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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卿:自夏口至鸚洲夕望岳陽寄源中丞
《自夏口至鸚鵡洲夕望岳陽寄源中丞》是唐代詩人劉長卿創(chuàng)作的一首七言律詩。這首詩是遭貶后觸景感懷之作。詩中對被貶于岳陽的源中丞,表示懷念和同情,也是借憐賈誼貶謫長沙,以喻自己的遭貶謫。全詩如下:
自夏口至鸚鵡洲夕望岳陽寄源中丞
汀洲無浪復(fù)無煙,楚客相思益渺然。
漢口夕陽斜渡鳥,洞庭秋水遠(yuǎn)連天。
孤城背嶺寒吹角,獨樹臨江夜泊船。
賈誼上書憂漢室,長沙謫去古今憐。
【注釋】
夏口:唐鄂州治,今屬湖北武漢,在漢水入江處。漢水自沔陽以下稱夏水,故漢水長江匯合處稱夏口。
鸚鵡洲:在長江中,正對黃鶴磯。唐以后漸漸西移,今與漢陽陸地相接。
岳陽:今屬湖南,濱臨洞庭湖。
中丞:御史中丞的簡稱,唐常代行御史大夫職務(wù)。
汀洲:水中沙洲。指鸚鵡洲。
楚客:客居楚地之人。此為詩人自指,也暗指屈原。
渺然:遙遠(yuǎn)的樣子。
漢口:即上夏口。這里指漢水入口處。
鳥:暗合鸚鵡。
洞庭:洞庭湖,在湖南北部,長江以南。
孤城:指漢陽城。
角:古代軍隊中的一種吹樂器。
樹:一作“戍”。
賈誼上書:賈誼曾向漢文帝上《治安策》。
長沙謫去:指賈誼被貶為長沙王太傅。謫去,一作“遷謫”。
【翻譯】
放船時汀洲上多么睛朗,沒有風(fēng)浪也沒有煙靄迷離,我這楚地客子的相思,就像江流浩渺無際。在漢口的夕陽中不時可見渡江的鳥雀側(cè)身奮飛;洞庭湖滿漲的秋水,和遠(yuǎn)天連成蔚藍(lán)一氣。背山的孤城響徹號角,一聲聲透出凄寒,臨江的那棵獨樹,黑夜里停泊著我的小船。賈誼上書只因他心憂國事,為了漢室的長治久安,他不幸遠(yuǎn)滴長沙,古今來令人深深地哀惋。
【韻譯】
鸚鵡洲在長江中浮沉,無浪也無煙;
我這楚客思念中丞,心緒更加渺遠(yuǎn)。
漢口斜映著夕陽,飛鳥都紛紛歸巢;
洞庭湖的秋水,煙波浩渺遠(yuǎn)接藍(lán)天。
漢陽城后的山嶺,傳來悲涼的號角;
濱臨江邊的獨樹旁,夜里泊著孤船。
當(dāng)年賈誼上書文帝,全是憂心漢室;
他卻被貶謫居長沙,古今誰不衰憐!
【鑒賞一】
該詩當(dāng)是詩人在至德(唐肅宗年號,公元756年—758年)間任鄂州轉(zhuǎn)運留后,出巡到夏口一帶時所作。
該詩是遭貶后觸景感懷之作。詩中對被貶于岳陽的源中丞,表示懷念和同情,也是借憐賈誼貶謫長沙,以喻自己的遭貶謫。前六句主要是描繪江鄉(xiāng)浩渺靜謐之景。首聯(lián)寫詩人為身邊景物所觸動,而想到貶于洞庭湖畔岳陽城友人,通過寫江上浪煙來寄托對友人的思念之情。中間兩聯(lián)所寫,都是詩人由夏口至鸚鵡洲一路的所見所聞。“夕陽度斜鳥”寫時間已晚,無法到達;“秋水遠(yuǎn)連關(guān)”寫地域遙遠(yuǎn),只能相思,不得相過。最后兩句“賈誼上書憂漢室,長沙謫去古今憐”為勸慰元中丞語,憂憤之語傾瀉而出,以同情友人在政治上遭受打擊的境遇作結(jié),也是作者自己人生遭際的寫照。全詩以寫景為主,但處處切題,以“汀洲”切鸚鵡洲,以“漢口”切夏口,以“孤城”切岳陽。最后即景生情,抒發(fā)被貶南巴的感慨,揭示出向源中丞寄詩的意圖。
【賞析二】
首聯(lián)寫船到鸚鵡洲時所見江間水波不興、煙靄一空的景象,并逗起詩人對遠(yuǎn)在洞庭瑚畔約源中丞的相思之情:鸚鵡洲所在的江面無風(fēng)無浪又無云煙,我這個途經(jīng)楚地的客子對你的相思渺然無邊。上句是詩人靈想獨辟出來約晶瑩潔凈的水界,也是詩人思念源中丞的一個絕美的環(huán)境。下句以正面抒情承之,直寫勃然于心的相思之情比江水還要廣閣。“益渺然”三字結(jié)合眼前景物,極為夸張地寫出詩人的懷友之情與江水同趨合流的一種藝術(shù)妙境。行文亦作流水之勢,一無掛礙。
頷聯(lián)分寫兩地景物。上句寫詩人回眸漢口所見的暮景,下句虛擬源中丞所在地——洞庭的浩渺水色。遠(yuǎn)眺漢口,夕陽西下,暮歸的鳥兒斜著翅膀渡過江去;作者遙想洞庭湖,秋水浩森,鼓漲到遠(yuǎn)方,似與遠(yuǎn)不可測的天邊連在一起。在構(gòu)圖上更切近畫理:頷聯(lián)是工對,但形成了渾然一體的富于遠(yuǎn)勢的圖景,夕陽飛鳥著一“斜”字,畫龍點睛,那暮色中斜飛的江鳥,似乎牽引著詩人的愁思,順著秋波,與洞庭相連,而一個“遠(yuǎn)”字更使那愁思由一點而蕩溢為浩渺無際。一近景。一遠(yuǎn)景;一實寫,一虛擬,創(chuàng)造了極富張力、饒有空間感的“形”。一個身在汀洲心馳洞庭的詩人形象隱約其間,他的心已由此地(鸚鵡洲)飛越到彼地(洞庭湖)了。筆力清爽,情思渺遠(yuǎn)。結(jié)構(gòu)上,上下兩句似無聯(lián)系,但這種切割空間的手法正好造成詩人凝眸飛鳥、思接遠(yuǎn)方的藝術(shù)空白,詩人的相思之情充盈激蕩于其中。
頸聯(lián)轉(zhuǎn)折到眼前見聞口詩人在自家的小船上,懷思久之,不知不覺時間由夕陽西下推移到夜色沉沉的晚間。從與汀洲隔江相對背靠龜山的漢陽城里傳來令人寒栗的號角聲;一棵孤樹下臨大江,詩人的行船泊在沉沉夜色中,融沒在浩渺的江面上。這一聯(lián)因感情由上文的激揚陡轉(zhuǎn)為低抑,所以這里所寫的景物亦呈現(xiàn)出孤獨凄寒的特征。城曰“孤”,角日“寒”,樹日“獨”,都是詩人特定心境物化出典的另一種自然風(fēng)貌。此次詩人被貶載痛南行的悲苦,置身異地的孤獨情懷以及由號角傳出的戰(zhàn)亂氣息,均借景物淡然映出口情景互藏其宅,是此聯(lián)的妙處所在。
尾聯(lián)自然而然地結(jié)出詩旨,用賈誼之典,含蓄地表示了對源中丞此貶的不平,而“古今憐”三字,更不僅表達了這事件是一種歷史性的悲劇,而且隱含了自己曾遭貶南巴的同病相憐之感。
全詩是向友人遙寄相思和暗訴心中隱痛的,感情綿邀而凝重,語言整飾而流暢。特別是中間兩聯(lián),落筆于景,而暗關(guān)乎情,情景融浹,相為珀芥,自是中國古典抒情詩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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