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約南莊的經(jīng)典散文

夏約南莊的經(jīng)典散文

　　五月下旬，受文聯(lián)邀約，我前去南莊開會。聽說這次會議，是研討田淼的散文集《一片遠離燈火的水域》。其聚會形式，全是自由，沒有事前的通報、沒有乘車的安排、沒有領(lǐng)導(dǎo)的參與……盡管如此，也卻是沒有人因為工作的繁忙和路途的遙遠，而作必要的說明與推卸，似乎每次文學聚會，都如“蘭亭宴會”。

　　第二天，有的坐中巴車、有的騎摩托車、有的開小車，大家如期而往。我也清晨趕赴，站在“月亮巖”的岔口，等待開往南莊的車……閑來半時，看天色蒙蒙，過眼匆匆人群，穿越時間的隧道，油然而想，時下雖然物欲橫流，但似乎金錢也不是生活的唯一，疲憊之外，更需要精神的調(diào)養(yǎng)。因此，才有那么一些人，不需要紀律的約束與規(guī)定，甚至三番五次的強調(diào)，而主動參與集中，便癡醉于文字的陶冶，凈化自己的心靈，豐富自己的生活，這當是藝術(shù)的感染力，尤是文字的生命與力量！

　　我剛到南莊，天空就下起了小雨，有人還在開玩笑，說：“你看《桃園一家人》，運氣多好，不到不下雨，一到就下雨……”我說，文聯(lián)開會，不開便吧，一開就落濕。其實，天下雨，也是對季節(jié)與氣候的修剪，就如我們來到這里一樣，便是對文學的發(fā)展和存在的問題，進行必要與徹底的討論，讓民族的精神文化更加豐富，且在豐富的基礎(chǔ)上，能否找到一個焦點，成為人們注目的光亮。

　　至于《桃園一家人》，也肯定下了雨，因為自從她出生以來，就踏上了流浪的旅程，至今還沒有找到應(yīng)有的歸宿……然自而感，創(chuàng)作有多遠，傷勢就有多重，我實在不能再同情桃園一家人的遭遇，雖然曾經(jīng)有人提到過她，但也如同《守望鄉(xiāng)村》、《指尖上的莊園》、《靈魂的舞蹈》等一樣的悲慘。我想，那《一片遠離燈火的水域》，才是先知先覺，仿佛就是對前頭命運的歸納和總結(jié)。在那片水域上，除了孤苦伶仃，還是無人知曉，或有知曉，也卻不在乎，仿佛只有作家的心靈還在那里呼喚與哭泣。就像當年作家沈從文先生那樣，苦苦地吶喊，沿著幾個文字爬進北京，有早飯無夜飯，而面對朋友的拜訪，又只有去買一把面條來招待。多年以后，湘西終于在文字的醫(yī)治下醒過來，然而先生早已離世。還算好，盡管是晚來的春天，沈先生也終于瞑目了。

　　其中一位朋友說：“真的，從事創(chuàng)作的人，不但是時間與生命的耗費和犧牲，更是靈魂與精神的背負和造訪，其工程之偉大，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其路途之遙遠，更不能用時間來丈量。期間，有的人往往看不到工程的結(jié)束與輝煌，就了然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曹雪芹一生就寫了八十回《石頭記》，幸得高鶚等人完成后四十回的延續(xù)，才使《紅樓夢》驚世至今，煙火不斷。我想，這就是作家的心志與精神。

　　善于用文字提煉生活的人，更要加強道德和思想的修養(yǎng)，包括責任的承擔，民眾的教化。似乎只有這樣，才不至于被現(xiàn)實所遺棄，假如成為群居的另類，必將走向生活的死胡同……生活附于生命的內(nèi)涵，不論她以何種形式存在，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我們應(yīng)該用積極的態(tài)度和飽滿的精神，去認真地吸納并呵護她，那接受的過程，也就是修剪的過程，精品是修剪的結(jié)果。

　　所到的人員，因為愛好不同而分成兩組：一組是繪畫的，自然去了野外；一組是從事文學研討的，就在“閑逸山莊”。起初，大家在院子里喝茶，坐了一會兒，覺得“多一味”很濃，因為隔壁就是一家養(yǎng)豬場，那豬屎糞味也湊熱鬧，頻頻光臨，盡顯村莊的本味與農(nóng)家的真實。

　　后來，會議轉(zhuǎn)到樓上，那是一個悠閑的亭子：木樓青瓦，雕梁畫棟，邊圍條凳，相與長廊，四面空曠；小站放懷，極目遠眺，一覽清風，卻有古過長亭之感——于胸有志，力所不及，便存憂慮，嘆而觀止。想人生，視天下為己任，必以當之，惟坐閑靜，看年華飄散，染色漸退，燈籠余喜，過月玩春風，自是多情亦淚，堪嘆光陰不再至！

　　一杯茶水的會議，持續(xù)了幾個小時，我聽著主流聲音，將創(chuàng)作的意識盡力溶解，浸泡在濃濃的香茶中，漫漫品嘗，多為苦澀與清涼。除此而外，便是李樹蕩漾嫩綠的微波，待秋來內(nèi)涵與真諦的微笑。有的說雖然文字沒有年齡，但創(chuàng)作卻有年齡，當進入一定年齡階段以后，自然會慢慢平靜。有的說修文修心，寧靜才能超越、寧靜才有力量。有的說要加強意識的流動，花園變水池，改變了欣賞的角度，本就是意識流動的結(jié)果。有的說要立足善良，注重生命意識，雖然生命的長度有限，但可以增加亮度，善良能化解心中的仇怨。有的說要勤于腳下，多走路，拓寬領(lǐng)域，樂于發(fā)現(xiàn)并感悟生活，同時還要廣泛閱讀，豐富內(nèi)涵，增加歷史的厚度。有的說要掌握文字的速度，既然文字是有生命的，那文字的流動就如脈搏，自有快慢，過于充盈，或過于跳躍，都不是健康的標志。

　　當然，作為一個地方，一部作品出來，能組織開一個研討會，那是非常有必要，至少也是地域的文字總結(jié)，其創(chuàng)作的思想與價值，我們暫不去論，說起來也不是圓桌會議的討論結(jié)果，更不是業(yè)內(nèi)人士的觀點，也不是個別人的偏見，而是大眾閱讀的心靈碰撞。當然。這其中得要給讀者的充分時間，因為有些東西不是瞬時的感應(yīng)，往往需要歲月的沖刷，才能經(jīng)得起世人的眼光檢驗，時間就是最好的檢驗員。

　　就《一片遠離燈火的水域》來說，集中體現(xiàn)了作者眷念故土，熱愛家鄉(xiāng)，熱愛生活，對未來充滿著無限的希望與夢想！其創(chuàng)作來源雖是小世界的生活，但小世界也是大世界的代表，并不意味著缺少勞動、煙火、歌聲、痛苦，甚至季節(jié)的交替與鮮花的綻放，倒是小家碧玉的光耀，絲毫不影響因為生活的有限而觸及創(chuàng)作的思想、因為情感的單一而觸摸靈魂的溫度、因為性格的孤獨而淹沒作家生活的環(huán)境與內(nèi)心。所以，文字一旦走進作家的心靈，便以單獨的形式存在下來，那就不再單純代表作家的思維與生活，而是地域人民的智慧與結(jié)晶。

　　讀起《一片遠離燈火的水域》時，我不自覺地要想起家鄉(xiāng)的人、家鄉(xiāng)的山、家鄉(xiāng)的水，還有童年的玩樂，以及那些與牛羊成長的道路，包括父母的辛苦勞作和歲月的奔騰與呼喚。田淼與我是同鄉(xiāng)人，我們相隔不遠，我很早就認識他，那時他在銅仁師專讀書，我在農(nóng)校讀書，曾相互往來，但并沒有涉及文字的交往，也從來沒有談過類似的話題，可是多年以后，我們不約而同地坐到同一條凳子上，喝著同一壺茶水，談?wù)撐膶W藝術(shù)的話題，我想更多是因為家鄉(xiāng)山水的養(yǎng)育，以及潛藏在地域根基中的氣息。時間悠往，春夏秋冬，白發(fā)鬢風，詩歌生活，我們依然放牧著故鄉(xiāng)、放牧著文字的未來與希望。

　　接下來，我還得回到“閑逸山莊”去，因為山莊的主人與文學有關(guān)，他雖然沒有參加開會，但看起來比開會還要累。畢竟是會議進家門，他首選了安排生活，這也是他真誠的想法，想讓文學討論盡可能多一味。說起來，我老早就認識他，他的名字叫付強，是沿河土家族中最質(zhì)樸的作家之一，也是一位執(zhí)著的詩人。我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那是二十年前的《銅仁報》上，當時是一首《燈籠花》的散文詩，讓我非常的感動。時至今天，盡管詩的內(nèi)容不再完全記得，但當時因為詩歌帶來的感想，卻是讓我記憶猶新——烏江，我的母親河，清水汪汪，流不去童年的記憶，流不盡歷史的浩繁與深遠，流不斷心靈的夢想與花香！

　　后來，我又看了他一些小說，如《憨爺》、《道》、《燈節(jié)》等。讀起那些文字，我覺得非常樸實，就像農(nóng)民種田一樣，即便放去了活兒，回家休息，也照樣還能聞到泥土的清香與渾水的腥味，這就是地氣的滋養(yǎng)，這就是作家的熱愛與忠誠。他小說中的人物十分鮮活，而且特別有個性。就拿“二憨”來說，似乎別人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該到行下，理所當然做好……其耕種的，就是土家族人民的本分與忠實，同時也是作家善待生活與真實的內(nèi)心表現(xiàn)。

　　南莊，閑逸山莊，或多一味。一天的雨，一天的風，一天的話題，風火夏季的生長。從此，文學不再孤獨、消瘦、遠離、隔世，或隱于山水之間，或單行只影，為自娛自樂的閑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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