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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行》寫作特點與背景
導(dǎo)語:白居易的《琵琶行》,堪稱絕妙的“有聲畫”,畫面非常精采。
寫作特點
1、情節(jié)曲折,波瀾起伏:
在“醉不成歡慘將別”的時候,便“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fā)”,將情節(jié)推向另一個境界。第一次琵琶演奏已畢,“東船西舫悄無言”,似乎可以結(jié)束了,忽然又“沉吟”、“斂容”,琵琶女要訴說自己的身世了。琵琶女訴說一完,詩人便抒發(fā)自己的感慨,將自己的遭遇與琵琶女的遭遇聯(lián)系起來,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更奏一曲,樂聲進入了高潮,但詩人不再作正面描寫,只說其聲“凄凄”,并“不似向前”,寫到這里,就戛然而止。這樣,既能使人感慨不已,又能使人產(chǎn)生意深境遠的感覺。這種曲折多變的情節(jié),使琵琶女富于戲劇性的遭遇得到突出表現(xiàn),她的琵琶絕技也得到了細致的描繪;而作者的心情和感慨也能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2、以情動人:
這首詩以情動人,敘述事件,描寫人物全都充滿抒情色彩。送客一節(jié)即以“秋瑟瑟”、“慘將別”、“茫茫江浸月”,給環(huán)境制造了傷感的氣氛。琵琶女第一次演奏,詩人在描寫琵琶女演奏的手法和曲調(diào)時,讓情思幽恨貫穿始終。自敘身世一段,是“幽愁暗恨”的根源,更是充滿了人物因昔盛今衰而產(chǎn)生的種種哀傷。詩人自嘆經(jīng)歷,處處以環(huán)境襯托自身的感慨,充分描寫了漂淪流落的悲切之情。末段,凄凄的弦聲與哭泣聲相互照映,更是寫盡了詩人的悲痛之情。全詩使用的典故很少,語言精練明暢。詩人逝世不久,唐宣宗李忱寫詩吊念他說:“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梢姳驹娫诎拙右咨熬褪艿綇V大人民的喜愛,傳誦極廣。
3、畫面精采:
白居易的《琵琶行》,堪稱絕妙的“有聲畫”,畫面非常精采。
、拧∫跃拔锖嫱懈星榉諊。如秋江夜別“楓葉荻花秋瑟瑟。”“別時茫茫江浸月”,這種蕭瑟的秋景對離情別緒是有力的烘托。“住近湓江地低濕,黃蘆苦竹繞宅生。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四句描寫了環(huán)境的惡劣,有力地烘托了“天涯淪落”之情。
、啤∮萌宋锏纳駪B(tài)、動作描繪出畫面,表現(xiàn)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如“猶抱琵琶半遮面”,畫面?zhèn)魃竦孛枥L了琵琶女嬌羞的神情和猶豫遲疑的復(fù)雜心理。再如“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這里描繪琵琶女曲終時的動作、神態(tài),不僅使人感到她的教養(yǎng)、經(jīng)歷不俗,而且自然地表現(xiàn)她由彈奏到自敘身世的內(nèi)心活動。另外“滿座重聞皆掩泣”之后的一個特寫鏡頭,詩人“淚濕青衫”。畫面的基調(diào)落在一個“泣”字上。當然對曲調(diào)理解最深的,動情最濃的,以至“淚濕青衫”的,還是詩人自己。“泣”的內(nèi)涵顯然是豐富的、深沉的。
4、敘事抒情水乳交融:
本詩所敘之事(秋夜江頭送客、琵琶女的悲劇命運、作者的貶謫生活)飽含的感情成分;景物的描寫,氣氛的烘托;人物的動作,心理的細致描寫;人物以抒情方式傾訴悲懷;精當?shù)恼f明和議論的巧妙穿插,“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似訴平生不得志”、“說盡心中無限事”、“初為《霓裳》后《六幺》”、“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等等,對于塑造琵琶女的形象,有畫龍點睛之妙,也是不容忽視的。
凡此種種,都使這首詩滿含著抒情氣息,做到了敘事與抒情的密切融合,增強了作品的感情色彩和藝術(shù)魅力。
5、形象類比,抒情言志:
《琵琶行》塑造了兩個人物形象。在中唐商業(yè)經(jīng)濟發(fā)達、城市畸形繁榮的生活環(huán)境里,在當時互相傾軋、仕途險惡的政治背景里,琵琶女的形象和詩人的形象,都具有其現(xiàn)實的典型意義。此詩用形象類比法把兩人之間的悲憤情感、不幸遭遇等方面進行類比,最后融合為一,從而推出兩個藝術(shù)形象都有懷才不遇、淪落天涯的感慨的結(jié)論。形象類比,抒情言志,富有極強的藝術(shù)感染力。
6、結(jié)構(gòu)謹嚴:
詩從“送客”起筆,繼而寫了“尋聲”,“邀彈”、“詢問”、“訴衷”、“感慨”等一系列互相關(guān)聯(lián),層層推進的情節(jié)。這些情節(jié)分則各為一個場面,合則是一篇完整、和諧的詩篇。
注解
1、左遷:貶官。
2、凡:共。
3、間關(guān):鳥鳴聲。
4、蝦蟆陵:下馬陵,其附近乃歌女聚居地。
5、秋娘:歌妓們的通稱。
6、爭纏頭:競相贈送財物。
7、鈿頭銀篦:婦女頭上飾物。
8、浮梁:江西景德鎮(zhèn)。
9、嘔啞嘲哳:形容聲音嘶啞雜亂刺耳。
10、向前:剛才。
11、青衫:唐官員以等級穿著不同顏色衣裳。青衫是最低一級的服色。
背景
《琵琶行》創(chuàng)作于元和十一年(816年)。白居易任諫官時,直言敢諫,同情民間疾苦,寫了大量的諷諭詩,觸怒了唐憲宗,得罪了權(quán)貴。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被藩鎮(zhèn)李師道派人刺殺。白居易情急之中上疏請捕刺客,觸犯了權(quán)貴的利益,被指責(zé)越職奏事,貶為江州刺史;又進而誣陷他作《賞花》《新井》詩“甚傷名教”,再貶江州司馬。江州當時被看成是“蠻瘴之地”,加之州司馬雖然名義上是刺史的佐史,實際上是一種閑散職務(wù),這對白居易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嘲弄。他的被貶其實是一樁冤案,他連遭打擊,心境凄涼,滿懷郁憤。次年送客湓浦口,遇到琵琶女,創(chuàng)作出這首傳世名篇。
鑒賞
作為一首敘事長詩,這首詩結(jié)構(gòu)嚴謹縝密,錯落有致,情節(jié)曲折,波瀾起伏。
第一部分寫江上送客,忽聞琵琶聲,為引出琵琶女作交代。從“潯陽江頭夜送客”至“猶抱琵琶半遮面”,敘寫送別宴無音樂的遺憾,邀請商人婦彈奏琵琶的情形,細致描繪琵琶的聲調(diào),著力塑造了琵琶女的形象。首句“潯陽江頭夜送客”,只七個字,就把人物(主人和客人)、地點(潯陽江頭)、事件(主人送客人)和時間(夜晚)一一作概括的介紹;再用“楓葉荻花秋瑟瑟”一句作環(huán)境的烘染,而秋夜送客的蕭瑟落寞之感,已曲曲傳出。惟其蕭瑟落寞,因而反跌出“舉酒欲飲無管弦”。“無管弦”三字,既與后面的“終歲不聞絲竹聲”相呼應(yīng),又為琵琶女的出場和彈奏作鋪墊。因“無管弦”而“醉不成歡慘將別”,鋪墊已十分有力,再用“別時茫茫江浸月”作進一層的環(huán)境烘染,構(gòu)成一種強烈的壓抑感,使得“忽聞水上琵琶聲”具有濃烈的空谷足音之感,為下文的突然出現(xiàn)轉(zhuǎn)機作了準備。從“夜送客”之時的“秋蕭瑟”“無管弦”“慘將別”一轉(zhuǎn)而為“忽聞”“尋聲”“暗問”“移船”,直到“邀相見”,這對于琵琶女的出場來說,已可以說是“千呼萬喚”了。但“邀相見”還不那么容易,又要經(jīng)歷一個“千呼萬喚”的過程,她才肯“出來”。這并不是她在意身份。正象“我”渴望聽仙樂一般的琵琶聲,是“直欲攄寫天涯淪落之恨”一樣,她“千呼萬喚始出來”,也是由于有一肚子“天涯淪落之恨”,不便明說,也不愿見人。詩人正是抓住這一點,用“琵琶聲停欲語遲”“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肖像描寫來表現(xiàn)她的難言之痛的。這段琵琶女出場過程的描寫歷歷動人,她未見其人先聞其琵琶聲,未聞其語先已微露其內(nèi)心之隱痛,為后面的故事發(fā)展造成許多懸念。
第二部分寫琵琶女及其演奏的琵琶曲,具體而生動地揭示了琵琶女的內(nèi)心世界。琵琶女因“平生不得志”而“千呼萬喚始出來”,又通過琵琶聲調(diào)的描寫,表現(xiàn)琵琶女的高超彈技。用手指叩弦(攏),用手指揉弦(捻),順手下?lián)?抹),反手回撥(挑),動作嫻熟自然。粗弦沉重雄壯“如急雨”,細弦細碎如“私語”,清脆圓潤如大小珠子落玉盤,又如花底鶯語,從視覺和聽覺角度描述。“弦弦掩抑聲聲思”以下六句,總寫“初為《霓裳》后《六幺》”的彈奏過程,其中既用“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輕攏慢捻抹復(fù)挑”描寫彈奏的神態(tài),更用“似訴平生不得志”“說盡心中無限事”概括了琵琶女借樂曲所抒發(fā)的思想情感。此后十四句,在借助語言的音韻摹寫音樂的時候,兼用各種生動的比喻以加強其形象性。“大弦嘈嘈如急雨”,既用“嘈嘈”這個疊字詞摹聲,又用“如急雨”使它形象化。“小弦切切如私語”亦然。這還不夠,“嘈嘈切切錯雜彈”,已經(jīng)再現(xiàn)了“如急雨”“如私語”兩種旋律的交錯出現(xiàn),再用“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比,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就同時顯露出來,令人眼花繚亂,耳不暇接。旋律繼續(xù)變化,出現(xiàn)了先“滑”后“澀”的兩種意境。“間關(guān)”之聲,輕快流利,而這種聲音又好象“鶯語花底”,視覺形象的優(yōu)美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優(yōu)美。“幽咽”之聲,悲抑哽塞,而這種聲音又好象“泉流冰下”,視覺形象的冷澀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冷澀。由“冷澀”到“凝絕”,是一個“聲漸歇”的過程,詩人用“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佳句描繪了余音裊裊、余意無窮的藝術(shù)境界,令人拍案叫絕。彈奏至此,滿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誰知那“幽愁暗恨”在“聲漸歇”的過程中積聚了無窮的力量,無法壓抑,終于如“銀瓶乍破”,水漿奔迸,如“鐵騎突出”,刀槍轟鳴,把“凝絕”的暗流突然推向高潮。才到高潮,即收撥一畫,戛然而止。一曲雖終,而回腸蕩氣、驚心動魄的音樂魅力,卻并沒有消失。詩人又用“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的環(huán)境描寫作側(cè)面烘托,給讀者留下了涵泳回味的廣闊空間。
第三部分寫琵琶女自述身世。從“沉吟放撥插弦中”至“夢啼妝淚紅闌干”:詩人代商婦訴說身世,由少女到商婦的經(jīng)歷,亦如琵琶聲的激揚幽抑。正象在“邀相見”之后,省掉了請彈琵琶的細節(jié)一樣;在曲終之后,也略去了關(guān)于身世的詢問,而用兩個描寫肖像的句子向“自言”過渡:“沉吟”的神態(tài),顯然與詢問有關(guān),這反映了她欲說還休的內(nèi)心矛盾;“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等一系列動作和表情,則表現(xiàn)了她克服矛盾、一吐為快的心理活動。“自言”以下,用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抒情筆調(diào),為琵琶女的半生遭遇譜寫了一曲扣人心弦的悲歌,與“說盡心中無限事”的樂曲互相補充,完成了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得異常生動真實,并具有高度的典型性。通過這個形象,深刻地反映了封建社會中被侮辱、被損害的樂伎們、藝人們的悲慘命運。
第四部分寫詩人深沉的感慨,從“我聞琵琶已嘆息”到最后的“江州司馬青衫濕”共二十六句寫詩人,為第四段,寫詩人貶官九江以來的孤獨寂寞之感,感慨自己的身世,抒發(fā)與琵琶女的同病相憐之情。詩人和琵琶女都是從繁華的京城淪落到這偏僻處,詩人的同情中飽含嘆息自己的不幸,“似訴生平不得志”的琵琶聲中也訴說著詩人的心中不平。詩人感情的波濤為琵琶女的命運所激動,發(fā)出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嘆,抒發(fā)了同病相憐,同聲相應(yīng)的情懷。詩韻明快,步步映襯,處處點綴。感情濃厚,落千古失落者之淚,也為千古失落者觸發(fā)了一見傾心之機。
這是一首膾炙人口的現(xiàn)實主義杰作,全文以人物為線索,既寫琵琶女的身世,又寫詩人的感受,然后在“同是天涯淪落人”二句上會合。歌女的悲慘遭遇寫得很具體,可算是明線;詩人的感情滲透在字里行間,隨琵琶女彈的曲子和她身世的不斷變化而蕩起層層波浪,可算是暗線。這一明一暗,一實一虛,使情節(jié)波瀾起伏。它所敘述的故事曲折感人,抒發(fā)的情感能引起人的共鳴,語言美而不浮華,精而不晦澀,內(nèi)容貼近生活而又有廣闊的社會性,雅俗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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