后來又聽到一個偏方,說是蚌殼田螺中的那塊硬肉(叫什么?)吃了能治眼睛。聽說這個偏方時,天還很冷,我們家?guī)讉孩子還是打著赤腳,到水田里摸田螺。其結(jié)果當然也是一點用都沒有。之后再也沒有大規(guī)模地試過什么偏方,也沒有認真地就醫(yī),就這么著了。
就這樣母親的眼睛一點點完全失明。在她的眼睛還有一點光感的時候,母親一人在家養(yǎng)了一頭豬,她與這豬之間很有感情,后來豬被賣了的時候,她還難過了很長時間。豬被牽走的時候,我的母親跟在后面喚了很久,像喚自己的孩子。那天我看在眼里,開始還有點覺得好笑,但很快就心里特別難過。我媽媽,她在黑暗的世界里,是很孤獨和寂寞的,每天喂豬時跟豬說說話也是好的。那時父親在外教書,我們兄妹在外念書,一般都是一周回家一次,隔得遠的半年才回家一次。后來父親買了一個收音機回家,在母親之后幾年的生活中,這大概是唯一的精神寄托。在母親去世后,我們把這收音機放進了她的棺木。
1988年,我?guī)煼懂厴I(yè)。當年暑假,去煤廠打工一月,賺了七十多元錢,這是我生平第一份工資。我媽媽說她喜歡吃葵花子(我想,在黑暗中,大概這是打發(fā)時間的最好的東西之一吧。),很多年前,媽媽還說過她喜歡吃荔枝罐頭。我拿到工資后,就在商店里買了一斤葵花子一個荔枝罐頭,還給媽媽買了一條黑色百折裙子。如果說對于我的母親,我還有什么是覺得稍可安慰的話,那就是我賺到的第一份錢,給了我媽媽。不光是買東西,剩下的錢也交到她的手上,媽媽當時,是很高興的。
之后兩年,媽媽的病應(yīng)該在惡化,但癥狀卻不是很明顯。也或許有癥狀,她卻不肯說出來。我親眼看到媽媽的背上布滿了綠豆大小的淡褐色的斑,當時很吃驚,問她怎么回事,她說可能是自己喜歡抓身上長的小幾子,才變成這樣的。我母親的確有這個習(xí)慣,我當時直覺就算是抓,也不可能到這種地步!但因為對醫(yī)學(xué)的無知,也因為母親病得太久了,還因為她從來沒有痛癢之類的表現(xiàn),我們一家人竟然誰也沒有再去追究這是否病變。
1990年春末夏初,媽媽開始頭痛,爸爸把她接到學(xué)校照顧。因為開始的時候她的痛是間歇的,而且她太剛強,一直忍著。爸爸和我都在上班,爸爸周末還要回家去種田,我照顧媽媽,所以總說去醫(yī)院,總也沒去。倒是請醫(yī)生來看了,可想而知,什么有效的辦法都沒有。
媽媽去世前一天是星期六,爸爸放假回老家去種田,我跟媽媽在一起。舅舅來看她,帶來了桔子罐頭,媽媽說是心里燒得慌,當時就開了吃,吃得很高興,她情緒也不錯。舅舅走了一會兒,她就全吐了,不是普通的嘔吐,是噴出來的。當天晚上。爸爸住在家里沒回學(xué)校,我照看媽媽。她已經(jīng)頭痛得很厲害了,我一夜沒睡,就是用冷水不停地給她敷頭。開始時好像還能緩解一點,到后來根本就不起作用,她痛得很厲害。我當時只想著第二天送她去醫(yī)院。
第二天白天,媽媽的痛似乎又緩解了一些,間歇性地痛。她開始念叨我奶奶要是在身邊就好了(奶奶當時在陽新姑姑家)。因為奶奶知道很多偏方,有時的確有一時之效,如果不是太痛苦,我媽媽是不會這么說的。
到了傍晚,父親回來了,累得一點精神都沒有。媽媽當時神志還是清楚的,她說想吃花生米粥。我就煮了一些。她也只吃了幾口,就昏昏睡去。我看她好像睡著了,不再痛苦呻吟,心里還放松了一些。
因為第二天是星期一,我要上班,而且當天還要代表全鎮(zhèn)參加全縣教學(xué)比武。所以當天晚上媽媽睡著后(當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昏迷狀態(tài)),我就回了我自己上班的學(xué)校。
媽媽到凌晨就不行了。爸爸學(xué)校的同事把她抬到最近的醫(yī)院時,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我聽到消息趕到醫(yī)院時,媽媽的身體還是溫暖的。從媽媽開始頭痛,到最后去世大概是一周時間。當時在媽媽身邊的,有爸爸,我和小弟,我哥在上海上大學(xué),大弟弟在武穴上師范。
媽媽的遺體抬回到老家后,我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即使晚上所有人都出去了,我也一直一人坐在她身邊,那時候很真切的感覺到,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媽媽。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下意識吧,反正我的手不停地在她額頭按摩,以至于后來她的眉心到額頭的地方都變成淡黃色。父親叔叔和姑姑他們商量后,剪下了媽媽的長辮子作為留念。這一縷頭發(fā),至今保留在我手中。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她后頸的位置皮下全是紫黑色,還有些腫,仿佛於血。那時候我懷疑媽媽是腦血管破裂而死的。
我大弟弟從師范趕回來,一進家門,就跪下,一直跪行到媽媽的遺體前;而我哥,遠在上海,家里沒有告訴他,直到暑假回家,他才知道媽媽去世。
那時候,媽媽的墳上已經(jīng)長出了青草。
媽媽下葬的時候,場面是很大的。全村人出動不說,連附近村子的人,在媽媽的棺木經(jīng)過時,也擺出香案接靈,許多人冒著雨自發(fā)地送我媽媽最后一程。過后許多天,大家還一直在說媽媽備受尊重的葬禮。我媽媽善良辛苦的一生,贏得了大家的敬重與同情。對我老家的鄉(xiāng)親,我也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他們真的對我媽媽很好。
媽媽下葬的當天晚上,按風(fēng)俗要請她的靈魂回來喝茶。叔叔拿一架長梯靠在墻邊,大弟弟爬上去,站得高高的,對著黑黑的夜空喊:姆媽,回來喝茶!
弟弟連喊三聲,站在地上的我們,全都淚下如雨。叔叔還按規(guī)矩在門檻里面撒了一層石灰,說是如果媽媽回來了,石灰上會留下腳印的。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我還是盯著那個地方看了很久。
媽媽去世后,父親曾跟我說,他唯一覺得欣慰的是:媽媽去世前一段時間一直和他在一起,是死在他懷中的,不是一個人孤獨地在老家去世。我父母感情非常好,母親葬禮后,我看到父親獨自一人坐在那兒,蒼老孤獨,失魂落魄,真是心如刀割,和父親兩人抱頭痛哭。
有兩件事,在媽媽去世后我才知道的。
一是媽媽生前曾經(jīng)跟村里一位大嬸說,不該送我讀書,要是女兒在身邊多好。-----這句話讓我許多個夜晚不能成眠。
一是與我先生有關(guān)的。我媽媽去世后不久,我在給當時只是普通朋友的他寫信時,提到我母親去世了。他在武漢上大學(xué),剛剛做完畢業(yè)論文答辯,接到我的信后就趕到我老家。夏天的中午,他獨自一人在我媽媽墳前坐了很長時間。他去了我老家我是知道的,但一人在墳前坐了很久,卻是結(jié)婚幾年后我才聽村里的一位大嬸說的:還是她怕我先生中暑讓他回去的。當時的我先生只是我哥高中時的好朋友,來過我家?guī)状,見過我媽幾面。他從沒有跟我說過這事,即使我們戀愛時也沒說。
也許就是這一坐,我的母親,在天堂中指給了我后來人生的方向。
時間,竟然已經(jīng)過去27年,而關(guān)于母親的一切如在昨日,歷歷在目,我沒有忘記過她的樣子。這27年,我們的生活中沒有母親,正如弟弟所說:媽媽去世,我們的生命便缺了一環(huán)。
缺失的這一環(huán),只能由思念填滿……
細雨寒風(fēng),草青花黃,又是一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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