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韻河水流散文

古韻河水流散文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居住的小區(qū)就在姜夔筆下的竹西佳處，和竹西公園僅隔一條竹西路。小區(qū)蠻老了，但是很舊的幾幢住宅樓倒是都坐北朝南，南邊就是哺育了揚州繁華歷史的古運河。一到晚上，古運河兩邊燈光璀璨，岸邊的燈光與水中的倒影交相輝映，煞是熱鬧。游船妝點的一如古代畫舫，燈火輝煌地在古運河里游走，只可惜聽不見船上有絲竹之聲，否則真和十里秦淮無異了。

　　我是孤獨到骨子里的人，向來不喜歡熱鬧。所以也就每天晚上在陽臺晾衣服時掃一下樓下的喧囂，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否要走到這古風(fēng)古韻的如畫風(fēng)景里去。“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這是我一直羨慕的陶公的境界，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人間風(fēng)雨，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能鬧中取靜，寵辱不驚了。心下竊喜，于是更加安于孤獨。有朋友開玩笑說你改名獨孤求敗吧，我笑曰我還是東方不敗吧。孤獨是心靈的寧靜與思想的平和，能獨守不敗，乃大智。一邊精心工作，一邊柴米油鹽，時刻保持靜心，足矣。

　　隨著創(chuàng)建森林城市的熱潮掀起，樓前的平房幾天內(nèi)就被拆了，很快，綠地取而代之。各種樹木如雨后春筍，動畫般突然矗立在樓前。那栽種的密度使我不由得擔(dān)心這些喬木有一天會因為太擁擠而長成灌木！

　　河邊的道路也修繕拓寬了，于是運河的夜晚就越發(fā)熱鬧起來。我依然不加入河邊散步的人群，但是每天晾好衣服后會在陽臺上佇立一會，因為樓下的草地上除了高大的喬木，還零星種了幾叢竹子，在燈光的照射下，原本瘦弱的竹們別有一番韻味。一直愛煞東坡先生的《于潛僧綠筠軒》，“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有竹的居所自然平添一份雅致；“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這兩句讓我情不自禁回想起小時候爺爺和我講東坡先生、黃庭堅、佛印和尚在一起的趣事，仿佛看到一個瘦瘦的文士指著一個胖胖的俗人搖頭晃腦，酸文假醋，常常忍不住莞爾；“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醫(yī)”——此句一語中的，表述了俗根的頑強。我一直以為一個人俗與不俗，與文化修養(yǎng)無關(guān)，只關(guān)乎天性。東坡先生一句“士俗不可醫(yī)”似乎故意為了佐證我的觀點。

　　除了零星的竹子，置放在桃柳樹冠上的霓虹燈因為它的別具一格讓我分外喜歡。燈光設(shè)置成了夜空流星，周而復(fù)始的從樹冠上墜落，仿佛提醒人們即便眼前繁華似錦，人生也如流星般短暫，所以莫流連過去，莫糾結(jié)于得失，而應(yīng)好好把握現(xiàn)在，計劃未來。

　　一日和友人小聚，酒至微酣，大家移步運河邊，恍然覺得自己已置身于千年前的繁華。人在畫中走，水在身邊流，流動的是千年的歷史，載不動的是千年的哀愁！移步換景中，身邊不停掠過各色人群，散步的男人，跳舞的女人，熱戀中的情人，嬉鬧的孩子，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不適合這樣的畫面，因為我散發(fā)至骨子里的孤獨與這樣的場景格格不入。

　　友人說你住在這么好的環(huán)境里，真應(yīng)該早起在運河邊走走，否則真是辜負了竹西佳處的絕好地理位置。一句話說的我心動，是啊，每晚回家就看見夜色里的浮華，運河的曉色或許能夠接納我的孤獨呢！于是刻意早起，提前下樓，右轉(zhuǎn)，再右轉(zhuǎn)，穿過草地上短短的幽徑，跨過古色古香的牌樓，就置身在拂曉的古運河邊了。晨光微曦，露珠清涼，鳥兒啼叫宛轉(zhuǎn)，河水悠悠地流淌。夜晚的喧囂盡數(shù)隱去，青草的氣息和河水微腥的味道在晨風(fēng)中交融，深深呼吸過后，似乎還能嗅到千年前的煙火味！

　　沿著運河一路向西，除了間或有一兩個遛狗的老人從身邊經(jīng)過，此外就無人打擾了。我一邊吮著酸奶，一邊甩開胳膊故意走得東倒西歪，任由高跟鞋敲擊著石磚路面，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妄圖驚擾運河的千年沉夢。

　　到了大王廟，晨練的人就多了起來。打太極的老人們就分為兩撥，一撥清一色唐裝練功服，看上去頗有道骨仙風(fēng)；另一群人竟然在一曲極其哀怨的情歌中閃轉(zhuǎn)騰挪，讓我忍不住掩口而笑！最可愛的是一群老太太，一連三天她們沒有重復(fù)的晨練內(nèi)容，第一天做眼保健操，大概我一襲職業(yè)裝穿梭在她們中間太突兀了，在我經(jīng)過時，好幾個老太太偷偷睜眼瞄我一下，那表情就像我年少時故意不認真做眼保健操，又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一般；第二天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他們改彎腰拍腿了；今天再經(jīng)過，她們又都閉著眼站在那里抖動全身，他們滑稽的動作看得我再次掩口而笑，但是老人們對生命的熱愛還是讓我深深感動！過盡千帆皆不是，病樹前頭萬木春。我想他們肯定比我更加理解這兩句詩的含義。

　　古韻河水流，似水流年悠悠，感謝運河的曉色能接納我骨子里的孤獨，幫我看清了奢華的盡頭——是你的好好珍惜，不是你的切莫強求，然后，原諒時光記住愛，人生即能無悔而豐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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