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安,一個冬天的夢散文
那個冬天是多么寒冷，不僅因為小城下了多年末見的厚厚的雪，更因那個心愛的小女孩離我而去，自己卻不知什么原因。當(dāng)痛苦陡然襲臨時，我無心再干一切事情，其時正是臨考的時候，我也管不著那些了。在風(fēng)中，在雪中彳亍，仿佛要讓這惡劣的天氣沖刷自己的傷痛，沒想到越來越重。我真不知是怎么度過那段時光的，簡直可以用“渾渾噩噩”來形容。
就在心情壞透了的時候，考期終于過去了，我飛也似的逃離學(xué)校，漫無目的地沿著小城的無名河行走，仿佛一位苦到萬分的行吟詩人。
不久，寒假生活開始了，可以離開這個令我傷心的城市，但我又不愿馬上回家，哪怕家是受傷時的最好安慰。我決定坐南下的列車去南方漂泊，因為我生在鄂省的江南，對南方有著一種不可名狀的依戀。正好有位本家兄弟劍，家住本省南方京廣線的一個小站旁，而且，那位在我心中揮之不去、抹不掉的小女孩的家，也在京廣線不遠(yuǎn)的一個叫茶安的小山村�，F(xiàn)在想來，真有點“愛屋及烏”的味道。
整束行裝，我們便結(jié)伴而行，登上南下的列車。當(dāng)列車啟動的一剎那，我的心真有飛起來的感覺，仿佛那萬份痛苦一下子有了宣泄的地方。在列車的“咣當(dāng)”聲中，我望著窗外被雪遮掩了的一切，仿佛自己也被這雪熔了進(jìn)去，一時不知所措地寒冷起來。劍不知我心有多痛，也許知道，不愿點破罷了，只是和我說著他家鄉(xiāng)的一些民俗風(fēng)情。不時，我也聽了些進(jìn)去，但此刻，我哪有那份閑適去聽他那些平日聽來很覺得有趣的事情呢。我只是緊盯著窗外的一一閃過山村和城市，一任它們肆無忌憚地闖入眼簾……
列車的速度開始慢了，不一會兒在南方的一個小站停了下來，我和劍以及其他稀稀落落的旅客走出了小站，然后沿著一條濘泥的山路到了劍的家鄉(xiāng)，一個典型的南方小山村。
在這個小村子里，我受到了熱情的招待，山村的熱情簡直讓我有些受不了。正是臨近春節(jié)時，家家戶戶在忙著年貨，殺豬宰羊是再平常不過的，幾乎天天都有家庭在殺豬宰羊。而哪家殺了豬羊后，照例是要請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到家里去做客，享受一年艱辛勞作后的幸福。我自然和劍成了鄉(xiāng)親們的座上客，吃東家，喝西家，不免經(jīng)常是個醉。我以為這樣的感覺非常之好，仿佛能將那不盡的傷痛忘掉。劍自然十分高興，以為我已從曾經(jīng)的感情糾葛中走了出來。沒想到在夜靜人寂時，我的眼睛里總是幻出一個身影，那便是心中的那個小女孩，只見她仿佛向我擁來，而當(dāng)我伸出熱情的雙臂迎上去時，卻是一道冰冷掠過心頭。淚在心底暗暗地流，像這個季節(jié)一樣，雪下一片……
我意識到不能在這個山村久留了，要不白天的酒會讓我麻木，夜的靜寂會把我吞噬。我必須離開這個小山村，必須繼續(xù)南方的漂泊，縱使劍和他的親人們是如此真切的挽留。劍見我決心已下，便不再堅持，但執(zhí)意要再送一程，我執(zhí)拗不過，只好隨他，于是我們繼續(xù)南下。到了古城，這是離古戰(zhàn)場赤壁不遠(yuǎn)的一個小城，劍說他有幾個要好的朋友在此，不妨下去走走，我們便下了車。在這個小城，我不僅結(jié)識了新朋友，而且看到了保存完好的一段離現(xiàn)在有千年歷史的城墻。撫著斑駁的城墻和滄桑的歷史，一如撫著我受傷而破碎的心，望著奔流而不驚的`河水，又有誰能說平靜下面就不是滔天的波瀾呢？要不是有幾位朋友伴著我，我真恨不得痛哭一場……
終于和劍及其他幾位朋友告別了。坐在南下的列車上，看著嘈雜的旅客和擁擠的車廂，我感到卻是那樣的靜寂，一種心靈的落寞。我無心找一個位置，但一定要臨窗，列車就這樣迅速掠過田疇和農(nóng)人。在白雪的掩映下，大地寧靜而安祥，而我卻是如此噪動不安。
當(dāng)列車到了一個叫茶安的小站時，我的心是怦然而動。啊，茶安，原來你就是在這里，夢中的茶安，因茶而安一方天下的茶安。這是一處非常典型的南方山地，如果不是下雪，一定有好看的紅壤。即是這樣，雪掩映下的茶安的茶園，還是頑強地噴出了綠意。一種凌霜傲雪的綠哦，攝取了我的魂，撩撥著我的心扉，記憶隨之一點一點地被撿起來，我的那個心愛的小女孩，仿佛就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仿佛就在小河邊輕柔漫步，仿佛就在山徑踏雪尋梅，仿佛就在這萬傾茶海嬉戲……
列車飛速地從茶安小站擦肩而過，剎時，一種激動和豪情涌上心來，有一首歌反復(fù)在耳邊詠誦：“茶安／在我的心中／已不是一個村莊的名字／而是一位活靈靈的少女//雖然在雪的掩映下／我看不清你的顏容／但你的一切卻如此熟稔／你的一切卻如此令人流連//雖然列車從你身邊呼嘯而過／但你的花卻飄香久遠(yuǎn)／一個癡心少年的浪漫感情／卻長留在你驛動的裙裾//茶安，你這美麗的村莊／茶安，你這嫵媚的少女／怎樣的讓人掛肚牽腸／怎樣的讓人懷念遐想//／茶安／在我的心中／已不是一個村莊的名字／而是我心中的夢想……”
南方的漂泊結(jié)束了，回到家中，已是萬家燈火，“年”的氣氛越來越濃。而那一夜，疲憊的我徹夜末眠，借著雪光，借著鄰人點燃的焰火，我將下雪的茶安和那位叫茶安的少女化成一本薄薄的詩《茶安的綠潮》。雖然我看到更多的是雪，但心中的綠卻是永遠(yuǎn)的，即使那位小女孩不再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當(dāng)我把這本手抄詩集裝幀好時，新一天的黎明又臨窗眺望，我的心也陡然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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