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坪那溪那石橋散文
在土家山寨每一個地名都不是隨便取的名,每到一處隨著那名字總能講出個道道來,像老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坪,一條溪,一道橋,分別稱為“白氏坪”、“白氏溪”、“白氏橋”,據(jù)說就是為紀念一位曾經(jīng)積了大德的姓白的老婆婆而取的。
一
白氏坪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我在那兒讀初中時才認識它,學校緊靠山邊,說是學校,其實就是三間土房子,分別是教室、老師辦公室和老師、學生生活用房。那時教室里沒有電燈、空調(diào),晚上自習還是用的煤油燈,每到冬天就是用那絲棉紙糊在窗戶上保暖。學校四周沒有院墻,意在開門辦學。學校前后還兩間民房。每天都可以聽到豬、狗、雞的叫聲。在教室前面就是幾百畝的大坪,走到對面高山上就可發(fā)現(xiàn),養(yǎng)殖場、農(nóng)場、商店、衛(wèi)生所都在這大坪上,在那兒可是當年最熱鬧的地方。古人說的白氏坪是不是指的這大坪,不得而知。
那時說是讀書,可沒有正規(guī)上幾天課,不是開批斗會,就是下鄉(xiāng)搞勞動,后來是辦農(nóng)場,其中枇杷溪農(nóng)場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上山下山,有十幾公里的路程,大部分時間都浪費在那鄉(xiāng)村小路上,后來參加了工作時才感到小時讀書少的苦處,好多年才補上。只是那一代人吃苦耐勞的精神是現(xiàn)代的娃娃們不能比的。記得那時上學帶的是紅苕、玉米面,吃一點腌菜就是一頓飯,如有一點青菜都是高興的事兒,就不用說吃肉了。
那時理發(fā)是不容易的事,到縣城有理發(fā)店,不是每個鄉(xiāng)下人都能享受,不僅是路程遠,而且理一個發(fā)要付一個勞動力一天的工錢。因此農(nóng)村中老年男人大多是理光頭,只是給男娃娃講究一下。那時學校有一套理發(fā)工具,放學后老師們就相互理,記得在學校寄讀時,唐老師就為我理過多次。
去年的春天,幾位老同學們想再到枇杷溪看看,不是單純?nèi)タ纯茨巧剿、那枇杷和那映山紅,而是去尋找青春記憶。
從學校到枇杷溪口,過去走的是羊腸小道,而如今已有了高速公路,小車也可以開到那里,可大家堅持要走進去。
在溪口不遠的地方,是最初學校租住的民房,其中溪一棟已經(jīng)拆了,另一棟仍完好,外觀上看起來沒有大的變化。女主人已有75歲,不僅頭腦很清晰,而且還認識我們,問我們的工作、父母的健康狀況,好像久別重逢的親人。在那困難的年月里,就是她老人家不時給我們弄點下飯的咸菜。
溪口的'小水庫水還是那樣清澈見底,水里小魚、小蝦在那兒自由自在地游玩著。由于沒有路,好在溪水不大,就能順溪而行,在圓石上跳上跳下,不少同學還有點當年的調(diào)皮勁,一路笑聲不斷。
走到目的地,大約又用了一個多小時,一看到當年農(nóng)場的住地,大家激動不已。其實只能看到當年住的那巖屋,長滿了雜草,所剩的殘巖斷壁還有點當年的印跡,那灶臺幾乎完好,那圓圓的水井,清澈的泉水還在不停地流淌著。四十年過去了,在這巖屋里和老師、同學一起弄飯、講故事、唱歌、打撲克牌,到溪水中洗澡的場景仍在眼前浮現(xiàn)。
當年的巖屋旁邊還有棟土坯教室,現(xiàn)在除了雜草,已沒痕跡。那山上的開荒地早已回歸了自然,遠遠望去,和其它地方的原生態(tài)林已沒區(qū)別。在那兒我們經(jīng)歷了春夏秋冬,享受著收獲的喜悅,體會著父輩們耕耘的艱辛。
參加工作后,和白氏坪中學的同學多年未聯(lián)系,大多數(shù)不認識了。幾十年后再相聚,同學最大的變化是話多了,什么都敢說了,就連少年時青春萌動的故事也變成了茶余飯后的笑料,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代。
如今的白氏坪已是縣開發(fā)區(qū),幾十家工廠落戶在那兒,它與時俱進,又成了當今最熱鬧的地方。只是那學校早已搬走了,少了往日娃娃們奔跑的笑聲,但仍見到曾經(jīng)教室的殘跡。
二
白氏溪就在學校對面,大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溪口。它是一條小溪,寬約五六米,平時水流小,平均不到一尺深,溪水清澈見底,冬暖夏涼,是孩提時向往的地方,每到夏天就跳進小溪里打水仗、捉魚摸蝦,特別是那魚兒在水下親吻著腳丫雙腿,像撓癢一樣,舒服極了。孩子們喊叫聲常常讓岸邊的青蛙驚慌得撲騰地跳進水里?诳柿,就隨便在岸邊用手扒個水窩,不一會兒,就會有一灣清清的泉水,喝個肚兒圓。玩累了,就到小溪岸邊的垂柳樹底,隨便躺下,頭枕著雙手,透過斑駁的樹枝,眼望著藍藍的天空,聽著婉轉(zhuǎn)的蟬鳴。
那溪水系山間泉水匯聚而成,要問那源頭在哪兒誰也不知道。溪邊兩岸長滿了垂柳,山上野兔、山雞、斑鳩以及各種鳥兒自由自在的生活著,秋天走到山上隨處可摘到可口的野果。山里人也是沿溪而居,吃的、洗菜、洗衣都是那溪水。那時沿白氏溪邊修有簡易的公路,還有幾道漫水橋,每次下暴雨,由于山上土層不厚,雨水就直接流到溪溝里,短時間就可見一米多高浪頭,遠遠地就可聽到它的波濤聲,這時人、車就不能過了。那年代時常聽說家養(yǎng)的動物、人被沖走的事件發(fā)生。我的一位老鄉(xiāng)就是在那漫水橋上失去了年輕的生命。但如有急事到縣城,就要翻山越嶺,多走兩三個小時。那年代汽車少,偶爾坐一趟手扶拖拉機到縣城也一件高興的事兒。記得毛爺爺逝世的那年,是學校老師憑關系才請了一輛大貨車,把我們幾個寄讀的同學拉到縣城才觀看了悼念毛爺爺?shù)碾娨曋辈ァ?/p>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白氏溪可謂山大人稀,又沒路燈,晚上不敢從那兒走,不僅是道路崎嶇,凹凸不平,主要是小時經(jīng)常聽長輩講鬼的故事,一想就有點膽虛。不過我在讀高一時就是在晚上從白氏溪走過一趟,那是父親突然讓我轉(zhuǎn)學,走的時候已接近下午六點鐘,同學們早已放學回家了,匆忙之中也沒來得及和同學們打聲招呼,就和父親背著簡單的行旅,快步走在那清冷的公路上,可能是有父親在,心里就踏實多了,或許是這一走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如今我經(jīng)常從白氏溪路過,只是變了模樣,山上郁郁蔥蔥,沿途是整齊的小洋房,水泥鋪的鄉(xiāng)村小道讓小車直接可開到家里,路邊還放置了漂亮的垃圾箱,那小溪水還是那么深,那么清。偶爾外面來了朋友也會帶上他們到那兒觀賞自然風光,品嘗農(nóng)家美味。特別是那溪溝里生長的魚兒、上好的臘肉,那味道真是讓人享受。
三
從白氏坪經(jīng)過白氏溪,出口就是白氏橋,那橋與現(xiàn)代的大橋相比簡直是小的不起眼,是橫跨在懸崖絕壁上的單孔石拱橋,長約100米,寬約5米,高約30米,距縣城東約5公里,當年它是通往縣城唯一通道。
白氏橋修建于何朝何代,已無法考證。史料記載,白氏橋最初是木板橋,后來由一名白姓的婆婆義捐而建。據(jù)傳說,當橋修建要完工時,就是找不到最后的一塊合適的架橋的石頭,石匠們忙了好幾天,加工的石頭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急得團團轉(zhuǎn)。就請教白氏婆婆指點,白氏婆婆想了想,指著門前的一塊石頭說:就是它吧。結果放上去正合適,這也給白氏婆婆平添了一些神秘。
白氏橋是東西交通要道,可謂戰(zhàn)略要地,是長陽歷史上防備外來竄擾最重要的一道屏障。清朝乾隆時期的長陽縣令李拔曾題寫了“白氏雄關”碑坊,豎立于此。但時代遠久,那塊碑坊早飄散到歷史的天空。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縣有關部門在白氏橋西側(cè)約30米處才重新豎立“白氏雄關”的水泥碑。
在此處發(fā)生過多少次戰(zhàn)事,已無從考證了。元明清時期,容美土司對長陽縣城的無數(shù)次竄擾,統(tǒng)治者對容美土司及土漢雜居地的打壓、洗掠,造成長陽嚴重的社會動蕩甚至洗劫、流亡一空。除此之外,吳三貴部的流竄,夔東十三家軍、紅巾軍、白蓮教的反抗斗爭與歷朝統(tǒng)治者的鎮(zhèn)壓、日寇的入侵……徜徉在若干個世紀里,飽受戰(zhàn)亂蹂躪之苦,白氏橋就是這些屈辱歷史的見證。
1949年以后將路面擴寬,修的省級公路也是通過白氏橋,成為東西交通的重要橋梁,為長陽與外界聯(lián)系做出過重要貢獻。不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從縣城到宜昌,要整整一天時間。那時,要是遇上下大雨,白氏溪就會漲水,縣城通往外界的交通聯(lián)系便中斷了,走山路就要大半天。如今,滬、蓉高速公路與縣城的連接,一小時就到宜昌了。不再為白氏橋承重量不夠而擔心,為山陡路窄彎急而憂慮,為溪水阻隔而興嘆。
小時候到縣城常從這橋上經(jīng)過,記得有幾位同學曾經(jīng)從它的邊上的石欄上跑過,比誰的膽子大。如今回老家時再從它上面走過,或許是走的路多,也見了一些世面,感覺它實在是太小了,只是它的作用并不小,它在這兒屹立了幾個世紀,如今依然橫臥在碧波蕩漾的水面上,默默地貢獻著。
【那坪那溪那石橋散文】相關文章:
那溪那潭的詩歌06-30
那溪那潭詩歌07-04
那山那橋那橫溪美文05-18
那山那橋那橫溪閱讀答案11-24
那風那雨那雪那琴聲散文07-04
那花,那樹,那云,那陽光散文11-15
那山那水那斜陽散文04-24
那書那信那情散文07-22
那湖那水那夢散文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