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瓶子里的桃花散文
花季已過,仿佛漫天的顏色悠然消失,好色的人跟著也不見了蹤影,再去山上,就清凈許多。其實我喜歡這種清凈,依然是桃樹叢中,盡管花瓣自顧紛亂,但郁郁叢生的葉子同樣清秀可人。隨著游人的日漸稀少,慢慢就顯出了山林的空曠,如此也會讓人舒心愉悅,畢竟還是在春天的圖畫里,濃描素抹,每一筆都可見新鮮的綠意。
在一個地方久了,自然地會生出感情來,四五年時間,這里的風土人情已經深深印刻在我的身心,怎么也難忘了。這是不是也算一種情結?無法回答自己,但隱隱的我知道,守著這山這水,這里面必定就會有一些桃花的印痕,漸漸地盛開著我的生命。拾階而上,正是清明將至,今年雨水稀缺,難得昨晚春雷春雨輕靈嬉戲,石板山路仍有微妙記錄,濕潤的空氣里,清涼的植物氣息迎面潤澤,恍然有夢幻的感覺,像是不知身在何處了。
得天獨厚的西南,恰是天府之間,站在龍泉山上,極目四眺,蒼翠的山巒真如一條綠色長龍起伏蜿蜒,環(huán)抱著一顆明珠,龍泉湖。而水波燦然中,輕盈的游船結伴游戲,柳絲如雨,青春宛然,植被充盈,像是不能用文字所能完全表述了。
山腳下有塊油菜田,這時節(jié)還是艷艷的黃成一個棱角分明的方形,沿著田埂邊閑散過去,濃郁的菜香招蜂引蝶春情畢現。再走近些,幾個孩子正在用一些樹枝木條堆著一個看不清名堂的建筑,都是六七歲的樣子,專注的神情,很讓人喜歡。在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幾個凸起的墳丘,說凸起,是因為可能年代久遠了,再加上沒怎么修繕,就是幾個扁扁的形狀而已。只是有一些細細的植物,纏藤盤繞著,在植物的頂部,一些白色的紙幡隨風飄起,一看就知道是祭祀過留下的痕跡,確定那是躺著某些故事某個男人或女人的墳塋。而讓我轉眼的是在一個墳丘前,一只透明的瓶子,幾根枝條,竟有粉嘟嘟的桃花明媚的開放著,乍一看,讓人不由的有些詫異。
很樸素的瓶子,清水浸泡著桃花的容顏,喜歡文字的我比較注重細節(jié),境由心生,一下子就有些感觸了。
父親去年十月徹底擺脫了病痛,離開了我們,前些日子,我請了假回老家去過。在我們那邊,是很講究祭拜時間的,所謂“早清明,晚十來陰兒”。意思是,清明節(jié)祭拜要提前去,過年不久,讓先輩們覺得沒有忘記他們,早早的就去看他們了。年末農歷十月初一俗稱鬼節(jié),也是重要的日子,因為這天是冬天的首日,又被叫做“送衣節(jié)”,天冷了,燒些衣物送給先輩,給老人添衣,不僅有兒孫的孝敬,還有思念的溫暖,從形式和心意上,鄭重的做一個交代。
父親的墓地在一個叫做香山的公墓陵園里,松柏簇擁,青山秀美,父親生前喜歡清靜,住在那里,應該是遂了心愿,母親當時去看墓地的時候也說,風景好,既幽靜,又有陪伴,你爸會喜歡的`。
眼前的桃花開的如此靜美,像是某一種昭示;ㄩ_花落,山上的桃花已化作遙遠的云霞,而還有正在開放的花朵,在人間最安詳的角落里,演繹著這般動人的活力。我想象著一只芊芊素手,精心折枝,凈瓶,插花,然后帶它們來這個地方,或許不會說什么,只是靜靜的懷念,陪伴,往事如風輕輕劃過,最后悄然離去……
田埂邊有溪流柔順的細細長長,間或有吹落的花瓣飄然而來再悠然而去,不知道它們將要去了哪里,凋零如此,依然讓人楚楚生憐,仿佛它們的離去,是另外一種形式動人心弦的盛開。
流水有情,落花無意,是因為不遠的地方,還有等待著它的哪棵樹,給它懷抱,給它新生嗎?千古沒有答案。
有時候我們對失去的哀傷不能自已,久久緩不過勁兒來,可是桃花從不那么想,年復一年,開時繁花似錦,離去落英繽紛,即便那么短暫的美麗,仍然盡情盡興。這桃花,好生灑脫!
回家的路上,慢慢又是城市的繁雜,只是今天有些不一樣了,在內心深處,似乎有一些樹木正在生長,枝干輕盈,花朵璀璨,還有鳥雀飛天舞蹈,琴瑟和鳴。就是這種奇異的感覺,讓我陡然間步履輕松,氣定神閑了。
天空變得很藍,高高的白云很像一朵朵桃花,當此時,正是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