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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的初春散文
屋外仍然在飄著雪花，此時我卻獨坐的電腦旁邊，思緒也隨著屋外的雪花一樣紛紛揚揚飄的很遠很遠。此時就連我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懷念曾經(jīng)那段美麗的歲月，還是懷念曾年輕的你我。又是一個飄雪的日子，細細密密的雪花姍姍來遲，在過去的2008年整整這一個冬天里，也沒有見過一場雪光臨我們這個不大的小城。所以這場久違的了春雪，多多少少的給期盼已久的人們帶來了喜悅。
十九年前的今天，在我生長的這座小城同樣下了一場雪。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是九零年的正月二十四那天，這里下了厚厚的一場雪。到了正月二十六，是城里最熱鬧的大集。我一個人徜徉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沒有預料，沒有任何征兆，一切那么自然的進行著。我從沒有想到，我的人生因為一場不經(jīng)意的邂逅而改變。
那是個剛剛飄過春雪的初春，那天，問路的你神采奕奕，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如同一棵挺拔蔥郁的竹，臉上洋溢著一股咄咄逼人的青春氣息。軍帽上那枚紅紅的五角星。鮮艷的有些刺眼。我穿一雙粉紅色的長靴，肩披一條雪白的圍巾，我們倆走在一起,看上去簡直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我們并肩走在那座小城最繁華的街市上，一路上，我們肩與肩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彼此卻沒有陌生人初相識的感覺。你始終微笑著側(cè)著臉很認真在聽我說話，雖然和你有說有笑，奇怪的是我居然不敢正視你的眼睛。那年你二十四歲，我小你三歲。我們的邂逅象一曲經(jīng)典動人的通俗歌曲。
一紙書信,拉開了屬于我們倆的那個潔白世界。窄窄的信封，像是一條小小的船，頻繁的穿梭于內(nèi)地與軍營。我剪下一縷春風寄給你，你捕捉一絲陽光郵給我，那一季，夢是彩色的。信中，你說將和戰(zhàn)友在北京亞運會曲棍球場地站崗值勤。從字里我就能感到你和無法抑制激動而又驕傲的心情，我分享你的喜悅。
我把自己發(fā)表詩歌的報紙郵給你，讓你分享我的快樂。我問你,男女之間到底有沒有純潔的友誼，你堅定的說:“有！”我很開心，我對你的話總是深信不疑。你成熟，睿智，且大度，而在你面前我總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和你之間的書信往來總有一種隨意，在信里從不稱呼你的名字而是調(diào)皮戲稱你大笨熊，甚至給你起上一些怪異的綽號，而你毫不介，而我喜歡這種寬容。
我一直都不是任性的人，可偏偏在你面前總象個孩子，直到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會撒嬌，只是在你面前，我會任性，也是在你面前。是的，在你面前，我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甚至當收到你遲來的信件，我都會讓你清楚的感到，我回復的每一個字都是噘著嘴巴寫的。漸漸的在我們書信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東西彌散，偶爾的也會有點莫名的感傷。不知不覺間我好象在期盼，每一天都期待郵遞員的到來，就像個孩子期待著一份圣誕的禮物。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期盼，那會兒我不敢多想。
就這樣，生活中好象多了一份牽掛。聽別人都說軍營的生活很艱苦，于是我給你寄上了自己的零用錢。我知道這雖然微不足道,但足可以讓你美美的享受一頓巧克力。后來寄去一個木制的小帆船，那里面裝滿我沉甸甸的心愿，我希望你的一生都像我希望的那樣，一帆風順，平平安安。
深秋時節(jié)，終于盼到你的來信，我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一枚紅葉卡片悄無聲息的飄落眼前。我內(nèi)心一陣慌亂，因為我眼睛看到的那不是卡片，那分明就是一顆跳動著火一樣熱情的心。那夜,我手捧著那枚紅葉卡片，獨坐桌前整整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把它裝進了信封，在投進郵筒的那一瞬間，我發(fā)覺臉頰上有淚無聲的滴落。還有一個月，我將收獲屬于自己的秋天，成為我青梅竹馬的新娘。心在焦慮中度過了十幾天，終于在期待中盼來了你的音信。信中你沒有問為什么，好象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只是說在不久之后就要退役回家了。突然我心里有種莫名的失落。過了幾天，我還是忍不住告訴你，我快結(jié)婚的消息。
從此信那端陷入永久的沉默。一個月后，我如期出嫁，我陪嫁中最珍貴的嫁妝就是，夏天你送我的那件短袖上衣。從此潔白的世界，被荊棘荒草隔斷，從此音信渺茫，我們像風箏斷了線。
十年的時光飛逝，夢一般的日子里，那枚楓葉卡片總是在眼前若隱似現(xiàn)。一場大病過后，總是想法很多。生病的日子里，有點恐懼。我會死嗎？可是我還有遺憾，甚至當年都沒有親口對你說出一句，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的。
獨自在醫(yī)院的那個傍晚，一個人散步在幽靜的林蔭小路上，突然異想天開的想，會不會在這座陌生的城市里，再一次遇見你。我下意識回頭一瞥，驚異的發(fā)現(xiàn)一個陌生的中年人男人真的向我快步走過來。真的是你嗎？我的心一下子像被小鹿撞了一般跳的飛快�！芭�,我給你看看手相好不好”。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傳來的剎那，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聽病友說，這附近常有騙子出沒。我嚇的一句話沒說，狼狽的落荒而逃，一口氣跑回了病房，氣喘著倒在病床上，我竟然忍不住偷偷笑出了聲，笑自己那一刻的想法單純的像個有點傻氣的孩子。十年的光陰里，不知道你生活的怎么樣，是否和我一樣過著平淡的日子，是否突然會在某個瞬間像我一樣想起你。
你相不相信有奇跡？總之,我相信。１１４三個簡單查詢數(shù)字就能將時光倒轉(zhuǎn)。當電話那端傳來久違的聲音，恍如夢境：“你好！”我感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拿著電話的手在不停的抖動，腦子一下子亂亂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很久才吐出倆字：“你好�！�
“你過的好嗎？聲音仿佛從天際飄來。”只一句輕輕的問候，差點就讓淚珠滾落。幾句寒暄過后，我知道你過的很好。像我一樣，有個溫暖的家，有疼愛你的妻子，和一雙可愛的女兒。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從握緊的話筒上我分明感覺到電話另一端那顆激動的心也在飛快的跳動。千言萬語在此刻多說每一句，都會顯得蒼白多余。只一句跨越時光的問候，闡釋了此時此刻的心情。后來，信息上突然收到你發(fā)來的莫名其妙的幾個標點符號。我奇怪的看了良久，釋然，不覺眼中有些濕濕的感覺。幾個月后,我欣然將手機號碼變?yōu)榭仗枴?/p>
世界很大嗎？不！很小，小到我一抬頭便又能見到你。又是十年平淡的光陰過去，人到中年好象沒有什么太多的愛好。除了逛逛街，偶爾翻一翻舊雜志，或者記錄一些瑣碎的日子，更多的時候習慣一個人獨自呆在房間里,腦子里總是閃現(xiàn)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很偶然接觸到網(wǎng)絡，很快我就迷上了網(wǎng)絡里的游戲，甚至迷上了QQ。
我給自己起了個別致的名字，很快我就有了幾個聊得來的朋友，而且經(jīng)常和這些虛擬世界里的朋友聊到很晚。我很癡迷和這些朋友交流的日子，那是很開心的一段日子。一個炎熱的夏夜，QQ上只有一盞燈是亮著的，那是一個網(wǎng)名叫雪山飛狐的人。每次說話他總是禮貌而且幽默。我們說話很投緣。
他總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沒有距離感，很隨意，所以我很喜歡和他聊天。這次簡單聊過幾句之后，我說：“給你猜個謎好不好？”對方說：“好的，但是我不一定能猜出來。”于是，我把當年你留給我的那個謎語（哪些標點符號）發(fā)了過去：“你猜猜是什么意思？打一句話�！笨墒呛芸煳揖驮谄聊簧峡吹揭粋�讓我震驚的謎底，“逗號比句號高一些，那就是表示一個男人，句號矮點表示是一個女人。像這樣反復重復三次，那就是三個字，男人對女人說的三個字，我愛你。在四個逗號的后面沒有看到句號，那表示沒有終結(jié)，就是代表永遠。謎底就是我和你的情義永遠沒有終結(jié)的那天�！�
視頻突然間被打開，一張在我心里默默回放了無數(shù)次的臉剎那間在我眼前出現(xiàn)。那是你嗎？我下意識的捂住嘴巴，空氣似乎凝固在那一剎那。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一個中年男人，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突然就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二十年后，你居然光著膀子與我再度重逢。
人生真的有這么多的不可預測，我分明看到你眼中流露著同樣的驚喜。你胖了，十五年的光陰,將你變得體態(tài)很胖甚至有些臃腫的模樣。要不是你眼中依然不變的昔日的神采。如果走在大街上看到你，只怕我很難會認出你。在你臉上依稀還能辨認出當年的英氣，只是相比過去你更多了些許男人特有的成熟氣質(zhì)。你說我也變了，是的，漫長的二十年的時光將我們打造的幾乎是面目全非，無情的歲月在我們臉上雕刻下太多的痕跡。你摸摸自己的臉,我們都不在年輕了，我們有著共同的感慨。如今我容貌也不在是當年那個清純的女孩。
你說留下來吧，陪我嘮到八十歲那天，我欣然答應。我們無話不談，談孩子，談家庭，談工作，談生活，談對未來的憧憬，惟獨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我們都懂得有些話應該典藏于心。如今，你就在我對面，我依然不能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們用心守侯著一段平靜的歲月。我問你：“我們之間相距有多遠？是不是咫尺天涯？”你毫不遲疑的說：“不，我們之間相隔著長長的一生�！蔽覀兿嘁暥ΓΦ暮芴谷灰埠苷嬲\，這一年的夏季因我們再度重逢顯得格外美麗。
“你老婆不反對你和我聊天嗎？”我問你。你說她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她知道，但是理解我們。我相信你的話，因為我從視頻里見過守侯在旁邊，看我們聊天的那個樸實的女人，那是個讓人尊重的女人。我欣賞你的這種坦誠，對于婚姻和家庭，這意味著一種忠誠。那天我問你:“我們像什么?朋友、知己、還是情人?”
你說：“朋友？你說太遠了，朋友心與心之間有一道無法穿越的屏障，而我們心里沒有屏障。知己？似乎很像，可是我們又站在彼此心的外面。情人？不，我們從容淡定相守著一份從未被塵埃染過的感情�！�
那我們是什么?誰都沒有回應，那天你突然笑了，我也笑了。沒有人再去追問，或許有些事情沒有必要問個究竟，或許我們什么都不是,或許我們什么都是，或許那些都不重要，或許我們只是對方心中珍藏的那份美好，這就足夠了，我們小心呵護著這份純潔美好的感情。
幾年的時光，幸福在每一分每一秒上綻放。這個冬天很少見到你，我也忙著自己的事情偶爾看見你掛上一次，你也只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問你在做什么，你總說自己很忙。我沒在意，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話。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女人打來的莫名的電話改變了這一切。她喜歡你，我很困惑，她喜歡你為什么要打電話告訴我，為什么你要和她說起我。我問你，你說你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做，你說她很年輕，剛認識不久她就喜歡上了你，你說你不想傷害任何人，于是就想出了這么個辦法。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是個什么辦法，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訴她，你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你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然而你卻偏偏告訴她，你的生活中有這樣一個我，為什么?難道你這是在炫耀你個人的魅力？
一件事被擱置在心里，時間久了，就會有心結(jié)，有些事情我真的很在意。之后還是很多天懶懶的不想上線，在那個潔白的世界里，我以為我是你獨一無二的一段美好，這僅僅是我自己希望而已。想起那個女孩的電話，我心里便涌上一股冰涼的感覺，還記得你無意說過和你初戀還有通訊聯(lián)系，你的情感空間居然復雜得如此讓人匪夷所思。原以為,幸福對于我很簡單。像這樣,倚著思念，遠遠的相望就是最簡單的幸福，用我一生最燦爛的光陰,靜默獨守一份最初時候的感情。原以為，千年的風景，有你，就足夠了。漫漫人生路，與你一起攜手走過初春那段短暫的路程，就足夠了，僅此而已。可是當我無意中發(fā)覺，在逐漸陌生的感覺中，已然悄然斷落了思念。
以后的日子我很少在網(wǎng)絡上遇見你。你也總說你很忙，我也給你個我自己都不大相信的理由，是你老婆反對你上網(wǎng)聊天了吧，你隨聲說是。可是我心里清楚，那不是最重要的理由,我知道你距離我越來越遠。
這是我睡的最晚的一次，冬夜的凌晨兩點，夜涼如水。綣在沒有靠背的椅子里，我努力讓身體舒展，可思緒依舊在屏前亂舞�？粗惆档念^像，心頭漫過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漫長的光陰，人是會隨著環(huán)境的改變而改變的�？偸橇晳T把你看得與眾不同，原來你和其他男人沒
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或者你變了？或者我根本就不了解你。突然間覺得猜測一個人很累，我也懶得去猜測你。
盡管后來你解釋說不是像我猜測的那樣，可是我已經(jīng)無法在心里構(gòu)建對你原有的信任。有一種感情很圣潔，它容不得一絲瑕疵。在這個潔白的世界里，我再不能感覺到我是你的美好�？粗惆档念^像，我清楚的知道,在我生命的季節(jié)里永遠的凋謝了一個唯美的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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