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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以之,血淚以俱的散文
陸放翁說: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的故事總是在等待著,等待大才子去把它寫在紙上,就像《紅樓夢》在等待著曹雪芹,《桃花扇》也在等待著一支文采飛揚(yáng)的筆,把它遺留在人世間,這支筆,便由孔子第四十六代孫孔尚任拿起。
孔尚任,字聘之,自稱云亭山人
,生于清初。他的一生,可謂十年讀書,十年出仕,十年隱居。三十七歲之前,一直過著寒窗讀書,躬耕養(yǎng)親的生活。三十七歲,康熙南巡北歸途中,到孔廟祭祀,由孔尚任為康熙講解儒家經(jīng)典,頗得康熙贊賞,授官國子博士,后來配到江南治水。五十三歲時,“命薄忍遭文字恨,緘口金人受詆毀”,由于文字著書原因被罷官,從此山居讀書,袖手觀棋,直到七十歲離開人世。
孔尚任寫過許多詩,也寫過傳奇,但讓他名揚(yáng)天下,流芳后世的是《桃花扇》,他成全了《桃花扇》,《桃花扇》也成全了他。
他在揚(yáng)州治水時,結(jié)交了許多南明文人墨客,不與清朝蠻子合作,或隱居山林,漁樵于綠水青山,或發(fā)憤著書,明理于天下士林。他們關(guān)系極好,經(jīng)常談?wù)撃厦鬟z事。揚(yáng)州也是一座悲傷的城市,命運(yùn)起伏跌宕,在天下太平之時,揚(yáng)州是“煙柳畫橋,珠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在天下大亂之日,則“廢池喬木,猶厭言兵”。
孔尚任感于世事浮沉,興亡無常,看看眼前滿目瘡痍的揚(yáng)州,曾經(jīng)的繁榮又在哪里?國破則家亡。便想寫一本述人間離合,究天下興亡的著作,在眾多文體之中,雖然戲曲一直為傳統(tǒng)文人視為小道,可聲色文武,唯戲曲獨(dú)有,便按譜填詞,合于聲律,歷經(jīng)十載,三易其稿,終于完成戲曲的高峰之作。
《桃花扇》的問世,藝術(shù)造詣之高,不亞于《金瓶梅》與《紅樓夢》?咨腥伟选短一ㄉ取妨艚o人間,《桃花扇》也為孔尚任帶來極大的名氣,一時間洛陽紙貴,他也與寫《長生殿》的洪升齊名,被稱為“北孔南洪”,戲曲在王公貴族之間,出演不絕,甚至化外之地,也一再演繹?墒牵矠樗摹短一ㄉ取犯冻隽舜鷥r(jià),那是盛行文字獄的時代,孔尚任自然沒能幸免,他沾了孔子的光,沒有惹來殺生之禍,最終被罷免歸田,回到山林,過起了清貧的歸隱生活。
湯顯祖寫《牡丹亭》時,常常在自家園林之中大哭,林語堂寫《京華煙云》時,眼淚便不知覺的打濕稿子,于是便有血淚之作!皞鞯脗呐R去語,年年寒食哭天涯!边@是《桃花扇》劇本最后一句詩,可知其中有血有淚。曹雪芹《紅樓夢》有“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之嘆,付之以生死,而《桃花扇小引》中記載:“今攜游長安,借讀者雖多,竟無一字一句著眼看畢之人,每撫胸浩嘆,幾欲付之一火。轉(zhuǎn)思天下大矣,后世遠(yuǎn)矣,特識焦桐者,豈無中郎乎?”可知孔也有知音難覓之感慨,如是之作,也可以說是生死以之。有血有淚,有生有死,這才是藝術(shù)之大家手筆。
欲品讀一本書,先得知道作者的悲歡離合,浮沉滄桑,我們應(yīng)當(dāng)感謝孔尚任,他用一生的血淚,以看淡生死的情懷,給我們留下了不朽之作,讓我們可以在幾百年之后的夜晚,添一盞清茶,看一本深沉低婉卻情仇分明的《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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