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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進(jìn)故鄉(xiāng)里的童年作文
離開故鄉(xiāng),該是多年前的事了吧?很多年了,我在茫茫的人生路上默默行著,可回首過去,卻總感覺春也沒春過,秋也沒秋過,童年的真純失卻了,只換得數(shù)年的清冷。對著眼前那盞保存了多年曾記載童年氣息的豆油燈,撫慰著日漸清癯的面頰和額邊粗亂的鬢發(fā),幾根斷發(fā)帶著抓不住的溫柔悄然隕落。
總在童年吧?有些恍惚于那份朦朧的久遠(yuǎn)了。還記得那口盛滿了鄉(xiāng)愁的古井,大塊青石疊砌成圓環(huán)形的井欄,一身苔痕,幽古而黯淡的色調(diào),井里藏了什么?是停駐了長年歲月中風(fēng)霜雨雪的模樣還是存貯了世間滄桑而現(xiàn)的一井叮當(dāng)?那自井壁深苔聚集的水珠,滴的那么安詳,像是年邁而滿臉壽斑的祖母獨坐于春風(fēng)柔軟的古宅里光滑的青石坎上沐著滿院的暖陽臉上的表情。每逢明月交替的朔望,我常于夢境中見自己在裊裊炊煙中擔(dān)兩只水桶而過井湄,醒來時只發(fā)現(xiàn)濕了枕席。
抬頭看看吧,那輪白著臉的——月。
我不是李白,未曾吟過“兒時不識月,呼作百玉盤”,只是愛月,即便只是清幽如水的月光。你該聽過搖起一野月華,傳自木樓檐角的風(fēng)鈴聲罷?古宅的木樓曾當(dāng)著街心,在古韻彌長的江南村落,即便是起自石基上的木樓,也是有氣派的華居了,那幽古勁兒,似曾在幼時習(xí)誦的唐詩版畫上見過。據(jù)說古屋是曾祖父在日建造的,我出生時,曾祖父已長眠在三里外山野中了。木樓檐下有大扇撐起的窗,父親就常在此望月獨酌,父親登梯而上的喘息溢滿了這滿樓的清冷,那清冷穿透著數(shù)年的風(fēng)月,一直定格在我記憶的帷幕上,興許是那月色與流逝的時光同屬一種流離的變體而相容于記憶中,不然,分屬于不同的時代遙隔了千百年的文人墨客們何以競相吟詠明月呢?
明月以溫柔的靜靜流淌的月光攜著夜空濯洗我早熟的憂傷,而故鄉(xiāng)并不是憂傷之所,村野近郊的秋浦河便常以四季的流淌映照我歡樂的容顏。河邊是常有木竹制的碼頭,窄窄的升向淺水灘變成搗衣之地,每每隨母親去河邊,便可見金陽像萬千點水的蜻蜓逐舞在清脆的棒杵聲中,杵聲遠(yuǎn)落,撞起若干年后心靈空悠的回響:母親,你帶笑的影子搖蕩于波上,那明媚的蕩漾一如你手把著搖床所唱的兒歌,多少年后,我耳際還盤旋著那波流于歲月之上的搗衣聲,唯我深知那聲音其實傳自你最母性的手掌。
我愿回鄉(xiāng),歸入江南童年里古老的滄寒,即便不去觸碰父親存了多年的酒盞,也好獨閉柴門聽一夜雨打窗扉,中宵夢回時也能見一豆焰明浮于半壁,母親曾在燈下為我縫制的虎頭鞋,游子一吟,于是,秋寒遠(yuǎn)去,徒留低吟。
童年,故鄉(xiāng)的童年!豈能是一痕苔跡就能將你掩蓋于鄉(xiāng)野的古井里的?那每一嚴(yán)霜剝落的墻磚,每一懸于木樓上的風(fēng)鈴,全浮現(xiàn)于我的額上。
童年,月色有如鳥翼,我從浮影中想起童年的記憶,一些年月里的滄桑幻化成浮嶼呈現(xiàn)了出來,一川流水東逝,我的思戀緩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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