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溫暖的火盆生活隨筆
在我的印象中,家鄉(xiāng)的冬天特別地冷。為了抵御嚴(yán)寒,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個木制的火桶。火桶呈四方形,一米左右高,底部用火盆裝上木炭,火盆上方是木制的架子,用來放腳。晚飯后,大家都擠在火桶里,用一床特制的被子蓋住腳,一股暖流便從腳底板往上躥,不一會兒周身便暖和了。
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們?nèi)巳硕加幸粋自制的小火盆,用幾根鐵絲穿著一個廢棄的鐵碗或鐵盤子,在里面裝上一些柴灰和木炭,上課時放在課桌下面烤腳。到了下課時分,一群小伙伴便提著自己的火盆,在操場上賣力地舞動,像一個個轉(zhuǎn)動的風(fēng)車一般,那場面至今想起來都覺得異常壯觀。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再使用火盆了,偶爾回家,只會看見當(dāng)年使用過的火盆被丟棄在雜物間的一角,但那段逝去的“火盆”歲月,我卻怎么也無法忘卻,尤其是媽媽那特殊的“火盆”,只要一想起,便會潸然淚下。
那是我讀小學(xué)二年級時發(fā)生的事——
那天下著好大的雪,飄飄灑灑,整個天空都飛舞著柳絮般的雪花。早上出門去學(xué)校的時候,我照例斜挎著布滿補丁的帆布書包,提著自制的裝滿木炭的小火盆,跟著小伙伴們蹦蹦跳跳而去。
雖說那時的物質(zhì)條件很貧乏,但我們卻生活得很幸福,我甚至一度固執(zhí)地認(rèn)為,我們那時的童年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童年。上課時,我們跟著先生咿哩哇啦地讀著并不十分明白的課文;下課后,我們則玩著各種各樣的小游戲,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滿頭大汗地沖進(jìn)教室。
天冷的'時候,我們最喜歡玩的游戲便是“擠油渣”和“甩火盆”了。所謂“擠油渣”,就是十幾個甚至更多的小孩兒排成一排,緊靠著教室的墻壁,拼了命地往墻根擠,擠得熱火朝天,有時由于用力過猛,竟會出現(xiàn)一片哭爹喊娘的狀況。至于“甩火盆”,更是大家樂此不疲的游戲,我們飛奔到空曠的操場,各自提著自己的火盆,輪圓了胳膊拼命地甩,甩得滿操場火星子直飛,像極了大年三十晚上璀璨的煙花。
可能是那天格外地冷,也可能是玩得太高興了,還沒到放學(xué),我?guī)淼哪咎烤乖缭绲責(zé)炅耍』鹋枥镏皇O乱粚友┌椎哪净。我坐在教室里,雙腳凍得直發(fā)抖,一雙小手更是被我搓得緋紅,但這仍然沒有給我?guī)戆朦c暖意。
放學(xué)回家,我行走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嘴里呵著氣,瘦小的身子因為寒冷而瑟縮著。我多么希望一回到家,就蜷縮在燃著木炭的火桶里,暖暖地睡上一覺。這樣想著,我腳下走得更快了。
來到村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見媽媽弓著腰,吃力地背著一滿簍的柴火,迎面走了過來。她的頭上一片雪白。
我緊走幾步,來到媽媽跟前,委屈地伸出雙手:“我冷!
媽媽一聲不吭地拉過我的手,掀開自己的棉襖,把我凍僵的雙手夾在了她的胳肢窩下。一股強烈的暖流瞬間傳遍我的全身。我看了媽媽一眼,她背著柴簍站在風(fēng)雪中,像一截深埋地下的樹樁一樣。
多少年過去了,或許媽媽早已忘記了這件事,但于我而言,卻是永遠(yuǎn)都會記在心里的,F(xiàn)在,生活條件變好了,屋子里都裝上了空調(diào),我再也不會受到寒風(fēng)的侵襲,甚至連那象征著童年的火盆也不復(fù)存在了。但是,在一個又一個不再寒冷的寂靜的冬夜里,我總會無端地想起媽媽那溫暖的胳肢窩——
那是我這輩子感受到的最溫暖的“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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