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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024-10-01 23:00:58 童話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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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童話成為童話論文

          在中國,兒童文學進入學校,有一個從“異物”到“體制外”再到“體制內”的三級跳躍過程。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曾有一個發(fā)現(xiàn)兒童、關注兒童教育的輝煌時代。周作人、趙景深、葉圣陶、魏壽鏞、吳研因等一批大家都參與了兒童文學的討論。周作人先生的著述《兒童文學小論》,從人類學、民俗學和兒童學的角度去討論兒童文學,研究童話,可謂深入淺出。

        讓童話成為童話論文

          在周作人先生看來,普通的童話是“原始社會的文學”,“原始社會的故事普通分作神話、傳說、童話三種。神話是創(chuàng)世以及神的故事,可以說是宗教的;傳說是英雄的戰(zhàn)爭與冒險的故事,可以說是歷史的。童話的實質也有許多與神話傳說共通,但是有一個不同點,便是童話沒有時與地的明確的指定,又其重心不在人物而在事件,因此可以說是文學的!

          確實如此,無論早期的天然的民間童話(即上文提到的“普通的童話”),還是后來的個人的創(chuàng)作童話,都表現(xiàn)出了其文學的價值與意義。當下,教育界多少已認識到了童話之于兒童的特殊作用,決不會將童話故事斥之為“貓狗教材”,但遺憾的是,在學校,童話教育通過語文教學的途徑進入學生生活,常常被拘泥于一個很小的所謂的“語文味”的世界里,而對童話的文學價值以及其對兒童生活的意義,遠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這種不夠重視的背后,首先涉及到對兒童當下生活的理解。成人往往急于將兒童拉到一種高度,急于把龐大的知識體系給他們。兒童所有的“現(xiàn)在”,都是在為“將來”作準備的。誠然,我們有童話進入教材或者課堂,但往往只是為了讓孩子認更多的字,懂更多的理,或者為了改掉孩子身上的某種毛病。把童話故事引進來,其目的只在于“寓教于樂”。然后,比較糟糕的是教育會很快地把扼殺娛樂變成了自己的義務。于是,童話成了一點點蜂蜜,被摻進“藥水”里讓孩子喝。想象力或者敏感的心靈,其本身不成為一種價值,而是變成了讓孩子吞咽知識、懂得道理的手段和方法。我們竭盡全力,最后,往往是把仙女的魔法棒變成了一根毫不起眼的木棍子。這種做法的背后,有一種可怕的邏輯:孩子的分分秒秒都不可以浪費,都要走在長大成才的路上。

          其次,是對文學功能的漠視和淡化,甚至有人把文學誤解為就是長一點“傷春悲秋”的情緒,還不如訓練學生寫近義詞、劃中心句來得實在。的確,文學的功能并不是立竿見影的,文學對人的滋養(yǎng),如陽光雨露播灑在一棵樹上,是在不知不覺中潛滋暗長的。但是,好的文學作品必定滲透著哲學思想、理性精神的。別林斯基說:“文學有巨大的意義,它是社會的家庭教師。”(《別林斯基選集》第二卷)文學所對應的,不只是語文的一塊小小區(qū)域,而是整個人生。如果兒童只能在一個逼仄狹隘的所謂的“語文味”的空間里學習童話,那么他們一定會抵抗的――他們身上有一種奇異的不知道疲倦的充盈與豐富,誰和他們的這種天性作對,他們絕不會輕易就范。

          沒有“現(xiàn)在”的兒童,是不可能擁有美好的“將來”的。因此,對于今天的教育者而言,充分認識到童話的意義和功能,恢復其柔軟性,確立童話教育的文學地位,捍衛(wèi)兒童生命中珍貴的“歡樂時光”,應該成為我們時刻的牽掛和一生的信仰――童話,應該成為小學的一門重要課程,而不是低段兒童識字寫字或者練習句式的一種材料。

          從課程的角度看,首先要彌補的是教材的不足。教材受篇幅的限制,長篇的優(yōu)秀童話無法進入;即便進入,也常常是縮略版、刪改版。教師要從世界童話的版圖上,尋找經(jīng)典的童話作品,把他們帶到兒童的面前。貝洛時期、格林時期、安徒生時期、愛麗絲時期、匹諾曹時期、彼得?潘時期、溫尼?菩時期、林格倫時期,童話在不斷地發(fā)展,不斷地探究新路,每個時期,都有優(yōu)秀的代表作品。

          尋找優(yōu)秀的童話,是否有一個標準?如果有,對于兒童而言,那么有一個標準值得一提:極清淺又極深刻。比如貝洛的童話。那些故事如此智慧優(yōu)雅,它們充滿了細節(jié),真實有力地帶你走進靈魂深處。比如,《小拇指》,“她雖然貧窮,可她依然是他們的母親。”“這個皮耶羅是她的長子,她對他的喜歡,超過了其他幾個孩子。因為他的頭發(fā)有那么點紅紅的,而她的頭發(fā)也是紅紅的。”比如《睡美人》,沉睡了一百年的公主,醒來后看見眼前英俊的王子,說的第一句話是:“您是我的王子嗎?您的等待是有意義的。”

          優(yōu)秀的童話,它承認游戲是重要的,它滿足了兒童的好奇心,又保護著兒童的想象力和自由意識,甚至一點也不拒絕荒誕與夸張。如同仙女懂鳥兒的語言一樣,在荒誕與夸張里,兒童那樣的“輕車熟路”,行走在一個個未知的奇妙的世界里,延伸著神奇的體驗。比如《愛麗絲漫游奇境記》,那種“有意思的沒意思”“沒意思的有意思”是如此優(yōu)秀。愛麗絲跟著一只兔子鉆進了一個洞,然后一路滑到深不見底的未知世界。她喝下了一瓶“把我喝掉”的液體,吃下一塊“把我吃掉”的蛋糕,她因此一會兒變小,一會兒變大。睡鼠、瘋帽子、假甲魚、紅心皇后……靈光四射的想象力,創(chuàng)造了一個個開心符號,無疑是給兒童的心智放一個愉快的“假期”。然而,優(yōu)秀的童話從來不會迷失在想象的云朵里。它保持自己的精確和清晰,擁有自洽圓滿的想象世界。兒童喜歡這樣的故事,因為兒童自己既可以是小矮人,又可以是巨人:在大人和嘈雜的世界那里,他是小矮人;在玩具和打呼嚕的喵咪那里,他又是巨人。

          童話又有深刻的一面。童話里并不全是公主和王子,童話里也有危機、恐怖、死亡等黑暗元素,比如大灰狼,殺人的繼母,兄弟的背叛……這是童話直面人生真相的一部分,但與此同時,童話又通過魔法和幻想為讀者(聽者)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出口:手砍掉了可以重新裝回去;孩子的喉嚨可以被割開,也可以因為眼淚的灌溉而復活……這些奇妙的命運逆轉,包含著人類對一些基本價值觀的肯定。

          把優(yōu)秀的童話被帶到兒童面前,我相信,養(yǎng)育孩子的,不僅僅是想象力。

          童話,以文學的方式教童話,那么,故事里面的字會不會寫,這段話圍繞哪個意思展開……這些都不太重要了,甚至應該刻意地讓這些東西退到幕后。對于童話而言,重要的是在時間和空間里,不斷地被重新講述。在聽與講的過程中,我們回到了童話原初的樣子。瓦爾特?本雅明在《講故事的人》(1936年)一文中說,“如果睡眠是肢體松弛的頂點,百無聊賴則是精神松懈的巔峰。百無聊賴是孵化經(jīng)驗之卵的夢幻之鳥,枝葉婆娑之聲會把它驚走。它的巢穴是與百無聊賴休戚相關的無所為而為……”“無所為而為”,這也許應該成為童話講述的一個宗旨。孩子需要一種安靜的講述,一種不被“學習目標”所打擾的干干凈凈的講述,然后在聆聽中,他們可以讓一個個音節(jié)在眼睛里創(chuàng)造奇跡。

          其次,就是表演,使兒童置身于童話中,成為其中的一員,甚至是創(chuàng)作童話劇。表演使童話和兒童身上的幻想精神、游戲精神得以雙重釋放。這種表演,可以是一種再創(chuàng)作。事實上,童話故事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有不斷變形的能力:故事因為有了讀者的參與而變得更加有厚度。把這種創(chuàng)造性的緯度帶進來,故事便有了新的生命力。

          再有,便是依托故事展開對話,使故事包孕的豐富意味凸顯出來,使學生享受豐富的情感體驗。網(wǎng)上廣為傳播的美國老師的一堂《灰姑娘》課,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fā)。

          童話就應該是這樣,童話課就應該是這樣:把我們帶到動物和花草會說話的年代,帶到了靈魂會突然與身體分離的夜晚,帶著我們藏身于一朵花,一棵樹,揮舞著魔法棒,把各種物件隨心所欲地變化著模樣,自由地變換著強大與弱小,甚至讓死去的又得到重生。一切,包括閱讀者自己,都在童話中擁有了神秘的力量。

          也許有人會說,你把童話課想得太浪漫了。難道,童話不應該如此浪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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