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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散文賞析鑒賞
林清玄的散文一向以“清而不玄”,富含哲理,而深受我們喜愛,同時也深受命題人的重視。他的散文清新明麗,意味雋永,總是在淡淡的語氣中,告訴我們?nèi)松恼芾,表達了他對社會、對人生、對世界的感悟和認識。臺灣有人評論林清玄的散文是絕然的感性,富于韻味,也充滿鄉(xiāng)土。這句話道盡了林清玄散文的風格。下面選其兩文,以供大家賞讀。
桃花心木
鄉(xiāng)下老家前面,有一塊非常大的空地,租給人家種桃花心木的樹苗。
桃花心木是一種特別的樹,樹形優(yōu)美,高大而筆直,從前老家林場種了許多,林場的桃花心木已是高達數(shù)丈的成林,所以當我看到桃花心木僅及膝蓋的樹苗,有點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種桃花心木的是一個高大的人,他彎腰種樹的時候,感覺就像插秧一樣,不同的是,這是旱地,不是水田。
樹苗種下以后,他總是隔幾天才來澆水,奇怪的是,他來的天數(shù)沒有規(guī)則,有時三天,有時五天,有時十幾天來一次。澆水的量也不一定,有時澆得多,有時澆得少。
我住在鄉(xiāng)下時,天天都會在種有桃花心木苗的小路散步,種木苗的人偶爾會來家里喝茶,他有時早上來,有時下午來,時間也不一定。
我感到愈來愈奇怪。
更奇怪的是,桃花心木有時就莫名其妙地枯萎了,所以,他來的時候總會帶幾株樹苗來補種。
我起先以為他太懶,隔那么久才為樹澆水。
但是,懶的人怎么會知道有幾棵樹枯萎了呢?
后來我以為他太忙,才會做什么事都不按規(guī)律。但是忙的人怎么可能行事那么從從容容?
我忍不住問他,到底是什么時間來?多久澆一次水?桃花心木為什么會無緣無故枯萎?如果你每天來澆水,桃花心木應該不會這么容易就枯萎吧?
種樹的人笑了,他說:“種樹不是種菜或種稻子,種樹是百年的基業(yè),不像青菜幾個星期就可以保收。所以,樹木自己要學會在土地里找水源,我澆水只是模仿老天下雨,老天下雨是算不準的,它幾天下一次?上午或下午?一次下多少?如果無法在這種不確定中汲水生長,樹苗很自然就枯萎了。但是,只要在不確定中找到水源,拼命扎根的樹,長成百年的大樹就不成問題了。”
種樹的人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我每天都來澆水,每天都定時澆一定的量,樹苗就會養(yǎng)成依賴的心,根就會浮生在地表上,無法深入地底,一旦我們停止?jié)菜瑯涿鐣菸酶。幸而可以存活的樹苗,遇到狂風暴雨,也是一吹就倒了。”
植樹者言,使我非常感動,想到不只是樹,人也一樣,在不確定中,我們會養(yǎng)成獨立自主的心,不會依賴。在不確定中,我們深化了對環(huán)境的感受與情感的覺知。在不確定中,我們學會把很少的養(yǎng)分轉(zhuǎn)化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長。
生命的法則不可能那么固定、那么完美,因為固定和完美的法則,就會養(yǎng)成機械式的狀態(tài),機械的狀態(tài)正是通向枯萎、通向死亡之路。
當我聽過種樹的人關(guān)于種樹的哲學,每天走過桃花心木苗時,內(nèi)心總會有某些東西被觸動,這些樹苗正努力面對不確定的風雨,努力學習如何才能找到充足的水源,如何在陽光中呼吸,一旦它學會這些本事,百年的基業(yè)也就奠定了。
現(xiàn)在,窗前的桃花心木苗已經(jīng)長得與屋頂?shù)雀撸悄敲磧?yōu)雅而自在,宣告著自主的生命。
種樹的人不再來了,桃花心木也不會枯萎了。
[美文品評]這篇文章頗給人一種柳宗元《種樹郭橐駝傳》的感覺,也是以種樹之法,寓為人處世之理,但本文更是以桃花心木這種特殊的樹的生長過程設(shè)寓,生動形像地揭示出人生的哲理:“人也一樣,在不確定中,我們會養(yǎng)成獨立自主的心,不會依賴。在不確定中,我們深化了對環(huán)境的感受與情感的覺知。在不確定中,我們學會把很少的養(yǎng)分轉(zhuǎn)化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長。”告訴人們,自主精神才是一個人的立身立世之本。在不確定中生活的人,能比較經(jīng)得起生活的考驗,會鍛煉出一顆獨立自主的心。在不確定中,深化了對環(huán)境的感受與情感的感知,就能學會把很少的養(yǎng)分轉(zhuǎn)化為巨大的能量,努力生長。文章層層深入,層層設(shè)疑,由事入理,融理于事,意味深長,奈人尋味。運用擬人的修辭手法,借物喻人,寓意深刻。哲理通俗易懂,具有教育意義。語言自然親切樸實。
陽光的香味
我遇見一位年輕的農(nóng)夫,在南方一個充滿陽光的小鎮(zhèn)。
那時是春末,一季稻谷剛剛收成,春日陽光的金線如雨傾盆地潑在溫暖的土地上,牽牛花在籬笆上纏綿盛開,苦苓樹上鳥雀追逐,竹林里的筍子正紛紛綻出土地。細心地聆聽植物突破土地,在陽光下成長的聲音,真是人間非常幸福的感覺。
農(nóng)夫和我坐在稻埕①旁邊,稻子已經(jīng)鋪平攤開在場上。由于陽光的照射,稻谷閃耀著金色的光澤,農(nóng)夫的皮膚也染上了一種強悍的銅色。我在農(nóng)夫家做客。剛剛是我們一起把稻子倒出來,用犁耙推平的——也不是推平,是推成小山堆一般,一條棱線接著一條棱線,這樣可以讓“山脈”兩邊的稻谷同時接受陽光的照射。似乎幾千年來都是這樣曬谷子,因為等陽光曬過,八爪耙把棱線推進原來的谷底,則稻谷翻身,原來埋在里面的谷子全翻到向陽的一面來——這樣曬谷子比平面有效而均衡,簡直是一種陰陽哲學。
農(nóng)夫用斗笠扇著臉上的汗珠,轉(zhuǎn)過臉來對我說:“你深呼吸看看。”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他說:“你聞到什么沒有?”
“我聞到的是稻子的氣味,有一點香。”我說。
他開顏笑了,說:“這不是稻子的氣味,是陽光的香味。”
陽光的香味?我不解地望著他。
那年輕的農(nóng)夫領(lǐng)著我走到稻谷中間,伸手抓起一把向陽一面的谷子,叫我用力地嗅,稻子成熟的香氣整個撲進我的胸膛;然后,他抓起一把向陰的埋在內(nèi)部的谷子讓我嗅,卻沒有香味了。這個實驗讓我深深地吃驚,感覺到陽光的神奇,究竟為什么只有曬到陽光的谷子才有香味呢?年輕的農(nóng)夫說他也不知道,是偶然在翻稻谷曬太陽時發(fā)現(xiàn)的。那時他還是個大學生,暑假偶爾幫忙,想象著都市里多彩多姿的生活,自從曬谷時發(fā)現(xiàn)了陽光的香味,竟使他下了決心留在家鄉(xiāng)。我們坐在稻谷邊,漫無邊際地談起陽光的香味,然后我?guī)缀趼劦搅擞讜r剛曬干的衣服上的味道,新曬的棉被、新曬的書畫的味道,光的香氣就那樣淡淡地從童年中流瀉出來。自從有了烘干機,那種衣香就消失在記憶里,從未想過竟是陽光的原因。
農(nóng)夫自有他的哲學,他說:“你們都市人可不要小看陽光,有陽光的時候,空氣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就說花香好了,你有沒有分辨過陽光下的花與屋里的花香氣不同呢?”
我說:“那夜來香、曇花香又作何解呢?”
他笑得更得意了,“那是一種陰香,沒有壯懷的。”
我便那樣坐在稻埕邊,一再地深呼吸,希望能細細地品味陽光的香氣?次夷菢诱(jīng)莊重,農(nóng)夫說:“其實不必深呼吸也可以聞到,只是你的嗅覺在都市退化了。”
注:①稻埕:這里指曬谷場
[美文品評]本文是臺灣作家林清玄的哲理性散文,又稱《光之香》。文章記述了一個城里人與一位放棄城市繁華生活回到鄉(xiāng)村皈依土地、陽光,反璞歸真的原本是大學生的農(nóng)夫一起翻曬稻谷的故事,圍繞著“陽光的香氣”,將“繪—嗅—憶—議—盼”幾個材料串聯(lián)起來,表達了對遠離自然的憂慮和回歸自然的渴盼,使讀者跟隨作者的敘述喚醒人類與自然息息相關(guān)的天性,一起感受大自然天賦之香的幸福心情以及渴望回歸自然的迫切愿望。從而表明了人與大自然的日益疏遠的現(xiàn)實,表達了人類應熱愛自然、親近自然、保護自然的深刻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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