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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蝕散文
一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diǎn)亮了四面風(fēng);
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一代才女的這首詩,是我的最愛。有人說,這首詩是她為悼念那個甘心做康河柔波里一條水草的徐志摩而作,也有人說是她為表達(dá)兒子出生帶來的喜悅而作。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這么輕快美妙的詩歌,我倒寧愿相信她是為兒子作的,歌唱著無與倫比的新生命!
眼下,正是人間的四月天,草木逐漸走向葳蕤,確是“雪化后那片鵝黃,你像;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
癡癡地吟哦。噢,人間的四月天,愛,暖,還有希望!
我卻想起了你——依貝!
你,小腦袋上頂著十幾個小揪揪,五顏六色的皮筋箍著細(xì)軟黃褐的短發(fā),好似剛剛萌出的筍;你,胖乎乎的小手揪大狗毛茸茸的耳朵,摸它濕漉漉的鼻尖,摟它暖烘烘的脖子;你,踮踮地在山路上跑著,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又像一只乖巧的小鹿。突然,你停下來,扭頭,沖我羞澀地笑了,眼睛閃閃的,好似兩顆黑亮的星,牙齒閃閃的,又似一群潔白的貝……
呵——,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人間的四月天,向我走來,沖我笑了……
二
依貝,是三舅的大孫女。一個有媽生,沒媽養(yǎng),也沒媽認(rèn)的孩子。
可憐的孩子!
至少在親戚們心里,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可憐的孩子——所以,自然而然引來親人們特別的疼惜,每每提起,末尾總要補(bǔ)上一句“唉,真是可憐哪”,再吐出長長的一口氣,配以復(fù)雜的表情,來表示同情,表示惋惜,表示憤恨,抑或其他。
三舅是上門女婿,入贅的人家就在我老家。我們還沒搬離老家前,站在我家曬樓上就可以看到三舅家的炊煙。舅媽在未成為我的舅媽前,是我的本家姑姑,而她的母親又是我伯父的姨,關(guān)系扯來扯去很復(fù)雜。也因?yàn)檫@復(fù)雜的關(guān)系,在眾多的兄弟姊妹中,母親跟三舅關(guān)系最為融洽,我們跟著與三舅和舅媽最親。
母親經(jīng)常給三舅和舅媽打電話,打完后便嘆他們命苦。聽母親說,依貝的爸爸,也就是我的那個表弟,在外打工時,與一個山東女孩相愛了,等他領(lǐng)著女孩回家時,女孩已是挺著大肚子的女人。在山里的老家,青年男子找不到媳婦已是很尋常的事,見兒子不僅領(lǐng)回了媳婦,還有了寶寶,善良、老實(shí)的三舅和舅媽還是樂開了懷,盡管言語不通,也是小心翼翼,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不久,寶寶,也就是依貝,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來到了人世間。三舅他們準(zhǔn)備將婚禮和滿月酒一起辦,許是路途遙遠(yuǎn)吧,女方家里沒有來人,只是開口要了幾萬塊的彩禮,彩禮收到手后,連電話也沒有一個了。
有了兒媳,有了孫女,三舅和舅媽滿心高興,以為日子有了更好的盼頭。卻不想,依貝的媽打生下她起,就不管不顧她,嫌她吵鬧嫌她麻煩,也根本沒有給她奶吃的打算。舅媽只好天天自己帶著依貝,買奶粉養(yǎng)著。有了女兒,開銷自然大了,表弟又起身出門打工去了。依貝的媽,那個女人,在表弟走后不久,謊稱也要出去打工,就狠心地拋下了嗷嗷待哺的依貝,一走了之,再沒有回來,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問一聲依貝。狠心的女人把手機(jī)號碼換了,人亦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表弟找到她娘家,娘家人居然說他們收了彩禮,人就是夫家的了,他們管不著。
事情,就成了這樣了。舅媽跟母親說:他大姑,說句不好聽的話,我這是又養(yǎng)了個小的呀!又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呢?吃喝拉撒,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天熱怕捂著,天寒怕凍著,偏又體質(zhì)弱,三天兩頭病著,提心吊膽,擔(dān)驚受怕,哪樣不是舅舅舅媽他們承受著?我總以為他們碰上了“放鴿子”,可怎么處理,最終還得當(dāng)事人自己拿主意。事情不了了之,從牙齒縫里摳下的,從血汗里擠出的幾萬塊錢,算是換回了一個孩子,表弟孤身一人一直在外漂著,依貝丟在家里,舅舅舅媽一直養(yǎng)著。
三
第一次見依貝,是在2012年上半年,妹妹生孩子之后的滿月酒上,舅媽帶著她來趕情。那時的她不到一歲,還不會走路,喜歡笑,一笑下巴上就掛著老長的涎水,牽著絲,亮閃閃的。來來往往的人多,她留給我的也僅是這粗略的印象。
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是在2012年的11月。父親因病不能坐車,母親要幫妹妹帶孩子,我代替父母去外婆家給外婆祝壽。先從老家過,與三舅匯合,再一起去外婆家。
我喜歡女孩兒,也或許心里有對三舅和舅媽的一份感情,還有對依貝的一份可憐,特意給她挑選了三件套,米白與淺咖橫條紋的夾衣、夾褲,粉藍(lán)的帶帽小背心。
到三舅家是下午,太陽如一個腌透的鴨蛋黃懸在西山頭。舅媽拎著皮箱,我提著包,跟在她后面進(jìn)屋。三舅的小孫子才出生一個多月,屋里已生了火,暖熏熏的。依貝悄無聲息地從門背后鉆出來,灰老鼠一樣,頭發(fā)亂蓬蓬的,臉上粘著灰,嘴角巴著餅干末。她吃著手指頭,眨著黑亮的眼睛盯著我。我微笑著跟她打招呼,伸手去拉她,她手一擺,腰一扭,身子一縮,又躲回了門背后。
只一會兒的工夫,三舅沖舅媽說:你快看看依貝,我保管她又尿褲子了,都聞到味兒了。果然,一股尿臊味兒在暖氣熏人的屋里彌漫,并且似乎被蒸得更濃烈了些。舅媽一把扯過依貝,門后墻角地上一攤濕,三舅已經(jīng)拿來了換洗的褲子,舅媽叨叨著:你呀你,要尿就說啊,你看中飯后才換的褲子,還沒洗你又濕一條!
依貝也不吭聲,也不哭鬧。三舅接過她,抱在懷里,用胡子稀疏的下巴磨蹭著她毛茸茸的腦袋。她仰過頭去看爺爺,小手伸出去拔爺爺?shù)暮,咯咯咯地輕笑起來。舅媽在一旁說:我們依貝長得好看,看上去也是個精靈人兒,可快一歲半了,還不怎么會說話,只會喊“爺”“奶”和“太”……
我鼻子忍不住發(fā)酸。老家地薄,光靠種田算是養(yǎng)不活一家人,三舅一直都在小煤窯里打工,在暗無天日的巷道里挖掘著日月,等累得半死不活地回到家,就只想洗了,再喝上幾杯小酒,把自己百把斤的肉體給扔床上。舅媽要忙田里的活,還有豬要喂,屋要收,飯要做,衣要洗,娃要帶。姨婆婆上半年做過手術(shù),身體還沒復(fù)原,天天也要在山上放羊放牛。依貝一歲多的生命里,最親的就是這三個人,可這三個人都得圍著生活的磨不停地轉(zhuǎn),又有多少時間來陪她說話,來陪她玩,來了解她關(guān)心她呢?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舅媽給依貝梳了十幾個小揪揪,全都用彩色皮筋扎著,感覺有些神似多年前看的動畫片里的“阿童木”。那天依貝穿得也好看,杏黃的大翻領(lǐng)夾衣,衣領(lǐng)邊緣襯著白紗花邊,下擺略呈裙擺式,背后團(tuán)著幾朵粉玫瑰,下面飄著一大只白紗蝴蝶;玫紅的收腳褲,上面點(diǎn)綴著黑色小圓點(diǎn),兩個褲兜上綴著兩個粉蝴蝶結(jié),長長的飄帶隨她的走動搖來晃去。
連依貝的玩伴,三舅家那條老狗,都被她的美吸引住了,穿著一身麻灰的皮毛一體的大衣,圍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揪大狗毛茸茸的耳朵,摸它濕漉漉的鼻尖,摟它暖烘烘的脖子,親昵得不得了。
她跟我也熟了些。試探著走到我附近,又退回去,看我沒什么反應(yīng),又走過來,比先前更進(jìn)一步,再退回去,如此反復(fù),最后就到了我面前,不說話,眨著黑亮亮的眼睛瞧我,毛茸茸的睫毛撲閃撲閃的。直到我拿出單反,喊她帶我出去玩,她才好奇地邁開步子,準(zhǔn)備往坡上走,卻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一眼舅媽,得到允許后,才真正開步。
依貝在前面一聲不吭地爬著坡,小腦袋上頂著十幾個小揪揪,五顏六色的皮筋箍著細(xì)軟黃褐的短發(fā),好似剛剛萌出的筍。有時,她又踮踮地在山路上跑著,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又像一只乖巧的小鹿?磥硭亲邞T了山路,我都有點(diǎn)跟不上她,她也跑不遠(yuǎn),跑一會兒又會停下來等我,就是始終背對著我,也不理我問她的話。
時間一長,慢慢慢慢,依貝跟我熟絡(luò)了起來,走兩步回頭來看我,走兩步再回頭來看我。突然,她停下來,扭頭,沖我羞澀地笑了,眼睛閃閃的,好似兩顆黑亮的星,牙齒閃閃的,又似一群潔白的貝……
我的心,瞬間就融化了……
后來,后來的后來,都是聽母親說起。從母親嘴里我得知,依貝說話很遲,好像有那么一個坎堵在那兒,等真正翻過了那個坎,她的話就說得利索了,跟一般孩子沒什么兩樣。母親還告訴我,依貝大了,該上幼兒園了,村里沒有,得上鎮(zhèn)上去。舅媽在鎮(zhèn)上租了房子,專門照顧她上幼兒園。村里附近的小煤窯關(guān)的關(guān),塌的塌,三舅早沒去了,農(nóng)閑時到處打零工掙點(diǎn)小錢補(bǔ)貼家用。依貝的爸爸,還那樣在外面打工漂著,她的那個“媽媽”,依然杳無音信……
每每聽母親說起三舅家的事,說起依貝,依貝就從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或是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她扎著十幾個小揪揪,回頭沖我笑,笑,笑個不停,笑聲宛如一串串銀鈴的歌聲。心頭難言的哀傷,索性,我把她寫進(jìn)了文字。以她為原型之一,我寫了小說《黃花苗》,還有《無聲的村莊》。
四
那天,收拾完碗筷,正準(zhǔn)備換鞋子出門辦事,電話響了。是父親打來的,說依貝病情變化了,不僅高燒,還上吐下泄,三舅他們想轉(zhuǎn)到市里來就診。
怎么搞的?前兩天也是父親打電話來,說依貝在縣醫(yī)療中心住院,老是發(fā)燒,三舅他們托他在市里醫(yī)院掛個號,他們想下來看看。當(dāng)時我就跟在縣醫(yī)療中心兒科上班的老同學(xué)丹打電話了解了情況,不是說沒什么大問題,只是呼吸道感染,已經(jīng)不發(fā)燒了么?
依貝——
在心底里輕輕地喚了聲,一個滿頭扎著小揪揪,走兩步回頭來看我,走兩步再回頭來看我,黑亮清澈的眸子和白亮亮的牙在秋陽下閃光的小丫頭,霎時又冒了出來,伴隨著的,是一聲深深的長長的嘆息,還有若隱若現(xiàn)的痛。那痛,就像窗戶口對著春陽的一抹蛛絲,微微顫著,在一片光暈里顯得不真切起來。卻又是實(shí)實(shí)在在存在著的。
這個可憐的孩子!老同學(xué)丹一聽我說她的名字,馬上叫起來:哦,是她呀。她去年都在我們醫(yī)院住了三次院,我管過,我有印象……
病情怎么又反復(fù)了呢?我嘆口氣,顧不上想那么多,趕緊想辦法聯(lián)系市中心醫(yī)院的熟悉醫(yī)生安排床位。輾轉(zhuǎn)幾個人,終于安排妥當(dāng)了,電話交待父親如何帶他們?nèi)マk手續(xù),自己則繼續(xù)去辦事。
周末的一個下午,跟母親、妹妹、妹夫約了一起去醫(yī)院看依貝。去時她的治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三舅和舅媽正陪她坐在床上玩。聽三舅說到了市醫(yī)院,她就基本沒發(fā)燒了,醫(yī)生也說嘔吐可能是用阿奇霉素引起的。已經(jīng)做了抽血檢查,肺部CT也做了,說是肺上有幾個小結(jié)節(jié),別的沒啥。
多少踏實(shí)了些。小孩子不裝病的,看依貝的樣子,應(yīng)該也是好許多了。我們大人說著話,她一會兒從床頭爬到床尾,一會兒在床上蹦,一會兒湊到三舅跟前眨巴著眼聽,一會兒光腳跳到地上,一會兒又爬上床來,像只小皮猴一樣,不得安生。
樣子還是原來的樣子,比當(dāng)年長開了些,除開皮膚黑了點(diǎn),模樣倒是更俊俏了。畢竟有北方女人的血脈,身個子較同齡孩子長,還是孱弱了些。膽子大了許多,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骨碌碌地轉(zhuǎn),脧脧地掃過我們每個人的臉,絲毫沒有原先的羞怯和試探。
我喜歡女孩兒。忍不住站到床頭,對她說:依貝,你還記得我不?她沖我吃吃地笑,嘴咧得開開的大大的,兩列殘缺不全的、發(fā)黃發(fā)黑的“衛(wèi)兵”是那樣醒目,那樣刺眼,又刺心。噢,天哪,依貝她那沖我笑時,曾經(jīng)閃閃的、潔白的貝呢?
母親正在詢問給辦的醫(yī)院食堂就餐卡上還有沒有錢,食堂的伙食怎么樣。舅媽笑著,慢吞吞地說:真是把你們糟塌(添麻煩的意思)了,又是給錢又是辦卡,卡上錢還多,伙食也好。我們中午帶著貝貝坐那兒吃的,貝貝都吃了兩份鹵豬耳朵。她吃了一盤,還想吃,我就又叫了一盤。
我的眼前老晃著的是依貝的牙,稀稀拉拉的殘匪。老同學(xué)丹的話又浮上心頭:這個孩子我曉得,她奶奶照顧得蠻過細(xì)的,真的,相當(dāng)過細(xì)。一個醫(yī)生在短暫時日里眼里的過細(xì),只怕很大程度上表現(xiàn)在吃上。我仿佛看到一顆顆糖,一袋袋餅干,一包包快餐面,一瓶瓶娃哈哈,一罐罐可樂……我亦仿佛看到一只只“蟲”,張牙舞爪地,氣勢洶洶地,前赴后繼地,包圍了上來,啃噬著,咀嚼著,鉆探著……
三舅跟我們說著檢查結(jié)果顯示依貝有點(diǎn)貧血,抵抗力有點(diǎn)差,問有沒有什么法子一下子把肺炎的根給抓掉啰。讓我頭疼的問題,也是讓所有醫(yī)生頭疼或者說是哭笑不得的問題,我把視線轉(zhuǎn)向依貝。
依貝在玩紙巾盒。她把一張張紙巾抽出來,有的丟到病床上,有的丟到地上,有的又撕成小碎片,拋得到處都是。要命的是,眼前和心底,老是晃動著她嘴里的那些半截的樁,或是鼠牙一樣的尖尖。
有什么在心底里坍塌了,便騰起一股無名的火,我沖她瞪眼,嚇唬她。她別過臉去,依然扯著紙巾,撕成塊兒。我倒是沒法發(fā)作了,有些氣餒地說:嗬,紙巾還沒用呢,都被你弄臟了……
三舅回過頭看一眼,取走依貝手里的紙巾盒,揀起床上的紙巾,又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巾,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跟母親說著話。依貝賭氣似的,又抓起紙巾盒,一把一把地抽出來,拋床上,拋地上。
我的手都有些癢癢了。三舅聽到動靜,再次回過頭去,取走依貝手里的紙巾盒,揀起床上的紙巾,又彎腰拾起地上的紙巾,轉(zhuǎn)過頭來和母親續(xù)著話。
如此反復(fù),直到第四個回合,三舅才沖依貝溫柔地說了句:哎,叫你別搞你就別搞,搞臟了就用不成了。
我和妹妹相視無語。那些牙,那些“蟲”,長了翅膀似的,全飛到我的眼前,晃得我眼花繚亂,有些頭暈想吐。
等我們告別時,三舅和舅媽到病房門口送我們,五十幾的三舅佝僂著腰,五十幾的舅媽被糖尿病折磨得就像一紙片人兒。他們站在那兒,沖我們揮手。
五
回到家里,忍不住念叨:你們看依貝那嘴“蟲牙”,就沒看見一顆好的,鬼曉得他們都給她吃了些什么東西,肯定是覺得她沒媽,可憐,完全由著她來。
兒子在一旁問:什么是“蟲牙”?
回答他:就是齲齒,俗稱“蟲牙”。你假期在爸爸那兒玩時,兵叔叔的兒子不就是滿嘴的“蟲牙”嗎?
他興奮地叫:知道知道,他媽媽說他把可樂當(dāng)水喝,牙全壞掉了。那都是一些什么“蟲子”呢?
我笑:哪里真是“蟲子”啊,是細(xì)菌,可以使牙齒脫礦、產(chǎn)生齲洞,甚至“吃掉”牙齒的細(xì)菌。
話雖這樣說,我卻看到一群“蟲子”,歡歡地蠕動著,蝕掉了依貝的牙,還蝕掉了一些無形的東西。
依貝,一個可憐的孩子——這是我那天跟老同學(xué)丹說的一句話。這時才意識到,我也是放“蟲子”的幫兇之一。心便跟爬了“蟲子”一樣,生出別樣的痛。
與之對應(yīng)的,是那個定格心底的畫面:你,小腦袋上頂著十幾個小揪揪,五顏六色的皮筋箍著細(xì)軟黃褐的短發(fā),好似剛剛萌出的筍;你,胖乎乎的小手揪大狗毛茸茸的耳朵,摸它濕漉漉的鼻尖,摟它暖烘烘的脖子;你,踮踮地在山路上跑著,像一只漂亮的花蝴蝶,又像一只乖巧的小鹿。突然,你停下來,扭頭,沖我羞澀地笑了,眼睛閃閃的,好似兩顆黑亮的星,牙齒閃閃的,又似一群潔白的貝……
呵——,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人間的四月天,向我走來,沖我笑了,露出一個沒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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