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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家鄉(xiāng)大棗抒情散文
朋友給送了一箱新疆和田大棗,打開箱來,棗味繞梁滿屋,濃醇香飄四溢,鮮紅的棗皮兒,溝壑密布,宛如地圖上那標識著的江河溪流,長短錯落,深淺有致;至于那大棗的形狀,大多是頭大尾小的模樣,吃起來也是頭比尾香甜肉厚,越吃到棗核的部位,越發(fā)感覺美味難以描述。
望著滿箱的大棗,不禁勾起了我沉寂了許多年的記憶。
家鄉(xiāng)的大棗皮薄個大,吃起來清脆可口,跟黃驊冬棗的口感很近,只是在早晨,你若是摘下一個,馬上送入口中的話,那滋味應該比黃驊冬棗更勝一籌;及至秋后曬干,厚厚的棗肉,也比新疆和田的大棗要瓷實鮮美,吃起來有牙勁,比及我吃過的各種曬干了的大棗,我認為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記得那還是以生產(chǎn)隊為單位的年代,家鄉(xiāng)的棗樹大都生長在村子四周的莊稼地里,偶爾有幾株散落在村落的屋前屋后或家庭小院內(nèi)。
生長在小院內(nèi)的棗樹大都樹矮冠大,枝椏稠密,每到青綠的大棗生長到手指頭肚大小的時候,那長長的枝條便被密匝的棗兒壓彎了,伸在矮矮的院墻外面,時不時的會被一些頑劣的小兒用碎磚頭投擲幾下。如遇主人看到了,發(fā)一聲喊,便做鳥散而去,只留下一地雜亂的棗樹葉子和幾棵滾動的青綠大棗。這時候主人家的老太太跑出來,一準會一邊揀拾著未熟的大棗,一邊嘴里嘟囔著:“誰家的娃啊,這不是作孽呀”。
大棗開始成熟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從“屁股眼”處先紅的,只要有一點紅色泛起,那大棗就從澀澀的味道轉(zhuǎn)變成甜美的味道了。
每年這個時候便是我和小伙伴們最愜意的時刻。村里那些年代久遠的棗樹,樹形奇特,結(jié)出的大棗也是外形多樣味道各異。我們可以各顯神通,去盡情的采擷那些人間“奇珍異果”。
村西口有兩棵大棗樹,它的果實是尖尖的,像成熟黑棗的形狀,我們管它叫“尖棗”。尖棗的外表光潔圓潤,吃起來干巴脆,口感像棗又似瓜,味道很脆美。尖棗樹很高也很直,我們大都爬不上去,只能用投擲的辦法去獲得。先是找一塊拳頭大小的磚頭,然后讓其它小伙伴跑得遠遠的,自己用眼睛瞄準,發(fā)一聲“嗨”,將磚頭狠狠的投上去,“嘩”一下掉下來幾顆尖棗來,小伙伴便賽跑似得去爭搶。
村中間的街道邊上有一棵彎如駝背老人的棗樹,我們管它叫“婆婆”棗樹。這棵婆婆棗樹主干早已枯死,只是在主干的東面又生出來一支粗壯的枝椏來。據(jù)說這棵村里唯一的婆婆棗樹,連村里年齡最大的老人,都記不清它究竟到現(xiàn)在活了多少年了。婆婆棗樹當時屬于王奶奶,我和小伙伴只能利用王奶奶中午吃飯的時光去偷偷的摘。這婆婆棗樹主干上的皺皮很大也很結(jié)實,我們不用吹灰之力就能爬上去。這大棗的模樣,就像一個縮小了的挑水扁擔,兩頭都是齊齊的,吃起來酸甜香脆,味道美的極難形容。
就是莊稼地里那大片的棗樹,不同樹上結(jié)出的大棗味道也各不相同。我和小伙伴就特別鐘情村南玉米地里那棵枝葉稀疏,大棗結(jié)的也寥寥無幾的棗樹。這棵棗樹據(jù)說已經(jīng)有三百多歲了,偌大的樹身已經(jīng)枯死出了一個很大的洞,但它結(jié)出的大棗,形狀奇特,味道標新,似桃似杏又像梨,幾乎是每年都被我們偷吃的所剩無幾。
每每趕上秋雨狂風,樹上愈來愈熟的大棗,就會有很多被無辜的搖晃下來。這時候,村民們會爭先恐后的去棗樹下面撿拾那些掉下來的大棗。這棗沒有完全成熟,曬干后也沒有成熟大棗的肉質(zhì)香潤。但待到過年時,你把它和香軟干綿的小紅豆一起搗爛了,篜成棗餡饃饃,那味道至今想起來,都能令我瞬間產(chǎn)生咽不完的`口水。
閃過中秋,那些成熟了大棗,就像紅瑪瑙似的半掩在碧綠的枝葉之間,一簇簇,一串串,在空中折射著陸離斑駁的光線。
這季節(jié),隊長就會敲鐘,就會分配男勞力去自己家里拿上粗長的木頭桿子上樹打棗,老弱婦女們則拿著背筐、挎藍或者洗臉盆子,在樹下?lián)焓按蛳聛淼拇髼。偶爾你會聽到一聲粗魯(shù)慕辛R“哎吆,死狗子,瞎眼了,砸的你老娘生疼”然后便是一場連鎖起哄般的笑場。
這打棗的活計會持續(xù)好多天。那些打下來的大棗,一天一分,直到把所有的棗樹打完,大棗都晾曬在各家各戶的房頂上為止。
等生產(chǎn)隊打完棗后,我會拿出家里那根長長的竹竿,在竹竿的頂端用麻繩緊緊的捆上一根彎成鉤狀的鐵絲,到高高的棗枝上去遛棗(撿拾樹上剩下的棗叫遛棗)。特別是那些晚熟的大棗,個不大,在深秋乃至棗樹的葉子開始發(fā)黃飄落的時候,它還在生長,這時候的大棗雖然跟初長成的綠色一般無二,但吃起來卻是大相徑庭。也許是季節(jié)的原因,它吃起來比按時成熟的大棗更脆更甜更美。及至隆冬季節(jié),那些在樹上長熟風干了的大棗,比及在房頂上曬干的大棗,吃起來又是一種甘美的滋味。
如今家鄉(xiāng)的棗樹連年減少,不是給建新房刨去了,就是被責任田里的承包者給賤賣了。尖棗樹沒了,婆婆棗樹也沒了,就連那莊稼地里成片的大棗樹也看不到了蹤跡。
忽一日漫步村邊田間,腳下的麥苗生硬枯黃,寂寥的原野看不到一絲生機,小北風呼呼的,冰涼著我更加陰郁的情緒。突然看見斜坡下那裸露在外的棗樹根莖上,冒出了纖細嫩黃的棗樹苗,一顆、兩棵、三棵,在原來成片的棗樹旁,頓時,我的心情敞亮起來……
懷念“尖棗”,懷念“婆婆棗”,懷念家鄉(xiāng)記憶中的大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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