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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魯迅金石學研究的實踐與開拓

        時間:2024-10-31 09:42:18 魯迅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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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迅金石學研究的實踐與開拓

          引導語:魯迅不僅僅是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在專門的金石考證文字方面也有所成就,下面是小編整理的他的金石學研究的實踐和開拓,歡迎大家閱讀!

        魯迅金石學研究的實踐與開拓

          魯迅1915年開始大規(guī)模購買石刻拓片,北京魯迅博物館現(xiàn)存魯迅收藏的歷代金石拓片,5100余種,6200余張。在購買拓片的同時也抄錄大量古碑,據(jù)《魯迅輯校石刻手稿》統(tǒng)計,魯迅抄錄碑銘260種,造像344種,墓志192種。魯迅抄錄的石刻材料大都以漢魏六朝為主,他早年大概計劃寫一部漢魏六朝石刻研究的專書,許壽裳《亡友魯迅印象記》云“其實,魯迅的漢魏六朝石刻研究,書未完成,故不付印!濒斞冈缒甑挠媱澥呛苓h大的,他所抄錄的石刻應是其石刻研究的資料長編部分,魯迅為實現(xiàn)這一計劃修訂了《寰宇貞石圖》、整理了《六朝墓名目錄》、《越中金石記目錄》及《直隸現(xiàn)存漢魏六朝石刻錄》等石刻目錄,這樣一來,資料長編、石刻目錄加上釋文考證就形成了一部完備的漢魏六朝石刻研究。

          在討論魯迅的石刻貢獻之前還需說明的是,魯迅與傳統(tǒng)文字學之間的關(guān)系和金石收藏。前者是自乾嘉以來金石學家必備的修養(yǎng),清代樸學家多以文字訓詁為治學之基本功,對《說文解字》的研讀就成了必修,到晚清學者多精通小學,“說文家亦關(guān)注金石,金石家亦注重文字學新成果,有的二者兼具一身!濒斞缸匀皇艿絺鹘y(tǒng)文字學的影響,這在他的日記及書帳中均有體現(xiàn)。后者則是在具備了文字學基礎上的金石實踐,魯迅廣泛搜求金石拓本及相關(guān)著作,在民國金石學界是獨樹一幟的,他的學養(yǎng)及社會地位為其搜羅金石文獻資料提供了堅實的基礎,一方面通過范壽銘、顧燮光、章壽康、周肇祥、徐以孫、臺靜農(nóng)、姚克等人的幫助,極大豐富了魯迅的金石收藏,另一方面魯迅在前人基礎上突破創(chuàng)新,考訂、分辨前人未釋或誤釋之石刻。

          一、魯迅與傳統(tǒng)文字學

          金石的收藏、古碑的描摹以及相關(guān)文字、史實的考訂與傳統(tǒng)文字學是密不可分的,魯迅很早就開始了傳統(tǒng)文字學的學習,從章太炎學《說文》而打下的文字學根基,以及他的博覽雜涉、見解犀利為其整理金石文字打下了良好的基礎。1908年4月至9月,章太炎在日本東京《民報》社講授《說文解字》,聽課者有八人,魯迅、周作人在列其中,魯迅手稿中有《說文解字札記》,與錢玄同、朱希祖的筆記共同收錄到《章太炎說文解字授課筆記》中,魯迅的這份手稿“字跡工整清秀,內(nèi)容簡要明晰,每個字頭下面,清晰的說明此字的含義、源流和形體的演變,為以后研究中國字體變遷史打下了最初的基礎!濒斞冈1911年2月6日《致許壽裳》的信中葉談到了此事“去年得朱君逷先書,集《小學答問》刊資,今附上!薄缎W答問》即根據(jù)章太炎1908年授課筆記所編,魯迅等人集資150元,刻印300冊。魯迅所記《說文解字札記》現(xiàn)存兩套,一套存于國家圖書館,一套存于紹興魯迅紀念館。

          章念馳《魯迅與<說文解字札記>》總結(jié)了章太炎先生講授《說文解字》對魯迅的影響?偨Y(jié)來說,一是太炎先生講授《說文》,并非單純說經(jīng)解經(jīng),他強調(diào)中國語言文字學、典章制度、人物事跡構(gòu)成了中國歷史,愛國就要愛自己的文字;二是魯迅先生在自己的著作中,隨處可見其對《說文》的嫻熟,如魯迅《在鐘樓上》一文中說,記得先生在日本給我們將文字學時,曾說《山海經(jīng)》上‘其州在尾上’的‘州’,是女性的生殖器,這古語至今還留存在廣東,讀若Tiu,故Tiuhei二字,當寫作‘州戲’,名詞在前,動詞在后,我不記得他后來可曾將此說記在《新方言》里,但由今觀之,則‘州’乃動詞,而非名詞也。

          魯迅在日記中還記載了購買有關(guān)文字學著作的信息。1914年10月25日,買同治十二年陳昌治刻本《說文解字附通檢》。11月15日魯迅至寶華堂購同治十三年姚氏重刻本《說文校議》及光緒四年胡氏刻本《說文段注訂補》各一部。1915年1月30日在琉璃廠購買《說文系傳校錄》。2月15日購《說文句讀》一部。4月11日購《文字蒙求》一冊。1916年7月13日往琉璃廠購《漢隸字原》。1917年5月6日買宋洪適撰《隸釋》、《隸續(xù)》并附汪本《隸釋刊誤》共8冊。其他文字類的書還有吳大澂《說文古籀補》、《字說》,孫詒讓《名原》,容庚《金文編》等,顯然,魯迅購求文字類著作是為研究石刻之用,這些文字學著作或助其查考古文字形,或為其提供古文字義,但魯迅晚年也在信中自謙不懂文字之學,1934年3月27日《致臺靜農(nóng)》“昨始得《右文說在訓詁學上之沿革及其推測[闡]》一本,入夜循覽,砉然發(fā)蒙,然文字之學,早已一切還給章先生,略無私蓄,所以甚服此書之浩瀚,而竟不能贊一辭。”這究竟是魯迅的自謙,因魯迅最終未能走上傳統(tǒng)語言文字學之路,繼承章太炎先生的小學,故而自謙,但早年魯迅對傳統(tǒng)文字學,尤其是“說文學”還是下過一定功夫的。周作人曾回憶:“魯迅有一個時期也很搞過‘文字學’,特別是《說文解字》,如《域外小說集》中那些文言譯的短篇上,很留下些痕跡,特別在集里那短短的引言上!

          魯迅早年還有編纂《中國字體變遷史》的計劃,目的是研究各個時期的文字,1933年6月18日《致曹聚仁》“我數(shù)年前,曾擬編中國字體變遷史及文學史稿各一部,先從長編入手,但即此長編,已是難事!濒斞杆鸭奈淖謱W著作如《隸釋》、《秦漢瓦當文字》、《殷墟文字類編》、《兩周金文辭大系》等都是為著《中國字體變遷史》而準備。魯迅深厚的文字學修養(yǎng)為他的金石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魯迅之金石收藏及研究

          魯迅在青少年時期就對金石學產(chǎn)生了興趣,《金石錄》、《金石存》這類著作早已陪伴魯迅左右,周啟明《魯迅的青年時代》曾載“新年出城拜歲,來回總要一整天。船中枯坐無聊,只好看書消遣,那時放在‘帽盒’中帶了去的大抵是《游記》或《金石存》,后者原刻石印本,很是精致!眳怯駬|編纂的《金石存》(十五卷)著錄金石文字一百四十八種,考證精當。魯迅藏書中即存有清嘉慶二十四年(1819)山陽李氏聞妙香室刻本(四冊),他在1923年2月12日將此書重新裝訂,并做書帙兩個。

          魯迅開始大量購藏墓志、碑銘、造像始于1915年,直至魯迅暮年仍持續(xù)不輟,他在給臺靜農(nóng)的信中曾提及有編選出版的意愿,“南陽楊君(楊廷賓),已寄拓本六十五幅來,紙墨俱佳,大約此后尚有續(xù)寄。將來如有暇豫,當并舊藏選印也!1912年魯迅在家鄉(xiāng)紹興開始了漫長的抄古碑活動,1917年1月22日的《日記》寫道:“舊歷除夕也,夜獨坐錄碑,殊無換歲之感!濒斞溉温毐本┙逃科陂g(1912-1926)還曾寫下《古物調(diào)查表鈔》,對河北、山東、河南的造像及碑銘進行了調(diào)查。

          《魯迅日記》中隨處可見其對金石拓本的搜求,如1915年3月6日,往琉璃廠買《金石契》附《石鼓文釋存》一部五本。4月19日,以銀一元買殘本《一切經(jīng)音義》及《金石萃編》一束。7月27日,上午得二弟寄來書籍一包,計《再續(xù)寰宇訪碑錄》二冊、《讀碑小箋》一冊、《眼學偶得》一冊,《唐風樓金石文字跋尾》一冊,《風雨樓藏石》拓本六枚。除了日記中的記載外,魯迅在給友人的書信中也多次提及收藏購求金石拓本之事。

          (一)魯迅的漢畫像研究

          在魯迅收藏的文物中,700余幅漢畫像石拓片是頗有特色的,而《魯迅輯校石刻手稿》僅錄其中一部分。魯迅早年是有漢畫像研究計劃,在1934年寫給姚克及臺靜農(nóng)的信中屢次提及他的計劃:“對于印圖,尚有二小野心,一是擬印德國版畫集,此事不難,只要有印費即可。二,即印漢至唐畫像,但唯取其可見當時風俗者,如游獵、鹵簿、宴飲之類,而著手則大不易。五六年前,所收不可謂少,而頗有拓工不佳者,如《武梁祠畫像》、《孝堂山畫像》、《朱鮪石室畫像》等,雖具有,而不中用;后來出土之拓片,則皆無之,上海又是商場,不可得。兄不知能代我補收否?”(1934年6月9日)魯迅編選漢唐畫像的目的,一是搜集有關(guān)民俗的資料,二是為青年編選歷代普及性畫像。

          第一方面,魯迅在致函姚克的信中說的很清楚。1934年2月11日《致姚克》“生活狀態(tài),則我以為不如看漢代石刻中之《武梁祠畫像》,此像《金石萃編》及《金石索》中皆有復刻,較看拓本為便,漢時習俗,實與秦無異,循覽之后,頗能得其仿佛也!蓖ㄟ^漢畫像石來研究古代民俗在二十世紀初期還是比較前沿的課題,這在魯迅之前恐怕是較少有人關(guān)注的。如1934年3月24日《致姚克》“漢唐畫像石刻,我歷來收得不少,惜是模糊者多,頗欲擇其有關(guān)風俗者,印成一本,但尚無暇,無力為此。先生見過玻璃板印之李毅士教授《長恨歌畫意》沒有?今似已三版,然其中之人物屋宇器物,實乃廣東飯館為‘梅郎’之流耳。何怪西洋人畫數(shù)千年前之中國人,就已有了辮子,而且身穿馬蹄袖袍子乎。紹介古代人物畫之事,可見也不可緩!濒斞赣麚襁x與民俗有關(guān)的漢唐畫像匯為一編,惜未成書。但魯迅有令一手稿傳世,即《漢畫象考》。

          《漢畫象考》稿本一冊,將漢畫像按不同種類分為七篇共十五卷,第一篇闕,二卷;第二篇門,一卷;第三篇石室,三卷;第四篇食堂,一卷;第五篇闕室畫象殘石,四卷;第六篇缺;第七篇摩崖,一卷;第八篇瓦甓,三卷,共十五卷,同時還有50多頁寫有漢畫像內(nèi)容的手稿。魯迅在手稿中對漢畫像石進行了分類,有自己的體系,即在每一篇前面均有詳實的目錄說明,包括石刻畫像的全稱、年代、出土地點、方位,有無題字等等,目錄后是對畫像的逐個介紹,介紹文字有的是編輯前人所寫,有的是魯迅所寫。手稿雖是未完稿,亦可見魯迅對漢畫像石之貢獻。

          第二方面,魯迅想為青年編選一部畫像圖,1934年6月9日《致趙振鐸》“至于為青年著想的普及版,我以為印明本插畫是不夠的……或者不如(一)選取漢石刻中畫像之清晰者,晉唐人物畫(如顧愷之《女史箴圖》之類),直至明朝之《圣諭像解》(西安有刻本)等,加以說明。(二)再選六朝及唐之土俑,托善畫者用線條描下(但此種描手,中國現(xiàn)時難得,則只好用照相),而一一加以說明!濒斞傅南敕ㄊ菢O好的,但他對拓片及拓工也是極為挑剔的,他在寫給姚克信中標明,“漢畫像模糊的居多,倘是初拓,可比較的清晰,但不易得……漢畫像中有所謂《朱鮪石室畫像》者,我看實是晉石,上繪宴會之狀,非常生動,與一般漢石不同,但極難得,我有一點而不全,先生倘能遇到,萬不可放過也。”(1934年3月6日)“石刻畫像印起來,是要加一點說明的,先生肯給我印成英文更好,但做起來頗不易。青年也未必看,聊盡自己的心而已!吨祯n石室畫像》我有兩套,湊合起來似乎還不全,倘碑帖店送有數(shù)套來,則除先生自己所要之外,其余的請?zhí)嫖屹I下,庶幾可以湊成全圖!(1934年4月22日)魯迅對拓本的要求的極為嚴格的,這在魯迅的未刊手稿中有詳盡記載:一、用中國紙及墨拓;二、用整紙拓金石,有邊者并拓邊;三、凡有刻文之處,無論字畫悉數(shù)拓出;四、石有數(shù)面者令拓工著明何面。這是魯迅欲搜集山東地區(qū)有關(guān)漢畫像石對拓工作出的要求。

          (二)魯迅的墓志、碑銘研究

          魯迅早年是有一項漢魏六朝石刻研究的計劃,他所作的大部分石刻目錄及資料長編工作都是為這項計劃服務的!遏斞篙嬓J淌指濉肥珍洷260種,墓志192種,魯迅收錄墓志、碑銘實際不止于此。抄碑活動屬于墓志、碑銘的資料長編,一般來說,分三個步驟:一是搜集盡量多的石刻資料,這里包括石刻拓本及金石著作,同種石刻的不同拓本及各類金石著作、地方志等文獻都是必須的,有必要的實地考察也是不可缺少的。魯迅不但在北京購買拓片,還曾托人從山西、陜西、山東、浙江等地代購。二是抄錄工作,這是一項極其細致的工作,需要耐心和時間,魯迅抄錄的古碑都完整的著錄了碑文行款、字數(shù),所用字體,碑額、碑陰是否有字等,抄錄過程中就涉及到?惫ぷ,主要以對校和他校為主,同一拓片的不同版本互為對勘稱為對校,以他書,如《金石萃編》等?蓖乇痉Q為他校。抄錄之后的下一步就是寫校記。如1916年7月29日,購《賈思伯碑》,以此碑!督鹗途帯罚l(fā)現(xiàn)該書“多衍”的錯誤。1917年3月4日,買碑帖6枚,以其中《衡方碑》、《谷朗碑》同《金石萃編》相校。1917年4月7日,以《刁遵墓志》!督鹗途帯罚S洠骸氨幎,上列存十四行,下列存十六行。王俱失錄!薄遏斞溉沼洝范啻斡涗浥c《金石萃編》相校并記校記的石刻,這些校記或長或短,大都是記載行款之不同,真正涉及到石刻考證的文字并不多見,據(jù)《魯迅全集》僅有八篇,這幾篇文字均是殘石考證的典范。

          民國以來如楊樹達、余嘉錫等前輩均有殘石考證的文章,他們繼承清代乾嘉以來樸學的傳統(tǒng),如楊樹達《漢西鄉(xiāng)侯兄張君殘碑跋》、余嘉錫《漢池陽令張君殘碑跋》等均是典范之作。楊樹達精熟《兩漢書》,通過《后漢書·桓帝紀》及《劉瑜傳》考訂西鄉(xiāng)侯為后漢張敬,糾正了吳士鑒、端方等人的錯誤,確定此碑為漢碑。對此碑年月,余嘉錫以《后漢書·劉瑜傳》附尹勛事跡,推定立碑之年為延熹初年。楊、余二人以史書為據(jù),考訂方法主要結(jié)合墓主生平及相關(guān)史實,乃是傳統(tǒng)的考據(jù)方法,魯迅的墓志考訂則更完善。

          魯迅善于通過碑文所揭示的典章制度考證殘碑。如《□肱墓志考》以“渤海條人”為出發(fā)點,考訂墓主乃北齊帝室,并據(jù)此推測肱為高氏;《徐法智墓志考》通過“石窟署”設立的時間及相關(guān)品級判定殘字;《鄭季宣殘碑考》根據(jù)銘辭的用韻情況考訂其中所缺文字,訂正洪適《隸釋》的失誤;《呂超墓志銘跋》則是通過“隋郡”二字考察當時的郡縣沿革以斷墓志時間。總體來說,魯迅的石刻考證引金石類著作不多(周作人較多),主要通過史實及典制考證殘碑,以墓志中一二字據(jù)此判斷墓主身份及殘碑所缺之字,這是魯迅的一大貢獻(詳見后文)。

          三、魯迅與鄉(xiāng)賢金石學者的互動

          魯迅自幼就有整理紹興地方文獻的志趣,大概是受了《二酉堂叢書》的啟發(fā)!稌す蕰s集·序》:“幼時,嘗見武威張澍所輯書,于涼土文獻,撰集甚眾。篤恭鄉(xiāng)里,尚此之謂。而會稽故籍,零落至今,未聞后賢為之綱紀!敝茏魅嗽凇遏斞傅墓始摇こ瓡分性峒按耸,“不知道在戊戌(1898)前的那一年,買到了一部《二酉堂叢書》,其中全是古逸書的輯本,有古史傳,地方志,鄉(xiāng)賢遺集,自此抄書更有了方向,后來的《古小說鉤沉》和《會稽郡故書雜集》就由此出發(fā)以至成功!薄抖咸脜矔肥乔迦藦堜嬝埔郧坝嘘P(guān)甘肅地方文獻的著作,魯迅有感于此,立志整理鄉(xiāng)邦文獻。

          金石學領(lǐng)域,魯迅對紹興碑刻是進行過深入而細致研究的。在紹興眾多碑刻中,魯迅對禹陵窆石、會稽刻石、跳山摩崖刻石及相關(guān)鄉(xiāng)賢墓志都有過研究。魯迅的石刻考證文字流傳下來的不多,只有七八篇,三篇代表性的考證文章都與家鄉(xiāng)石刻有所關(guān)聯(lián),《會稽禹廟窆石考》是對會稽山上禹廟窆石亭題刻的考證,《呂超墓志銘跋》是對出土于紹興西南的蘭亭上的呂超墓志的考證,《呂超墓出土吳郡鄭蔓鏡考》則是考證呂超墓葬中的古鏡。魯迅對家鄉(xiāng)金石的關(guān)注及其深厚的考證功底是與紹興本地學術(shù)風氣及相關(guān)金石學者密切相關(guān)的。

          (一)周氏兄弟與紹興學術(shù)史

          紹興是春秋時期越國的都城,悠久的歷史及豐厚的遺跡使這座古城熠熠生輝。舜王廟、大禹陵、越王臺、曹娥孝女廟、大善塔、應天塔至今仍是紹興重要的歷史文物。紹興在2500多年的歷史長河中,涌現(xiàn)出一大批重要的歷史人物,大禹、勾踐、馬臻、王充、嵇康、王羲之、謝安、謝靈運、賀知章、陸游、黃宗羲、徐渭、李慈銘等等都是紹興的優(yōu)秀代表。周氏兄弟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家鄉(xiāng)的歷史與鄉(xiāng)賢的熏陶為其日后成為學術(shù)先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周氏兄弟從小生活在紹興,鄉(xiāng)賢的事跡大都印刻在他們的記憶里。紹興有大禹陵,在會稽山門外六、七里處,禹陵、禹廟、窆石亭都是重要的名勝古跡。1913年6月26日,晨同三弟至大路浙東旅館,偕伍仲文乘舟游蘭亭,又游禹陵。1918年10月21日,午后往留黎廠敦古誼帖店,買定造像二種八枚,券五分;賣與禹陵窆石拓本一枚,作券二元,添付券三元訖。魯迅在1935年還作有歷史小說《理水》,也是對大禹精神的歌頌,這些都能看出魯迅對大禹及禹陵的重視。

          王羲之是晉代著名書法家,在書法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位置,代表作《蘭亭集序》更被認為是天下第一行書。周建人曾在《魯迅故家的敗落》中回憶周氏兄弟游覽蘭亭的場景:“我們步行進去,觀看王羲之手書的“鵝池”石牌,游覽右軍祠,墨池,御碑亭,流觴亭和亭前的流觴曲水,遙想著晉朝的文人墨客,在這里飲酒,吟詩作賦,讓酒杯隨著曲水徐徐流動的閑情逸致!濒斞冈陔s文中也多次提到王羲之及《蘭亭集序》,如1919年《隨感錄·四十七》、1929年《<奔流>編校后記》、1933年《小品文的危機》等著作。

          紹興歷史上出過很多畫家,明末清初的陳洪綬就是其中之一,《九歌圖》、《西廂記》、《水滸葉子》等都是明清木刻版畫的代表,《魯迅日記》中詳盡記載了購買陳洪綬著作的情況:1912年11月24日購《陳章侯人物畫冊》,1913年12月6日購陳氏遺著《寶綸堂集》,1928年4月8日購《陳章侯繪西廂記圖》等。魯迅在給鄭振鐸的書信中也提到,魯迅在給鄭振鐸的信中說:“老蓮之《水滸圖》,久聞其名,而未一見,日本所翻刻者,系別一明人作!(1934年3月13日)。陳洪綬對魯迅的影響很大,魯迅曾有一段時間與鄭振鐸書信頻繁,主要討論的就是出版畫譜諸事宜。

          李慈銘(1830-1894)在紹興學術(shù)史上也有重要的地位,他所撰寫的《越縵堂日記》記載從咸豐到光緒四十余年朝野見聞、人物事跡、書畫品鑒,可謂包羅萬象,深受周氏兄弟重視,《魯迅日記》中多次提到此書,1913年12月7日買《越縵堂駢體文》附《散文》,1921年9月30日得許壽裳贈《越縵堂日記》51冊等。魯迅對李慈銘的著作是下過一番功夫的,雖然他批評李慈銘的著作有些做作。

          紹興學術(shù)對周氏兄弟影響是巨大的,而這種影響也是相互的。一方面,魯迅在書信和日記中數(shù)次提及購求鄉(xiāng)邦文獻的情況,1902年3月17日,魯迅給周作人帶去《漢魏叢書》二函十六本,《剡錄》一函兩本。1912年5月5日,夜至山會邑館,訪許銘伯先生,得《越中先賢祠目》一冊。1912年6月6日,夜補繪《齡越三不朽圖》。1913年2月21日,周作人由褚閏生士偉處購《嘉泰會稽志》又《續(xù)志》一部共十本。1913年5月25日,得二弟寄來殘本《臺州叢書》十八冊。1914年1月16日,寫《輿地紀勝》中《紹興府碑目》四葉。1914年6月25日,周作人就《嘉泰志》抄《會稽記》逸文。1914年10月10日,夜審《會稽典錄》輯本。1915年3月17日,得二弟所寄《跳山摩崖》石刻拓本四枚。1921年9月30日,季市贈《越縵堂日記》一部五十一冊,午后往大學講。

          周氏兄弟在學習鄉(xiāng)邦文獻的同時也寫出大量文字,這是紹興學術(shù)對其影響的另一個方面。周氏兄弟收藏了大量鄉(xiāng)邦文獻資料,整理鄉(xiāng)賢著作、鉤稽小說史料、抄錄石刻碑銘都是他們對故里文獻的實踐。周作人《知堂回想錄·金石小品》曾提到:“我在紹興的時候,因為幫同魯迅搜集金石拓本的關(guān)系,也曾收到一點金石實物!敝苁闲值芊e極搜求與家鄉(xiāng)有關(guān)的歷史文獻,如周作人曾對王羲之祠、唐將軍廟等進行實地考察,作《紹興古跡調(diào)查》(1913),而《會稽郡故書雜集》(1914)則是周氏兄弟共同完成輯佚工作。魯迅認為輯佚工作主要側(cè)重于史部的“傳記類”、“地理類”的考察,周作人“不再拘泥于史學價值或者凝聚地方意識的政治意圖著眼。因此周作人一方面將地方文獻與他所感興趣的風俗研究結(jié)合,轉(zhuǎn)向?qū)︼L土志的關(guān)注,尤其集中于對風俗名物的考察。在另外一方面,則以‘我的故鄉(xiāng)’為出發(fā)點,開始關(guān)注并收集清代越中文人著作!

          周作人(1885-1967)寫于1915-1916年間的《讀書雜錄》中的考證性文章,如《禹陵窆石題字》、《妙相寺造象題字》、《跳山建初買山石刻》、《余姚三老碑》等都是周氏兄弟在整理《會稽郡故書雜集》中所作,與魯迅幾篇考證文章互為印證。《禹陵窆石題字》(1915)與《會稽禹廟窆石考》(1917)都詳盡考證了禹廟窆石的情況,周作人的文章在前,二人都認為此石類似天璽刻石,三國孫皓刻,魯迅在釋讀文字及判定行款方面較周作人有明顯進步。再如魯迅在日記中多次提及跳山石刻,如1915年3月17日,上午得二弟所寄《跳山摩崖》石刻拓本四枚,《妙相寺造像》拓本兩枚。1915年3月28日,下午胡綏之來并贈《龍門山造像題記》二十三枚,去贈以《跳山建初摩崖》拓本一枚。魯迅雖然沒有寫下相關(guān)考釋文字,周作人卻撰有《妙相寺造象題字》(1915)及《跳山建初買山石刻》(1915),考證詳實,引證豐富。周作人與魯迅同時購藏了金石拓本,二人相互切磋,周作人的石刻考證水平也是很高的,主要特色是引用金石類著作及地方志文獻較多,魯迅或受此影響。

          (二)魯迅與紹興金石學者

          晚清紹興金石學家對魯迅金石學的影響非常大,較有代表性的有趙之謙、章壽康、范壽銘、顧燮光、周肇祥、張允中等人!遏斞篙嬓J淌指濉分幸涊^多的紹興學者著作有《越中金石記》、《補寰宇訪碑錄》等,足見魯迅對家鄉(xiāng)文獻的重視。

          紹興學術(shù)史中對魯迅金石影響最大的一位當屬趙之謙。趙之謙(1829-1884),字益甫,會稽人,清代著名書法篆刻家。趙之謙在文字學及金石領(lǐng)域有相當之成就,《補寰宇訪碑錄》、《六朝別字記》都是其金石學的代表。《魯迅輯校石刻手稿》中亦有大量征引。魯迅日記中亦記錄購藏趙之謙著作的信息。1915年4月20日,上午收西泠印社所寄《補寰宇訪碑錄》四冊。《補寰宇訪碑錄》五卷,魯迅藏書中列有光緒十二年(1886)吳縣朱氏槐廬家塾刻本,鈐有“會稽周氏”印。是書以時代為序編排,著明碑刻相關(guān)信息。1934年10月6日,廣平往隱廬為取得豫約之《仰視千七百二十九鶴齋叢書》一部六函三十六本。1933年10月2日魯迅在和鄭振鐸一起印《北平箋譜》時,提到了趙之謙的小畫,《致鄭振鐸》:編次,看樣本,大略有三大類:仿古,一也;取古人小畫,宜于箋紙者用之,如戴醇土、黃癭飄、趙撝叔,無名氏羅漢,二也;特請人為箋作畫,三也。趙之謙在金石學方面成就非凡,魯迅雖未與其交游,仰慕之情由來已久。

          在金石學領(lǐng)域,與魯迅有直接交往的有陳國惠、徐以孫、范壽銘、顧燮光等人。陳國惠(1875-1943),字伯祥(又字伯翔),號天籟,筆名古遺,浙江紹興人,越社、叒社社員,有《紹興鄉(xiāng)土文物志》、《中國歷代郡縣沿革分類考》等著作,陳古遺曾將《呂超墓志》及吳郡鄭蔓鏡轉(zhuǎn)贈魯迅,這兩件文物是陳古遺的四弟(陳國賢,字季才)以十五元的代價買回來的。魯迅于1918年6月11日作《呂超墓志跋》。

          徐以孫(1866—1919),名維則,字目孫,浙江紹興人,金石學家。紹興藏書家“古越藏書樓”主人徐樹蘭之子。喜搜藏紹興金石碑拓,1918年到北京大學任國史編纂處編纂,有《石墨盦碎錦》等。魯迅日記1918年5月18日,上午徐以孫訪魯迅,6月1日魯迅及周作人回訪。徐氏是越中金石收藏的大家,多次訪碑。

          范壽銘(1871-1922),字鼎卿,號循園,紹興山陰人,著名金石學家,范壽銘是著名歷史學家范文瀾的叔父,曾任職安陽。顧燮光曾輔佐范氏,“遍歷太行山者八年,訪得自漢迄元止,金石各書未著錄者凡七百種,以訪得漢劉熊碑陰殘字為巨擘,成《河朔古跡志》八十卷,《圖像》一卷,以卷帙繁重,未能付梓,其余皆由燮光印行云!庇小栋碴柦鹗俊芬痪、《元代志錄》一卷、《循園金石文字跋尾》二卷、《循園古冢遺文跋尾》二卷,均由燮光印行。1919年8月31日魯迅收到范壽銘贈《呂超墓志》連跋一冊,他亦對呂超墓志進行過考證,對墓主族系的考察與魯迅略有分歧。1919年8月31日,下午許詩荃來,并交《呂超墓志》連跋一冊,范壽銘先生贈。顧燮光將《呂超墓志》同范壽銘、魯迅等人的跋文編入《夢碧簃石言》,于1918年7月20日初版,這也是范壽銘、顧燮光與魯迅合作的代表。

          顧燮光(1875-1949),字鼎梅,號崇堪,浙江會稽人。博雅好古,善訪古碑,以“金佳石好樓”為其齋名。有《夢碧簃石言》六卷、《河朔新碑目》三卷、《劉熊碑考》、《兩浙金石別錄》、《袁州石刻記》各一卷、《古志匯目》八卷、《比干廟碑錄》三卷、《伊闕造像目》一卷、《琬琰新錄金石題跋》等。《琬琰新錄金石題跋》(1916)是其代表作,是書錄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金、元墓志凡二百七十余種,其中以唐代最多,有二百多種。每目注有體、年代、出土地點及藏所,間有撰者、書者姓名。自稱“均近年新出土,未經(jīng)他人著錄之品”,所收皆范壽銘及顧本人所藏拓本,并取近人新著如《攈古錄目》、《匋齋藏石記》、《藝風堂金石目》、《校碑隨筆》各書互核,凡已著錄皆不收。魯迅1917年5月16日日記,顧鼎梅送《琬琰新錄》一本,石印《元顯魏墓志》一枚。

          周肇祥、章壽康等人找不到直接材料說明其與魯迅的交游來往,但可以肯定鄉(xiāng)賢金石學者對魯迅的金石研究是有過幫助的。周肇祥(1880-1954),字嵩靈,號養(yǎng)庵,別號退翁,浙江紹興人,畫家。善畫山水、花卉,有《東游日記》、《退翁墨錄》、《山游訪碑目》等。章壽康(1850-1906),原名貞,字碩卿,浙江會稽人,“善鑒別書畫,尤喜藏書”,性嗜金石文字如命,平生所藏金石拓本數(shù)千種,有《式訓堂叢書》。魯迅藏書中有光緒四年(1878)《式訓堂叢書》兩種。《式訓堂叢書》收錄清人輯校古籍,分三集共41種164卷,魯迅有《式訓堂叢書目錄題記》,魯迅日記1912年書賬有《式訓堂叢書》初、二集三十二冊。

          四、魯迅金石學研究的貢獻

          青年時代魯迅就開始關(guān)注紹興鄉(xiāng)賢的金石類著作,魯迅收藏的金石拓本,考訂金石文字,貢獻有三。一、廣備眾本,以便?;二、編制目錄,體例完善;三、考證精當,垂范后世。

          首先,魯迅收藏的金石拓本的不止一種,同一墓志可能收藏多種拓本,互為?薄H纭秴纬怪尽,魯迅先后買過五枚拓片!秴纬怪俱懓稀吩峒棒斞赶葟年惞胚z處得拓本一枚(1917),后徐以孫又贈一本(1918),《魯迅日記》1919年6月5日、1923年6月8日、1924年8月23日先后又買過三枚。再如跳山石刻,《魯迅日記》或稱《跳山摩崖》、《建初摩崖》、《建初買地》、《建初買地記》等,1915年3月17日,得周作人寄《跳山摩崖》石刻拓本4種。4月13日,得周作人寄《建初摩崖》拓本兩份!队烂髟煜瘛贩謩e于1915年4月13日、1916年2月8日、1917年2月15日獲得三種拓本。周作人撰有《跳山建初買山石刻》及《建初買山題記》對跳山建初摩崖進行了詳盡的考證。

          魯迅對其他的石刻拓本也是廣備眾本,1934年3月6日《致姚克》“漢畫像模糊的居多,倘是初拓,可比較的清晰,但不易得”,魯迅認為初拓不易得,廣備眾本方能助于還原本貌。魯迅還常常拿《金石萃編》等金石著作?北。廣備眾本大都是對校法,拿相關(guān)金石類著作?眲t是他校法。《金石萃編》、《金石續(xù)編》、《金石萃編校字記》、《續(xù)古文苑》、《寰宇訪碑錄》、《補寰宇訪碑錄》、《匋齋藏石記》、《常山貞石志》、《東州草堂金石跋》、《退庵金石跋》、《山右金石錄》、《兩浙金石志》、《越中金石記》等有影響的金石著作都是?钡膩碓。

          《魯迅日記》1916年1月22日買《太公呂望表》,以魏、晉兩拓本對校,又以《金石萃編》、《續(xù)苑》、《孫氏訪碑錄》校勘。1月30日買《三公山碑》、《校官碑》,同《金石萃編》?保督鹗途帯吠,還曾對照翁方綱、羅振玉、何紹基、孫星衍等多種本子?薄3月5日以《金石萃編》?薄稕持蒎⑺瘶虮。3月11日以《龍藏寺碑》和《武德于府君義橋石象碑》校勘《金石萃編》,并寫有校文。3月19日用《金石萃編》與《嵩陽寺碑》和《安喜公李使君碑》相校等等。如北魏《李超墓志》,魯迅據(jù)《金石萃編》以?,校記為“案志云正光五年八月卒,越六年正月葬者為正光六年。《萃編》以為綿歷六年,目錄注云永安二年,非是!彼濉稄埦奥糟憽,1916年7月28日購,與《金石萃編》校,對墓志行款進行了訂正,“陰額三行,行三字。篆書。陽刻。碑陰道立等題名三十四行,十二列。道立至比丘尼明義隸書。鄉(xiāng)正張士□至末正書。右側(cè)題名十行十三列,正書。題名十行七列正書!痹偃纭多嵐瘫罚斞敢运瓮貙保瑢Α暗邸跫沃贬屛淖鳌爸T本并作‘帝用’,審宋拓不似!

          其次,魯迅輯錄、編制了眾多石刻目錄。魯迅抄錄的石刻目錄達十余種,主要有:《淮陰金石僅存錄》、《百磚考》、《陶齋藏秦漢瓦當文字目錄》、《漢石存目》、《直隸現(xiàn)存漢魏六朝石刻錄》、《越中金石記目錄》、《越中金石刻目錄》等,魯迅還撰有《漢畫像目錄》、《六朝造像目錄》、《六朝墓名目錄》、《唐造像目錄》等!吨彪`現(xiàn)存漢魏六朝石刻錄》是從《畿輔通志》中輯錄出來有關(guān)河北30余縣的造像、碑銘、墓志目錄;《百磚考》(手稿)清呂佺孫撰,于道光十四年(1834)編成,1915年7月19日抄畢,將每磚的尺寸大小、圖形文字、造像年代一一寫明。《漢石存目》(手稿),是書上下兩卷,清王懿榮撰。上卷存字,下卷存畫。光緒十五年(1889)有山東諸城尹彭壽斠經(jīng)堂刻本,后附尹纂《魏晉石存目》一卷。

          《唐造像目錄》(手稿),始于武德,終于天復,計63個年號,編纂體例以年代和日期先后為序,列造像地點及收藏人等信息!稘h畫像目錄》(手稿),魯迅搜集、抄錄的漢畫像資料和有關(guān)目錄,未經(jīng)整理,包括濟寧雜畫像目錄、嘉祥雜畫像目錄以及從端方《匋齋藏石記》、張德容《金石聚》、洪頤煊《平津讀碑記》、陳介祺《簠齋金石文考釋》、俞樾《春在堂隨筆》、《郯城縣志》等書中摘抄的有關(guān)漢畫像的文字。

          《六朝墓志目錄》(未定稿),按宋、梁、北魏、東魏、北齊、北周、隋、鄭幾個朝代編排。每枚墓志名稱之下列出年號、日期、所存地點。凡作者自己收藏有拓片者,均注于后,包括購買時間和所用錢款。稿紙?zhí)祛^處有不少增補的目錄!读姑夸洝罚菚凇读怪灸夸洝坊A上增補修定而成。按晉、宋、齊、梁、后魏、東魏、北齊、北周、隋、鄭幾個朝代編排,后附偽刻目錄。墓名之下寫有年號、日期、所存地點等,有側(cè)、有蓋者亦注明。偶有增補條目。

          《六朝造像目錄》(手稿),編寫時參考趙明誠、孫星衍、洪頤煊、繆荃孫、錢大昕、羅振玉、方若、端方等人的金石專著。所收造像計有晉、宋、齊、梁、陳、北魏、西魏、東魏、北齊、北周、隋等十一個朝代。以朝代、年號為次,于造像名稱下注明年號、日期、地點、收藏者等,間或有扼要的考證。

          魯迅編制的石刻目錄體例完善,對石刻的所在地、建造時間、主要內(nèi)容、現(xiàn)存情況以及作者對石刻的考證都有涉及,著錄全面,與魯迅所抄石刻互為映襯,魯迅所抄石刻亦詳細注明碑行款、字數(shù),所用字體,碑額、碑陰是否有字等,對后人研究此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上У氖沁@些石刻目錄大都未能出版,如果能夠全部出版,必能嘉惠學林。

          最后,魯迅的石刻考證嚴謹、精審,善于以制度推殘碑、以文獻補缺字。碑文考證中最難的莫過于殘碑考證,由于信息不全,對墓主之身份、事跡尤難推測!遏斞篙嬓J淌指濉分惺珍浟酥T多殘碑,難能可貴的是魯迅對每個殘碑都盡量著錄高、寬、行款、出土地等資料,使后人了解石刻的基本形制,魯迅在漫漶不清或前人不識的“□”中,補出自己的推想,或根據(jù)行款、或根據(jù)文意、或根據(jù)典制、或根據(jù)通例補字釋文,貢獻頗大。如漢《魯王墓石人題字》魯迅根據(jù)文意及通例補充“府門之卒”及“漢故樂安太守麃君亭長”都是極精準的。再如《李孟初神祠碑》魯迅更是補出數(shù)十字,對一些重要時間的關(guān)鍵信息,也一一補出,魯迅結(jié)合立碑時間及墓主官職補出“永興二年六月己亥朔十日□宛令”。其他如《刁遵墓志》、《孔謙碣》、《韓敕造孔廟禮器碑》等碑魯迅一并補出數(shù)十字。

          魯迅專門的金石考證文字僅八篇,通過為數(shù)不多的考證文字可以總結(jié)魯迅金石考證的特點,即“以制度推殘碑、以文獻補缺字”如《□肱墓志考》一文,楊守敬、端方等人都以“公孫”為其姓氏,魯迅提出不同意見。“□□人”與墓志“渤海條人”字數(shù)不合,又通過《魏書·高湖傳》及墓志“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領(lǐng)軍”等官職推測世系,否定了其父高歸彥的說法,再引《北齊書·歸彥傳》及《武成帝紀》考訂墓主乃北齊帝室,并據(jù)此推測肱為高氏,甚為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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