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商的散文

言商的散文

　　小區(qū)緊挨著菜市場，買菜非常方便。

　　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那些蔬菜批發(fā)商們，每日里將沒有賣出去且變了質(zhì)的成捆的菜隨便地丟棄，天熱腐爛，發(fā)出一陣陣惡心難聞的味道，招來成群的綠頭蠅嚶嚶嗡嗡上下飛舞。

　　每天，都有三兩個老頭老太太，在那些爛菜中間彎腰撅腚地扒來扒去，挑揀勉強能夠人畜食用的菜。我想：人們說‘奸商’真的沒錯，與其今日成堆的菜爛得一文不值，干嘛不在昨日降價處理？好歹還落得幾文。哪怕是送人，也還落個人情呢。

　　好久沒光顧大余的肉攤了。大余，是我以前的同事，單位倒閉后，操起父業(yè)干起了屠豬賣肉的行當。那張臉因風吹日曬成了紫豬肝色，又如面前那淤了血的豬肉 。邊用手中的蠅拍驅(qū)趕著企圖品嘗肉味的綠頭蠅，邊與身旁賣白條雞的女人說著露骨的葷笑話。說笑之間，露出兩排牙，顯得分外的白。

　　賣肉的不止他一家，我一向不稀得去買他的豬肉，而是多轉(zhuǎn)轉(zhuǎn)，揀選新鮮干燥的豬肉買，可這個清晨不知怎地鬼使神差般地走近他的肉案去買排骨。

　　大余忙從凳子上欠起屁股，一邊將案子上一堆剁好的排骨飛快地塞進一個黑塑料袋，一邊說：“這是替一個熟人剁的排骨，先給你吧。”

　　我真的以為他是顧念同事之誼，欣欣然掏出一張綠版票子遞給他，拿走了那袋排骨。中午做飯，才發(fā)現(xiàn)袋子里的排骨有好幾塊變了色，隱隱的有一股臭味。心里罵道：這家伙，真不地道，難怪人家說他連親爹都坑。

　　今年的小蔥特便宜，一個硬幣便可買一大把。我抓起一把說：“給稱一斤�！蹦莻�女販子接過蔥放在電子秤上，驚奇地說：“大姐好準的手，不多不少整一斤呢。”我得意地說：“那是，我也是擰過秤桿子的，每天過手幾千斤菜，沒這點準頭還行？”說起賣菜，她真的只能當我的徒兒。

　　在商言商，我久已不在商業(yè)混了，可商家里里外外的那套貓膩還騙不了我。

　　比如，看的整齊新鮮的韭菜、芹菜，解開那足有二兩重的草繞子，里面沒準包的都是隔天的陳菜、下腳料。

　　寧愿買泥糊糊的菜，甭買涮洗的青蔥的水菜，不知哪個河溝里泡了一夜，既影響口感，也不宜存放。

　　再比如，明明看著賣菜的秤桿兒屁股翹上天，給的高高的稱，拿去復(fù)一下稱，勉勉強強的夠數(shù)，多數(shù)時候還耷拉著秤砣。

　　想當年，書記將剛參加工作的我領(lǐng)進組里，交給一位姓朱的組長，讓我跟著她學。我上的第一課，便是如何擰秤桿，她說：“賣菜，你不能足斤足兩，那樣沒家業(yè)貼。人家買一斤的菜，你要把秤砣系子定在九兩上，讓秤桿略微的.翹屁股，顧客看了高興，但實際上一斤要差著幾錢。即使買菜的去復(fù)稱發(fā)現(xiàn)了不足，幾錢的差別也不值得再來找?guī)ぁ！?/p>

　　菜園隊每天蒙蒙亮就拉著菜候在地磅前，幾個小組分別派出一人領(lǐng)回屬于自己的菜。上午八點左右是賣菜的高峰期，在這段時間里，我們每個人過手的蔬菜不下千斤。一稱來，百稱去，一斤一斤的拎完堆積如山的鮮菜，九點過后，當顧客稀落了，方輪換著回家吃早飯。幾乎每天的早飯都到小半晌，晌飯則要在兩點才能吃到。

　　當天賣不掉的菜，隔宿會發(fā)蔫甚至腐爛，組員們便挑挑揀揀的將還能賣的挑出。當然，這些先要物價員來過稱填單子調(diào)價報損。

　　進到組里的同一品種的菜，會因其個頭質(zhì)量而有不同的等級價格，最好與最差的價格幾乎翻倍。我們會在那些殘次品里瘸子選將軍，混入一級品中，這樣可以多賣錢，充實幾個人的私人菜籃子。

　　有一年秋天，公司從外地調(diào)進一批干紅椒與干青椒。大概是供貨者疏忽的原因，整麻袋的干紅椒中夾雜了約有百分之一的干青椒，這便啟發(fā)了組長，讓我們以三比一的數(shù)量故意摻混兩種干椒。價格當然以紅椒計了。這里的貓膩瞞的是領(lǐng)導(dǎo)與顧客，而我們只知道自己吃菜不用付款，至于那些抵龍換鳳和虛報虧損多出的錢去了何處，那只有組長與做賬的人心里有數(shù)了。

　　我不喜歡唯利是圖的商人，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為商人�？僧斘艺娴某闪松虡I(yè)一員的時候，卻也隨波逐流地做了助紂為虐的事，坑害過顧客，還用‘無奸不商’的說法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

　　做買賣為的是賺錢，做買賣也很辛苦，可謂‘無利不起早’。顧客喜歡討價還價，這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兩廂情愿的事 兒�？墒�，講好價錢，起碼應(yīng)該稱平量足方是正經(jīng)商人的生意之道。而一些不法商販將一桿秤擰的出神入化，甚至電子稱也很難公平，這就不是稱而是人的問題了。

　　如果重利忘義到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人品又能好到哪里去？

　　短斤少兩的事倒是找不到我的頭上。因我總是瞞著組長的眼將秤砣系子定準在人家要的地方，給顧客足斤足量。也許，我顧忌的是那些市民中的潑婦借題發(fā)揮罵出難聽的臟話，但我更覺得是自己的良心要求自己不能做太缺德的事。

　　組長說，有時瞞過領(lǐng)導(dǎo)的眼以次充好是為了彌補分斤劈稱的虧損。一方面，我?guī)椭鴵竭^價格不同的商品，另一方面，本著自己的良心，為了吃得香睡得著，我又悄悄地維護顧客的利益。

　　四年的一線商業(yè)工作，我在矛盾和反省中做著自己，力求不在銅臭中徹底迷失。直到離開門市，進了辦公室。

　　其實，是非無處不在，新的工作也許水更深，貓膩更大。只有本分做人，才是始終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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