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不需要對不起的散文
直到離開了家,我才頓悟,父母對兒女,永遠不需要對不起。
——題記
曾經(jīng)的我,年少輕狂,瘋狂的想要擺脫父母的束縛,倔強的想要逃脫那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家,我偏執(zhí)的追求著屬于我的自由,我病態(tài)地抱怨著世界的不公,我有恃無恐的傷害著那些深愛著我的人,我無所畏懼的揮霍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與家人相處的日子,我覺得這就是青春,這就是不羈,然而,直到有一天……
那一天,我離開了家,我至今無法忘記我當時無所謂的表情,無法忘記暗自慶幸的心情,無法忘記臨走的灑脫,無法忘記自以為是的狂傲。同樣令我終生難忘的,還有在我身后的父母,無聲流下的眼淚。
我已經(jīng)記不起是什么時候開始想逃離這個曾經(jīng)我無比依賴的家庭的,也許是我又多了一個妹妹的時候,因為從那時開始,十二歲的我不得不在清晨五點半就離開溫暖的被窩,爬起來生火做飯,然后再獨自走過一段漆黑的小路去學校,夏天還好些,至少天已經(jīng)亮了,而冬天,那段小路就格外顯得可怕,說實話,我很害怕,但是我不能說,也或是我不想說,因為即便我說了,也不會與什么改變。
三年后,我又有了一個可愛的弟弟,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嫉妒了,因為我知道,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承擔,我別無選擇。但也許就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感覺到上天的不公,我開始有了想要逃離的沖動。
終于,我高考了,我考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分數(shù),然后,我就報了一所離家較遠的大學,再然后,我就準備著離開了。
開學的那一天,車站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幕,在一堆抱頭痛哭的父母子女中,我和媽媽并肩而坐,誰都沒有說話,我們本就沒什么話,不是一開口就會吵架,就是不知道說什么。開始檢票了,我抬起頭,拉過行李箱,輕輕的說了一句:“回吧,我走了!比缓缶驮贈]回過頭,不是因為不想看她眼中的淚水,也不是因為怕自己忍不住流淚,而是因為,我真的無所謂。
本以為離開了家庭,我就會開心了,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然而,現(xiàn)實總是那么毫不留情的擊碎我們美好的幻想。一個月后,我給家里打了第一個電話,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給家里打電話,我們聊了很久,在這段時間里,我沒有說幾句話,媽媽還是那樣,百年不變的嘮叨,爸爸也沒有變化,千年不改的數(shù)落,然而,我卻變了,我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些我曾經(jīng)厭煩的嘮叨,這些我曾經(jīng)不屑一顧的數(shù)落,竟也能如此動聽。
我開始渴望回家了,因為我知道,只有在那里,才會人毫無條件的包容我的無理取鬧,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卸下所有的包袱,拋開所有的顧慮,真真正正的做回我自己。
在學期剛過了一半的時候,我就開始計劃著回家了,我開始計劃要帶什么東西,給媽媽的,給爸爸的,給妹妹的,給弟弟的,給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值得我去珍惜,去掛念。我也開始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沒有這些,我不會變成現(xiàn)在的我,如果沒有弟弟妹妹的突然到訪,我會有一個殷實的家境,有著華麗的住房,有著流光溢彩的服飾,但是,我卻不會明白何為責任,何為擔當。
我終于踏上了返家的列車,我在腦海中過濾了無數(shù)次相見的場景。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列車晚點了,不是一分鐘兩分鐘,也不是一小時兩小時,預(yù)計早上五點到家的列車,晚上六點才慢吞吞的挪到了家門口,就在這十三個小時里,媽媽給我打了三十幾個電話。
當我背著背包站在熟悉的家門前時,我多么渴望媽媽會給我一個擁抱,或是嘮叨我?guī)拙,可是,她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快上樓吧,看好你弟弟妹妹。”我苦笑一聲,因為列車晚點,我到家的時候,正好趕上家里最忙的時候,忙的媽媽甚至連和我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快過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最忙的時候。四十天的假期,我除了做飯,打掃房間,搬運貨物,再無其他。十幾個人的飯,有時一頓飯要做兩次,但是,這一次我沒有抱怨,相反,我很快樂。
離別的日子又來臨了,我多么想同上一次一樣,灑脫的離開,可是我做不到。這一次,我還是和媽媽并肩在一起,不同的是,她坐著,我站著,因為,我想好好看一看她。曾經(jīng)的媽媽很漂亮,可是,生活的磨難和滄桑早已讓她不再年輕,生活的艱辛與壓力也讓她無暇打理自己,歲月的劃痕已悄悄地爬上她的額頭,我雖然不想承認,但卻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她老了。
開始檢票了,沉默了半天的媽媽突然開口:“暑假就別回來了,回來也沒時間陪你,出去玩玩吧。”我可以聽出她的不舍與無奈,但更多的是對我的歉疚,在這世上,又有哪個父母愿意自己的兒女吃苦呢?但是,沒有辦法。我沒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我就沒再回頭。我不再是無所謂,而是怕看到她眼中的淚水,更怕自己舍不得離開,最怕的是他看到我眼中的淚水。
我哭了一路,說實話,我已經(jīng)很久不知道淚水的滋味了,也許是報應(yīng),這一次我嘗了個夠。淚水是咸的,哭的,澀的。正如我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到了她這個年紀,應(yīng)該是我陪她了,然而,她卻因為沒時間陪我而感到歉疚,這是誰的錯?是她嗎?不是,是我,是我無能,讓她還要為生活奔波。
該感到愧疚的是我,您對我,永遠不需要對不起。
我很慶幸,我明白的還不算晚,我還有至少二十年的時間去償還我所犯下的錯,我會盡我所能讓她,讓他們,感到驕傲和幸福。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不離開家,就永遠不識愁滋味,不離開家,就永遠不會明白,父母對兒女,永遠不需要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