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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地的懷念高中記敘文
我曾經(jīng)是一個被一塊土地環(huán)抱過的孩子。
奶奶家在東郊,房子帶著一個小院子。院子的中央是一棵石榴樹,我是極喜歡在樹下玩耍的。樹下是一個充滿樂趣的冒險島。蟈蟈、螞蚱、蚯蚓,是土地饋贈給我的禮物。還有可惡的蛤蟆,亦是土地給我的驚喜。
它的叫聲曾令我心驚,于是我“鞭其數(shù)十,驅(qū)之別院”。騎著大白鵝沖鋒陷陣,是我的拿手好戲,我玩得不亦樂乎。有土地寬厚柔軟的胸膛,我不怕摔倒,反而樂意四腳朝天,名正言順地躺在它的懷里。
這座小院子背后,是幾塊莊稼地。土地是魔術師,一年四季,花樣翻新的表演,讓你眼花繚亂。柵欄外面的莊稼地春夏長稻米,稻米收割前套種玉米,有時又種茄子,還不時地出現(xiàn)西紅柿。田頭地壟里,你會驚喜地看見綠豆、紅豆、四季豆、芝麻,倭瓜、南瓜、絲瓜也會不
期而遇,如果“刨根問底”,還會有落花生和土豆寶藏。
在我的記憶里,土地永遠不會失去顏色土地的顏色就是莊稼的顏色。
春天,奶奶插下秧苗,土地就穿上了綠衣,是那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綠,綠得神秘;夏天,因為西紅柿的加入,土地變得熱情,熾烈地燃燒;秋天,我最愛的就是秋天,秋天的土地是盛裝登場,衣著不再單調(diào),南瓜、玉米的黃,紅豆、西紅柿的紅,茄子、芥菜的紫,綠豆、絲瓜的綠……土地被裝點得如彩虹般絢麗,一個光鮮亮麗的舞娘在碩碩果實的簇擁下,粉墨登場;冬天,土地本色亮相,暗黃的色彩,昭示著沉穩(wěn)的性格,也預示著來年的豐收,看似平靜的表面下,一切蟄伏在土地內(nèi)部,來年的生命在孕育。
我行走在田間地頭,看到的總是莊稼的事,聽到的總是莊稼的私語。
稻米抽穗,茄子、西紅柿掛滿枝干,綠豆、紅豆的苗棵發(fā)蔓拖長,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粉色白色的花一簇一簇的。倭瓜開了一朵花,結(jié)了一個瓜扭,玉米溢滿簍子,稻米灌鼓了麻袋,人心抹了蜜般的甜。那棵石榴樹更是開得火紅,紅色在枝頭流動,紅得讓我忍不住猜想,那灰色的麻雀一頭扎進石榴樹中,再出現(xiàn)時就應當是紅色。莊稼的豐收,石榴花的怒放,空氣里熱烈蒸騰的氣息,炙烤著我,讓我著迷;植物動物的密語,讓我傾心。蒲公英說,它要遠行,做風的孩子;毛毛蟲說,它要蛻變,做美麗的蝴蝶;楊樹說,它要生長,做筆直的標桿……
莊稼、土地,就這么靜靜地待著,陽光照遍,月光灑滿,星星看過,風兒拂過,雨兒洗過,蝴蝶飄過,蟲兒叫過……
我親近莊稼,融入它們的生長、繁衍,也悸動于生命的騰躍、奔跑和飛翔。我愛土地,看一眼這土地,內(nèi)心就有了春色,是那種生的底色,也是心的底色?墒前。(jīng)環(huán)抱過我的這片土地,隨著城市的發(fā)展建設,早已淹沒在林立的高樓之下,不可復識其面目。城市這個渾身長滿水泥鋼筋和玻璃碎片的龐大怪物,不斷吞噬、咀嚼它觸手可及的土地,它把冰冷強硬的機器手伸向了奶奶的莊稼、土地,伸向了我的'樂園,伸
向了我心靈的綠地!莊稼地周圍插上了刺眼的五彩旗幟,鋼鐵戰(zhàn)士佇立成軍,馬踏黃土,浩蕩而來。莊稼像一個弱女子遇到殘忍的強盜,馬上潰不成軍,支離破碎。土地的肌膚被劃開,鋼鐵的骨骼強行植入,柔軟的臂膀變得冷硬,不再溫和,不再純凈。幾只揮動的機器手,就這樣將冰清玉潔的土地蹂躪。
巨資搭建的高樓最終在這里安營扎寨,野蠻殖民。面容冷漠的人們匆匆進出于叢立的高樓,為虛無的金錢、名利奔走于一個個封閉的空間,源源不斷、前赴后繼地奉獻上自己迷失在金光渙散的時代里的靈魂和肉體。聳立的玻璃幕墻借著太陽的光芒耀武揚威,射向那一張張冰冷生硬的臉龐;道路兩旁的綠化樹憔悴低眉,原本鮮活的綠色,因城市的囚困而黯然消逝;汽車往來游走,土地失去了原來莊稼具有的純凈的植物氣息,到處彌漫著失序放蕩的金屬味道。
美好的記憶只存在于最后佇立的玉米稈。土地失去了莊稼,農(nóng)民失去了根,心靈的綠地也蕩然無存。一塊地,失去了莊稼,它的本性就泯滅了;一個人,失去了心靈,他的靈魂就消散了。肥沃的土地堆滿沙礫,滿眼的莊稼再無蹤影,到處是鋼筋混凝土的世界,到處是堅硬的地面與迷失的人心,土地、莊稼在現(xiàn)代的物欲面前痛苦而絕望地掙扎,道德、人性有的在罪惡的金錢誘惑下理所當然地消泯。
我不知道受傷的地什么時候可以療愈傷痕,我不知道心靈的綠地何時可以復歸還原。即使復歸還原,迷失的心還可以純凈無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