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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阿那托爾與娜塔莎(二)(《戰(zhàn)爭與和平》節(jié)選)

        發(fā)布時間:2016-2-9 編輯:互聯(lián)網(wǎng) 手機版

          娜塔莎看完信的時候,女仆走了進來!靶〗,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边@是朵羅豪夫開玩笑代阿那托爾起稿的信。這封信這樣開始著:昨晚我的命運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是能夠被你所愛,我便可以快活地活下去,否則我只有死路一條,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路可走

          娜塔莎把阿那托爾的這封來信看了又看,再三吟味著,連晚飯也不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要到朋友家去,她提議姑娘們也一道去玩,娜塔莎推說頭痛不愿意同去。

          索妮亞一個人陪著夫人去,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了。她立刻到娜塔莎的房間來看娜塔莎的動靜,只見娜塔莎連衣服也沒換,躺在沙發(fā)椅上睡著了,阿那托爾的那封信打開著,放在旁邊的桌上。索妮亞把信拿起來展閱。

          索妮亞看完了信,臉色蒼白,恐怖得渾身禁不住發(fā)起抖來。

          “她怎么親近起那個阿那托爾呢?難道她不再愛安德列公爵了嗎?不,不,這是不可能的,娜塔莎絕不會愛上那種男人。也許她不知道是誰寄來的信而拆開來看,看后一定覺得很生氣。她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彼髂輥嗊@樣想著,一邊擦著因難過而流出來的眼淚,一邊低聲叫:“娜塔莎!”娜塔莎立刻醒來,她從索妮亞不尋常的臉色上,馬上察覺到對方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秘密。

          “索妮亞,你看過信了嗎?”“是的!彼髂輥嘃c點頭。娜塔莎的臉上掛著勝利的微笑,得意他說:“索妮亞,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了。你應該知道我們彼此相愛!索妮亞,他寫”“那么,安德列公爵呢?”“索妮亞,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如何的幸福嗎?不,你無法知道愛情的滋味是怎樣的。”娜塔莎得意他說。

          索妮亞靜靜地注視娜塔莎,然后搖搖頭說:“不,我不相信有這回事。娜塔莎,你整年愛著一個人,怎么會忽然你不是只見過阿那托爾三次嗎?你跟見過三次的人就會忘掉一切,有那樣的事嗎?”“我覺得我已經(jīng)愛他一百年了。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不由得愛他,只要是為了他,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出來的。你大概無法了解我這種心境吧?啊,我到底要怎么辦呢?怎么辦才好呢?索妮亞。”“你在說些什么話呀!”索妮亞直率他說道:“你要想一想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讓這樁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自己的意志了,我只是愛他,愛得要命”“你高興怎么說就怎么說吧,但我不能讓這件事這樣發(fā)展下去,我要告訴大家”“請發(fā)發(fā)慈悲,別告訴人家好嗎?索妮亞。你如果把這件事傳揚出去,你就是我的敵人,我終生恨你!索妮亞聽了娜塔莎一會兒央求,一會兒威脅的話,禁不住哽咽起來,于是用溫和的語調(diào)關切地問:“可是,那個阿那托爾是不是真的愛你呢?”“你怎么還要說這種話呢!”娜塔莎的臉上浮著淺笑,似乎在憐憫索妮亞大不夠聰明了。

          “你不是看了信 ?他這個人,你不是也見過了嗎?”“不過,他如果是一個卑劣的人”“怎么,他怎么會是一個卑劣的人?”“他如果是一個高尚、正經(jīng)的人,他會正正當當?shù)叵蚰闱蠡,不會這樣偷偷摸摸地寄信給你的!彼髂輥喌脑捘人僖猜牪贿M去了。

          “除了他,我什么人也不需要,我什么人也不愛。你怎么敢說他是個卑劣的人。索妮亞,你出去吧,我不想跟你爭吵,你出去吧!”索妮亞聽了娜塔莎痛恨的叫聲,禁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立刻從娜塔莎的房間里跑出來。

          她走了以后,娜塔莎靠近桌邊,用兩手支撐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一口氣寫好本來不大愿意寫的給瑪麗亞的回信:

          瑪麗亞小姐,你用不著再擔心了,因為我不打算做你哥哥的妻子娜塔莎不客氣地向瑪麗亞申明。

          悲壯的決意

          羅斯托夫伯爵決定離開莫斯科的前一天早晨,一早他就帶著要購買房子的人到郊外的別墅去。伯爵要出發(fā)的時候,向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說:“我今晚說不定要住在那邊。”“你好好地跟他們談判吧,別受騙。≈劣谀人,我會好好地照顧她的!钡旅滋亓θ~芙娜夫人笑嘻嘻他說著,拍拍自己的胸膛。

          可是,在前一天的晚上,娜塔莎和索妮亞被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帶著,參加一個貴族的宴會時,阿那托爾也到那里去參加,索妮亞發(fā)覺娜塔莎愉偷地不知在跟他商量著什么。

          從那個時候起,也許是索妮亞的疑心吧,她總覺得娜塔莎忽然心神不安起來。

          兩人回來以后,娜塔莎用討好索妮亞的口吻說:“索妮亞,你那一次侮辱了我的愛人,不是嗎?今天,我跟他商談了一樁事。”“咦!你跟他商談什么事?”索妮亞忐忑不安,央求著娜塔莎:“他說什么呢?請你但白告訴我吧!”娜塔莎閉起眼睛,想了一會兒說:“那個人說,”娜塔莎談到這里,又住了口。接著,她故意用明朗的聲音說:“他咀白了我跟安德列訂婚的情形,知道我隨時可以取消和安德列的婚約,高興到極點!薄澳悖愦蟾挪粫堰@樁事告訴安德列公爵吧?噢,對啦,你回瑪麗亞小姐的信里寫些什么呢?”“嗯,也許寫著很糟糕的事。但不管怎樣,是與你不相干的。索妮亞,你有什么權利干涉我呢?”“娜塔莎,我只是在擔心你!你稍微冷靜地想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你好像故意在糟蹋自己的幸福!薄笆前,我要糟蹋自己的幸福,那又怎樣?糟蹋的是我自己,你不要理我好啦!”娜塔莎如著了魔一般,兩眼閃閃發(fā)亮,瞅著索妮亞道:“索妮亞,我向你坦白的講:我不但不像從前那樣喜歡你,反而憎恨你、厭惡你!”“奶塔莎!”“我恨你!恨你!你記住吧,你永遠是我的敵人!”娜塔莎喊著,奔出房間。

          --那是昨晚的事。從那時起,索妮亞不斷地注意著娜塔莎的動靜。中午快到了。娜塔莎自吃過早飯以后,一直站在窗前,等著跟走過馬路的一個男人做暗號。她的動作被索妮亞發(fā)覺到的時候,索妮亞僅看見那個男人的背影,她覺得他仿佛是阿那托爾。

          索妮亞更加緊張了,她一邊要留心不被娜塔莎察覺到,一邊繼續(xù)進行監(jiān)視娜塔莎的工作。

          傍晚的時候,索妮亞看見一個女仆畏畏怯怯地走進娜塔莎的房間里,她覺得這個女仆的態(tài)度可疑,就站在門外偷聽她們的談話,知道女仆又幫娜塔莎帶來一封信。

          “娜塔莎想跟那個男人逃跑!”索妮亞在心里這樣推測著,她恐怖得心房“撲撲撲”地跳個不停。想起娜塔莎咋晚的情形,索妮亞更證實自己所推想的一點兒也不錯。

          “啊,我到底該怎么辦,怎么辦才好呢?爸爸今晚說要住在那里,我要采取怎樣的步驟才妥當呢?”索妮亞一個人在那里干著急。“我是不是要寫信給阿那托爾?不,還是先告訴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才對”索妮亞終于下定決心。盡管夫人講話隨便,但她是把娜塔莎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

          夫人那么信任她們,去告訴她這種事情,在索妮亞看來是一樁痛苦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樣,我要采取有效的方法阻止她的私奔,否則,我怎么能對得起羅斯托夫家撫養(yǎng)我的恩惠呢?從這樁事也可以證明,我是如何地愛護娜塔莎。是的,我就是兩三個晚上不睡覺,甚至費盡我的全力,我也不能讓娜塔莎走出這個房子,我無論如何,要設法防止將要降臨羅斯托夫家的這樁災難”索妮亞站在娜塔莎房間前黑暗的走廊上,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阿那托爾的失敗

          這個時候,阿那托爾正在一個骯臟的小房子--朵羅豪夫的姘頭吉普賽姑娘的家--喝著酒,預祝這一次私奔的成功。

          誘拐娜塔莎的計劃都安排好了,所需要的東西也都準備妥當了。他剛才已經(jīng)寫信告訴娜塔莎自己的計劃。

          阿那托爾的計劃是這樣的:晚上十點鐘的時候,娜塔莎從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家里后邊的樓梯走下來,阿那托爾在后面的院子里等她,然后把她扶上預備好了的三頭馬橇車上,并帶她到假牧師那兒舉行婚禮。

          這些儀式完畢后,就盡速離開俄羅斯邊境,逃到外國--本國警察抓不到的地方。所以,阿那托爾還準備著假的護照呢!到了外國以后怎么辦呢?阿那托爾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也許他用不著想這些。

          阿那托爾認為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無論如何,把娜塔莎弄到手,把她占有就行了,至于別的事情,他可沒有閑心情去管它。他就是這么一個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阿那托爾穿上系著銀色腰帶的旅行皮襖,粑黑色貂皮帽戴在頭上,望著朵羅豪夫、吉普賽女人和幾個狐朋狗友,還有車夫巴拉加那些人,說:“喂,大家來干杯!巴拉加,你也來!”然后,他挺起胸膛,嚴肅他說道:“充滿青春的好朋友們,咱們相處多日,一起過著美好歡樂的生活,但從今天,不,現(xiàn)在起,我就要跟大家分別了。我為畢生最偉大、最危險的戀愛,將要到生疏的外國去旅行。為了慶祝我戀愛的成功和大家的健康,請干這一杯吧!”阿那托爾一飲而盡,把杯子摜到地上去。

          “祝一路順風!”橇車夫巴拉加也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然后從帽子里面掏出紅絲絹手帕來拭嘴巴。

          “阿那托爾,我送你一件好禮物吧!倍淞_豪夫說,把下已動了一下,命令吉普賽女人:“喂,去拿那件東西來!奔召惻藭饬耍⒖棠贸鲆患系扰擞玫钠ご笠聛。

          “阿那托爾,你好好聽著:娜塔莎一定穿著家常便眼恐慌地跑出來。你假使稍微耽擱一下,她就會眼淚汪汪地叫起爸爸、媽媽來,接著,還會漸漸冷得發(fā)僵。因此,就會想念家里,而央求你讓她回去--這是必然的事。那時,你立刻用皮大衣把她包起來,扶她上車。那么,你就會感謝我這個好朋友為你想得大周到了!倍淞_豪夫講完了話,就把吉普賽女人當作娜塔莎,用皮大衣將她包起來!澳憧,這樣包著,然后這樣”朵羅豪夫把皮大衣的領子拉起來,圍住吉普賽女人的頭,只使她的臉部露出一點。

          “謝謝你,只要娜塔莎出來,就是我的天下了!再見,你也祝我幸福吧!”阿那托爾朝吉普賽女人說后,接過皮大衣。

          于是,開始出發(fā)了。階前停了兩輛三頭馬橇車,旁邊站著兩個強壯的車夫。巴拉加坐到前面的一輛車上,用老練的手法從容地理著韁繩。阿那托爾和朵羅豪夫坐上巴拉加的車,后面那輛車坐著阿那托爾的傭人和載著旅行用的行李。朵羅豪夫打算到假牧師那兒去幫阿那托爾的忙。

          “走!”阿那托爾和朵羅豪夫異口同聲地喊。兩輛橇車用很快的速度在大馬路上疾駛起來。途中,這兩輛車在超過別的橇車時,可聽見跟別的車磨擦的聲音和對方的叫罵聲,但巴拉加連理也不理。

          有時候,巴拉加覺得行人妨礙了他們的前進,就從駕駛臺上拿起長長的鞭子,猛然地往那行人一抽,把他趕到路旁去。

          這種粗暴無理的行為,不是他們因為這一次要趕路才會如此,而是阿那托爾和朵羅豪夫平常一貫的作風。

          車子到了德米特力葉芙娜夫人家附近的時候,他倆便從橇車上跳下來,阿那托爾吹著和娜塔莎約定的口哨。

          立刻有了回應,從夫人家里傳出吹得不高明的口哨聲,接著,娜塔莎的女仆跑了出來。

          “請趕快到院子里來吧,否則會被人看見的,小姐馬上就要出來了。”她邊說邊不住地顫抖著。

          朵羅豪夫在門邊守候著,阿那托爾一個人走到后面院子里去。當他打算迎接娜塔莎,正爬上后面樓梯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彪形大漢--德米特力葉芙娜家的跟班--阻擋了他的去路。那大漢彬彬有禮地道:“請你去見女主人”“你是什么東西?走開!”阿那托爾恫嚇著,想把那跟班推開,但對方一點兒也不怕,反而抓住阿那托爾的兩手。

          “請進去吧,我奉夫人的命令來領路的!备嗟恼f話雖然很客氣,但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想把阿那托爾拖進去。

          “阿那托爾!快回來!上當了!”朵羅豪夫大聲喊著,他也正跟人爭執(zh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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