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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
北行見杏花 趙佶
裁剪冰綃,輕疊數(shù)重,淡著燕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fēng)雨。愁苦!問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者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yuǎn),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里、有時曾去。無據(jù),和夢也新來不做。
【讀后感】
人生不可太任性
宋詞讀得很少,除了大中小學(xué)教材里收錄的那些名篇,因了考試的緣故曾經(jīng)背會了之外,其他的便很少讀了,趙佶這篇就更加陌生。
當(dāng)然看到趙佶的名字,依然會想起很多,諸如之君、瘦金體這類在歷史書上也要寫上一筆的常識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宋徽宗可以說是世事弄人最好的注解了。
作為宋神宗的第十一子,趙佶本來可以安心發(fā)展自己的興趣,專心于書畫創(chuàng)作。那樣,這位以瘦金體獨步天下八百年的趙佶,就可以和宋代歷史上那些著名的書畫家們一樣流芳百世了。
然而上天太過眷顧趙佶,竟然安排趙佶的兄長宋哲宗無子。于是也許從未做過皇帝夢的趙佶輕松地登上了帝位,同時繼承了父兄積攢的占當(dāng)時世界上百分之七十的財產(chǎn)。
如果趙佶是劉徹、李世民,或許中國歷史上會出現(xiàn)又一個徽欽盛世。
但是,上天的眷顧也就止于此了,或者說,上天要以如此眷顧來開始一個悲劇,才能顯示造物的公平。徽宗這位吹彈、書畫、聲歌、詞賦無不精擅的大才子,獨獨對政治沒有太多的天賦。先讓“足球明星”高俅主持朝政,又重用一批蔡京、童貫等小人,還大肆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大建道觀,不但將父兄遺產(chǎn)揮霍一空,還將自己“送”進(jìn)了金人的囚籠。
元代脫脫撰《宋史》的《徽宗記》評價:“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很是中肯。
《燕山亭 北行見杏花》即為徽宗皇帝在1127年覆國后被擄往北方五國城,北行途中見杏花而托物興感而作。
和大多的宋詞一樣,這首詞中多的是感慨凄苦,全無君王君臨天下的氣度。
上闕先寫所見:“裁剪冰綃,輕疊數(shù)重,淡著燕脂勻注!毙踊櫇扇绫朴,輕柔猶如蟬翼,花瓣層層輕綻,胭脂勻染,嬌美無匹。于是,趙佶不由聯(lián)想:“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毖矍靶踊ㄈ缑谰,猶勝蕊珠宮仙子。趙佶或許一時會忘記自身尚在囹圄,或許又想起過往那些美麗時光。但好景不常在,好夢總易破。風(fēng)過處,花落如雨,轉(zhuǎn)瞬間萎頓于飛塵之中!耙椎玫蛄,更多少無情風(fēng)雨。愁苦!問院落凄涼,幾番春暮?”凄苦之情不勝言表。
下闕緊承對杏花凋落的感嘆,轉(zhuǎn)而抒發(fā)被擄離恨。雙燕不解人語,此一去,天遙地遠(yuǎn),山高水長,故國只能夢里去。可憐如今連夢也奢侈,故國再也無可尋覓。讀至此,無限絕望俱上心頭。推己及人,我們不難想象這位王國之君的痛楚何等深重。
同情!但也僅此而已。我讀到了悲哀、絕望,卻讀不到血脈噴張,也讀不到一個王者骨子里該有的高貴與尊嚴(yán)。能置于三百篇之首,全賴徽宗的帝王身份吧。
人生多舛,往往歸于命運。但細(xì)細(xì)想來,命運其實只是一種選擇。何去何從,全由自己說了算。趙佶在政治家和書畫家的天平上,選擇“不愛江山愛書畫”,只能被俘受辱,江山失,書畫的自由當(dāng)然也隨之而去。如果歷史可以重新來過,趙佶可以選擇不接受兄長的美意,在藝術(shù)的殿堂任意馳騁;一旦選擇了帝王,只能先做帝王后做書畫家。
理智和興趣矛盾的時候,要做一個理智的人。
個性,對于帝王,是件奢侈品。
帝王,不能太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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