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優(yōu)秀作文:雪的暢想
今年冬天比去年來得遲,但來了就感覺比去年冷。昨天又下了雪,這是今冬的第三場雪。川東地區(qū)冬天天氣多陰霾,但很少下雪,人們渴望下雪,不僅是因為瑞雪兆豐年,還因為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讓人們甚至可以忘卻干冷的煩意,凈化被生活塵擾的心情,讓人寒冷并快樂著。
早上醒來,還在被窩里懶著沒起床,老婆在廚房里欣喜地叫著:“快起來!下雪了!樹尖上都鋪起了!”我和女兒、侄女都趕快起來看雪。紛紛披衣,抓開窗簾,向外探望。的確下雪了,輕盈的雪花還在空中飄飛,廣場草坪上、樹尖上,小區(qū)汽車頂上、雨棚上已鋪起鹽巴似的雪?上ё蛲頉]降大溫,雪又下晚了些,地面上也大多還是裸露的,近屋的樹尖上還沒有雪,雪雖然還在下,大片而稀疏,但飄落在地面上、樹葉上好像都很快化了。真擔(dān)心,今天又鋪不起。昨夜怎么不刮風(fēng),昨夜怎么不下雨,為什么總愛在白天下雪呢。在我們家鄉(xiāng),白天下雪等于白下,小孩子們憧憬的堆雪娃、打雪仗,大人們期待的雪中照相都將成為泡影。真是遺憾。
我已過不惑之年,到目前為止只見過一場大雪。記不起是哪年了,反正還小,好像尚未上學(xué)。那場罕見的大雪,就是現(xiàn)在我到過的可以賞雪的旅游勝地的雪景,比如海螺溝、峨眉山、西嶺雪山、四姑娘山,都無法與之媲美。那年下雪前,一連幾天下雨,風(fēng)也吹個不停,小孩子白天根本不敢出門,把門關(guān)得嚴嚴的躲在灶邊烤烘籠。那時太窮,不僅穿的破爛,而且穿的很少,手腳長滿了凍瘡,烤不烤火都覺得冷,只得在陰暗的破屋子里又跑又跳,直跺腳。天還沒黑,便草草刨幾口紅苕稀飯,鉆進又硬又爛冰皮一樣的被窩,擁著、捲著,半夜都睡不著,天亮了腳板還是冰浸的。父親不知什么時候起去了。睜開惺忪的小眼睛,瞅到破舊的木格窗外白茫茫的,窗外顯得格外寧靜。階沿上響起了父親沉悶的跺腳聲,好像剛從外面回來,要抖落身上的稀泥巴。
“搞起點起床!下雪啦!井眼里都結(jié)冰啦!”父親高聲喊著床上的我和妹妹、弟弟。我們仨誰也沒有響應(yīng),想到下雪了外面更冷,更不想出被窩。父親激動地沖了進來,“快起來!出去耍,蒲四娃他們都起來了,在田邊撈冰!”父親一邊說一邊強行給我們兄妹仨穿衣服。
父親拉開門,興沖沖把我們兄妹仨推到階沿上。
哇!好大的雪呀。山坡白了,樹子白了,竹子白了,道路全沒了,院壩里,田野里,山坡上像是堆滿了鹽,滿世界一片銀色。小柏樹全被壓彎了腰,竹子大多被壓破了,屋檐下掛著堅硬的冰凌,上大下小,晶瑩剔透。先前還畏懼寒冷的我們,一下子忘卻了冷和害怕,興奮得直拍手,又蹦又跳。我牽著妹妹和弟弟的小手,嘣的跳進院壩里,腳腕以下全不見了,抽出腳來留出一個個深直的洞。昨天還是泥濘滿地的院壩,今天竟然踩不到一點泥。我們在竹林里嬉戲,抓起雪團打人,抖落敗竹上的雪嚇妹妹,嘴里嘻嘻哈哈冒著白氣,鼻下的鼻涕變成了冰凌也全然不知,被人笑指出來也毫不理會。
不知何時院子里的大孩子、小孩子也全圍了過來,個個都是紅鼻子,人人都雙頰泛紅,每個小孩都穿的破舊而單薄,但每個人都感到特暖和、特幸福。
我們商量著到田邊去掏冰,但已找不到路在哪里,只能朝著水田的方向踏雪而去。地上的雪起碼有半尺厚,只能估計高的位置是路,但常常會出錯,說不定踩著的是隆起的茅草叢。不過沒關(guān)系,即使踩在平時的泥溝里,滑到在地,打幾個滾,腳下和身上均沒有一點臟東西,全是潔白的雪,拍一下就干干凈凈的了。
雪還在下,還吹著風(fēng),廣闊的黃桷樹大田,清澈的水面現(xiàn)在沒有一絲波紋,變成了凹凸的鏡子。捏個雪團砸過去,雪團散裂,冰面卻毫發(fā)無損。我們來到黃桷樹大田邊水井旁的石級上,平常這是全院子洗東西的地方,水較深,冰比較薄一些,蒲四娃他們家的兄妹早已占據(jù)有利地勢在掏冰,我和妹妹、弟弟好生羨慕擠在最后,但蒲四娃他們今天特友善,掏的冰塊先送人。每人都有一塊玻璃一樣的心愛的冰塊后,蒲四娃又教我們在冰塊上鉆洞。他說,對著冰塊中央用嘴一次次哈氣,并用手指使勁“鉆”,就會“鉆”出洞,用谷草穿起來,可以拿回家當鏡子。我們學(xué)著他的樣子鉆洞,我們沒鉆出來,他也沒鉆出來。有人笑罵他:“你娃兒吹死牛,哄娘哄老子的!”他今天卻不生氣,笑嘻嘻說:“吹死牛又把我做啥子?又不犯法!”有小孩子用力過猛鉆壞了冰塊,蒲四娃馬上把手伸進刺骨的水里,又給掰一塊給他(她)。
大雪幾天后開始融化。天上有白而冷的陽光,天空凈得像用泉水洗過的一樣,天氣比下雪時還冷。屋檐水噠噠的滴,莊稼、樹木和小山坡漸漸露出本色,道路重新露出泥濘的面容,一個浩瀚無際的銀白世界很快就從我們的眼前消失了,但她留在我心中的印記,隨著歲月的增長,越來越深,越來越美。
我今天的名字不是父親起的,是我自己改的。我父親給我起的名字叫紹強,上學(xué)時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紹(少)強,大了、老了就不強,不好。于是就想改,那時覺得兩個字的名字特別時髦,就改為進。不久又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最容易人被理解為靜,誤以為我是個女的,又改為雪峰,一直沿用至今。到今天,老家的人都叫我紹強,同學(xué)、同事才叫我雪峰!皢⒄偻ü獠,必世德文學(xué)仕登,永紹山忠思汝成,國家有道大隆興!边@是姚氏字輩。我的字輩為紹,雪不是姚氏字輩。在我們年少時反傳統(tǒng)成為一種時髦,我的改名是源于反傳統(tǒng)的時代追求呢,還是少小時那場美麗的大雪左右了我的心智呢?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確很喜歡雪,喜歡雪的純潔,雪的明媚,雪的脈動,雪的自然和坦蕩。
可惜,今冬的第三場雪和我所擔(dān)心的一樣,只在白天下并且在中午就停了。
大家都有同感,報紙、雜志上都在說,現(xiàn)在環(huán)境惡化,氣候日益變暖,冬天好像不像冬天了,我們川中東地區(qū)近二三十年已很難見到下雪。今冬連下了三次雪,是不是環(huán)境好轉(zhuǎn)的表現(xiàn)呢?如果是這樣,我們這里再現(xiàn)兒時那樣的壯美雪景就是可企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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