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冰面滑過的少年時光散文
這些日子，先是小學(xué)同學(xué)高貴和想方設(shè)法找到我，從石景山來到通州相見。后來是我，也千方百計找到了小學(xué)同學(xué)米福元。
闊別50多年，我們相見時，情不自禁地握手、相擁，真有親人久別重逢的那種感覺。一別50載，彼此再瞅瞅?qū)Ψ�，似乎又有些生疏，曾�?jīng)的少年一晃兒已經(jīng)兩鬢斑白。
我們有說不完的話題，聊的最多的還是在通縣民族小學(xué)上學(xué)時的情景，最難忘的是少年時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
從前，一年四季我們都有的玩兒。春天到河?xùn)|小樹林爬樹，擼柳芽，用柳樹枝兒做柳笛兒；夏天去運(yùn)河撈小魚小蝦，掏螃蟹，捉蜻蜓；秋天玩斗蛐蛐兒；到了冬天玩打雪仗和滑冰。還有捉迷藏、跳房子、推鐵環(huán)、跳皮筋、彈球兒、打尜兒、抓子兒、扇元寶……興許是那時候的少年聰明，動手能力強(qiáng)，做什么玩具，一看就會，保準(zhǔn)做的是那么回事兒，都變著法兒自己找樂兒。
童年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兒，可記憶最深的還是滑冰。
雖說那時的冬天比現(xiàn)在冷，那也沒能阻擋住我們玩兒的心。如今想起來，都想再做個冰車，到有冰的地方痛痛快快玩兒一陣子�？墒抢细觳怖贤葍旱�，就是有那條件，也是有那個心，沒那個膽兒了，畢竟歲數(shù)不饒人啊。
滑冰被稱為“冰嬉”或“冰戲”，起源于什么時候，沒有準(zhǔn)確的考證。到了清代，乾隆爺在《冰嬉賦序》中，把滑冰稱為“國俗”，從此，滑冰從東北到關(guān)內(nèi)，從宮廷到民間，進(jìn)入了中國古代“冰嬉”發(fā)展的黃金時代。
據(jù)說，明代建造北京城時，城墻四周建有護(hù)城河。那護(hù)城河不單單起著防御的作用，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水路交通網(wǎng)。到了冬天，護(hù)城河就成了天然的冰道。東便門和西便門曾經(jīng)設(shè)有冰床“碼頭”，出東便門往東，能和通惠河相連，直達(dá)通州，那時京城里的不少人冬天去通州常走這條“冰路”。
本家的四爺常和我說起他年輕時滑冰的事兒。四爺告訴我，我們的祖上在遼寧省新賓滿族自治縣，是跟隨努爾哈赤和皇太極征戰(zhàn)來到京城的，住在絨線胡同和兵部洼胡同。他年輕那會兒，很喜歡滑冰，冬天常坐黃包車來到東便門，再坐冰床去通州，更多時候是帶著自制的冰車，從凍冰的河道滑冰來通州城，逛北大街、東大街和南大街，給我老祖兒買萬通的醬豆腐、大順齋的糖火燒和燒鍋酒。
小時候，我和表弟一放寒假，四爺給我們做冰車，帶著我們到龍?zhí)逗珗@、陶然亭公園滑冰，餓了就到珠市口兒吃焦圈，喝豆汁兒。
高貴和是我小學(xué)時候的好朋友，我們彼此常到對方家里一起做功課，一起玩耍，一起吃喝。我們還一起做鏈條槍、鐵環(huán)和尜兒，一起做冰車玩滑冰。
記得做冰車的時候，我們?nèi)バ峦▌鰱|側(cè)的東關(guān)舊貨市場，從那里買來比筷子粗細(xì)差不多的鐵條、釘子和木頭包裝箱，從老街坊家借來鋸、錘子和鉗子。一切準(zhǔn)備齊全，先把木箱子拆了，選好木板鋸成一樣長，用釘子做成長方形的冰車車板。還要在長板兩側(cè)下面釘上木條兒，把火筷子放到爐子里燒紅，分別在木條兩頭兒燙出貫通的窟窿眼兒。然后把鐵條用錘子砸直，良好尺寸，截成兩根一樣長的鐵條兒，分別把鐵條兩頭彎成直角彎兒，從木板的窟窿眼兒穿過去，用錘子把從另一側(cè)漏出來的鐵條彎過來砸平，木板下的兩根鐵條是對稱平行的，簡單的冰車就算做成了。
滑冰的時候，把有鐵條的那面放在冰面上，滑冰的人盤腿兒坐在冰車上面，借助兩根滑冰桿的作用向前滑行。
做滑冰桿是很簡單的，可以在兩根小木棒的一頭兒釘進(jìn)一顆粗鐵釘，要留半截在外面，另一頭兒裹上布，防止滑冰的時候手掌被磨出水泡兒。還有一種做法，用火筷子粗細(xì)的鐵條，把一頭兒放進(jìn)爐子里燒紅，用錘子砸出鐵尖兒，另一頭兒燒紅，彎成鐵把兒。滑冰的時候，滑冰桿起著掌握方向、前行、轉(zhuǎn)彎和停止的作用，意思和兩個船槳差不多，只是一個在水里，另一個在冰上。
過去的冬天可比現(xiàn)在冷多了，潑到地上的水很快就被凍成冰。我們的手腳常被凍得生疼，晚上睡覺覺得刺癢，有的人手腳還被凍傷結(jié)痂。
少年時代，我家住在回民胡同西口的大雜院兒。冬天，我常在南墻根兒自制滑冰場，洗臉?biāo)⑾床怂紳姷侥蠅Ω鶅旱牡厣�，這就有了幾平方米的滑冰場，院子里的小伙伴兒常和我一起滑冰。
以前的冬天，老天爺特大方，接長不短就送來大朵的雪花兒，地上的雪很厚，每逢這時候，我們就跑到雪地里撒歡兒，堆雪人，打雪仗，雙手被冰雪凍的生疼，就用嘴哈氣緩解，無論多冷照樣玩心不減，弄得棉襖棉褲和棉鞋濕漉漉的，免不了挨大人數(shù)落。
雪后，我和大雜院兒的發(fā)小兒，帶著自制的冰車，到回民胡同的路上滑冰。那會兒的大街上和胡同里汽車很少，自行車也不多，到了冬天，人們沒事都窩在家里，在路上滑冰也不用擔(dān)心被車撞著。
印象最深的是從南大街北口的坡上坐上冰車，趁路上沒車的空擋兒，由高向低滑向北大街，然后再用滑冰桿劃著冰車去鼓樓看小人書，去看通州塔，去西海子逛公園，還去過通縣天文館。
我和高貴和，還有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經(jīng)常在雪后帶著冰車到民族小學(xué)南院兒操場的雪地滑冰。那里的雪，有老陽兒的時候，表面融化了，到了夜里又凍上了，成了天然冰場，十八個半截胡同的'人也喜歡在那里玩兒。大家伙兒說笑著，比誰滑的快，看誰能把對方撞歪在雪地上。我們都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帶著棉手套和棉帽子，就是歪倒在雪地上，也沒有什么事兒。
回民胡同的東邊有個大坑，每逢下大雨，胡同的路面存不住水，就都流到了大坑里。我常到大坑撈魚蟲喂金魚，剩下的魚蟲就曬成干，留著冬天用。到了冬天，那里也是一塊天然滑冰場。有時候，我也和同學(xué)約好，到那里滑冰玩兒。
記得1971年初，我們小學(xué)畢業(yè)后，十幾個男女同學(xué)相約去那個大坑滑冰，同學(xué)們左臂上都戴著紅色的菱形紅小兵臂章，坐在各自的冰車上，撐住滑冰桿，在冰面上興奮地滑行。忽然，有個愛唱歌的女生帶頭唱起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歌：“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同學(xué)們不約而同地和她一起唱起來，快樂的歌聲在冰面上回蕩著……
去大坑里滑冰，要看冰面凍得瓷實(shí)不瓷實(shí)，有沒有冰窟窿和裂紋兒、裂縫兒，避免滑冰的時候掉進(jìn)冰窟窿里出危險。
到了初冬、初春時節(jié)，冰面要么還沒凍瓷實(shí)，要么已經(jīng)開始融化了，就不能去冒險了。
不瞞您說，我打小兒喜歡水，喜歡雪，要不是腿腳有毛病，興許能成為游泳健將，或者滑冰高手呢。
幾十年的光景轉(zhuǎn)眼間就過去了，如今的冬天變得不如過去冷了，老天爺也吝嗇起來，總也舍不得常給大地撒點(diǎn)雪花兒。
現(xiàn)如今的滑冰、滑雪用具可比過去強(qiáng)多了，有讓人羨慕的雪橇、滑雪板、冰鞋、冰車。老天爺不下雪也不礙事兒，很多地方都有人造的滑雪場，不少公園也都開設(shè)了滑冰場，又方便又安全，交通也是越來越發(fā)達(dá)，滑冰、滑雪任您選。遺憾的是，這些地方都是年輕人玩兒的地方，我們除了羨慕，只有感嘆了。
快樂的滑冰曾經(jīng)伴隨著我們成長。少年時代雖說已經(jīng)遠(yuǎn)去了，可留給我們的是永不磨滅的美好記憶，還有純真的友誼和令人難忘的少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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