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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記事經(jīng)典散文
昨日晚,哥哥九點多打來電話,說,明日七點要到山上給父親上墳。
上周回家時嫂嫂有說過,我差點忘了。因為是新墳,按照當?shù)氐娘L俗習慣,要在清明節(jié)前提早去掃墓。
接完電話,正好家里有客人來坐,到十一點多才想起忘了交代姐姐幫我?guī)Ъ⒎。隨即給二姐打了電話,她說大姐已經(jīng)幫我準備了。又給的士專線打了預約車輛的電話,交代了明早上車的時間、地點。一切準備就緒,洗完澡便上床睡了。
往年的清明日,總會一大早帶著孩子們?nèi)柡蚰赣H。跪在母親的墳前,先把歡喜的憂傷的都告訴母親,再祈求母親保佑全家人平安健康。不知為何,有好幾次我都覺得母親已脫胎換骨,成為一個思想進步,有文化、有主張的女性。她一定能成為那樣的女人。
記得2006年4月28日,母親因心梗突然離開了我們。那種突如其來的失去,現(xiàn)在想來,心里還是絞痛的。明明回家時母親會坐在天井的石階上等待,坐到飯桌前會有母親打好飯放在我面前的?墒,那天從單位趕到山上的家時,母親卻躺在房間里的那張床上,一動也不動。表情木訥,眼睛緊閉,我叫了聲“媽媽”,又叫了聲“媽媽”,又再叫了幾聲,她一聲也沒應。我哭了。撕心裂肺地哭。眼淚從心里流出,又流到了心底。那種急急的奔涌,擠得人心絞痛,真的很痛。
那時,我還沒到四十歲。我還不懂失去便是永恒,還不懂只有母親的`手臂才可以讓我枕著入睡。那時,我的精力還很旺盛,我還不懂,原來路需要慢慢走才能走穩(wěn)、走好,飯要慢慢地嚼才能消化得了。母親愛我,卻不識字,她不懂怎么表達,更不懂從我們這里得到關(guān)心和照顧。
直到這兩年我才知道,原來母親說的骨頭酸痛是如此這般難受,它可以痛得讓人整夜無法入睡,可以讓人坐臥不安?v使經(jīng)過一晚上的休息有所好轉(zhuǎn),醒來又進入下一個循環(huán)。母親晚年得了牛皮癬,那種奇癢難忍的痛苦,沒有幾個人能忍受。后來,只能靠以毒攻毒,不斷傷害自身的器官,最后,心臟終于停止了跳動。
多年后,我理性想過母親的死,那是一種超脫。肉體的超脫。我甚至慶幸她的離開。如果可以選擇死亡的方式,我也愿意如同母親那樣,縱然用幾年的壽命去換來,我也愿意這般干脆,絕情。
一晚上睡睡醒醒,六點便徹底回過神來。大概一直沒有和父親住在一起,感覺就像往常一樣要去看望父親。七點準時坐車到疏港路城垵公墓區(qū)的入口。付錢,下車,一切都平靜如常。
然后,一個人沿著公墓區(qū)上山的那條小路行走。人煙稀少。路旁野草叢生,一只小鳥突然從草叢里飛起,叫了一聲,飛遠了。原來父親不在家里了,而是住在這座山上。我開始傷心痛哭起來,不由自主。一種堵在喉頭、壓在心里的情緒突然涌上來,像一個巨浪把我吞噬了。我只能站在原地,放聲大哭。
依稀中,有三兩個穿孝服的行人從我的身邊經(jīng)過?捱^了,便漸漸平復了些情緒,放低了哭聲,繼續(xù)朝父親的墓地走去。
父親和母親合葬在一起。墓地在最靠近路的一邊。沿著山路上坡,下坡,走到中間一處平地的路旁便到了。
我坐在父母親的墓碑前,同往日回家一般看著他們。卻只看到了墓碑上刻著的他們的名字,名字上的紅漆已變淡了。
天清云淡,四周寂靜。有幾只小鳥在墓地間相互追逐著,發(fā)出歡快的叫聲。仿如朋友們相約在一起玩鬧,說笑的情景。突然有四只更大的鳥在高處的墓地間,低低地盤旋,并發(fā)出沉穩(wěn)的叫聲,它們仿佛在找尋什么。這一定是要到老朋友家拜訪,在門口等待吧。
我環(huán)顧這片墓地,沒有了往日的凄涼,仿佛變得親切又溫暖了。我想,此刻父母親在此也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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