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敏
《離騷》是屈原一生求索的寫照!端嚫 賦概》說“屈子之辭沉痛常在轉(zhuǎn)處”,這個“轉(zhuǎn)”字,深得《離騷》辭情的妙處,是我們把握《離騷》感情脈絡的關鍵。“藝術的要務在于它的倫理的心靈的表現(xiàn),以及通過這種表現(xiàn)過程而揭露出來的心情和性格的巨大波動!保ê诟駹栒Z)屈原的偉大人格形成,同楚國的政治斗爭相聯(lián)系,是一個曲折發(fā)展的歷史過程,這個過程恰好就是《離騷》辭情變化多姿的客觀依據(jù),中有“轉(zhuǎn)”處,也就合情合理了。
《離騷》開篇畫出的是詩人躊躇滿志、熱心改革的的完美自恃的形象。他依仗“紛吾既有此內(nèi)美兮,又重之以修能”的優(yōu)越條件,積極輔佐君主:“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此度”;給君主提出具體的經(jīng)驗和為君的楷模:“昔三后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而且自己積極培養(yǎng)改革人才,以佐君王:“余既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翼枝葉之峻茂兮,愿俟乎吾收刈”,可謂耿耿忠心矣?墒,君主昏庸,“靈修浩蕩”,“悔遁有他”;“黨人偷樂”,“路幽昧險隘”;“眾芳蕪穢”、“競進貪婪”,現(xiàn)實給他的政治熱情潑了一頭冷水,他動搖、他彷徨,“延佇乎吾將反”一句,辭情首次急轉(zhuǎn),“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幾句怨詞,極言其沉痛。正如司馬遷所說:“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
屈原畢竟是“內(nèi)美”“修能”的完備者,幾句怨詞,與其說是沉痛,不如說言憤激,而反襯出其好修之心不可懲,斗爭性格初露端倪。“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他迅速撥正了路線,開始了上下求索的“天國尋”,辭情上升,氣魄宏偉?墒,求見天帝,帝閽卻“倚閭闔而望予”;求密妃,密佯狂潔身;求簡狄,然無良媒;求二姚,然媒不力。漫漫征途上,“懷朕情而不發(fā)”,“求同賢而不得”,“美政”難以實施,“余焉能忍與此終古”?又是一句沉痛之辭!疤靽鴮ぁ币还(jié)是詩歌情感的第二個高峰,也是詩人斗爭性格的發(fā)展。
詩人再度失意后,在巫咸、靈氛提出的去留兩計中,他選擇了前者,故有“吾將遠逝以自疏”,辭情再跌,與第一跌“延佇乎吾將反”相比,過之千丈:失意愈重,辭情愈痛,理所當然。這里的遠逝,并非遁世之舉,仍是求索之繼續(xù)。因為其思想基礎是“思九州之博大兮,豈唯是其有女”,“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所以,“去國行”也是詩人斗爭性格的又一發(fā)展,沉痛中不乏昂揚的戰(zhàn)斗情緒。
“去國行”一節(jié),鋪張揚麗,寫出遠逝的準備、路線、儀仗,渲染出又一個悲壯的氛圍,蘊籍著愛國志士與世俗弊政的極端不容,以及愛國與去國的糾葛難言,這正是詩歌情感發(fā)展的動力,它預示著,一個愛國者最終不能去國,引出了“仆乎悲余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的去國不成的結(jié)局,與其去國氛圍描寫對比,突出了詩人忠君愛國的情懷,更加激化了矛盾:從俗不能,去國不忍,去留兩難,辭情倍加沉痛。這不僅是屈原個人同社會的矛盾,而是當時社會先進與落后兩種勢力的斗爭,它構成了全詩情感發(fā)展的最高峰。象交響樂奏出的悲壯曲調(diào)的高潮音,聲震寰宇,氣震山河,又揪人肝腸,一個崇高的愛國志士形象躍然紙上。這一節(jié),就行文而言,似屬跌伏,就辭情而言,應屬宕揚。這種對抗性的矛盾,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只能以毀滅一方為解決方法。于是,“既莫足與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詩人以死潔身,全詩結(jié)局。辭情再跌,將哀哀的沉痛流于后世,啟迪來者。
縱觀全詩,“愿俟時乎吾將收刈”、“延佇乎吾將反”、“吾將上下而求索”、“吾將遠逝以自疏”、“吾將從彭咸之所居”五句,辭情相承,起伏跌宕,集中表現(xiàn)了詩人的斗爭性格。痛中見剛,是《離騷》詩情的一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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