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秀作文:自難忘
555的煙草味道會讓我想起你。你有時候下棋,時間長了,煙灰長長地彎著,一直燃到頭,你才發(fā)覺;有時候看書,時間長了,煙灰還是長長地彎著,直到掉在書頁上,你才仔細(xì)撣掉,F(xiàn)在很多時候,我想你,時間長了,直到煙灰掉在鍵盤上,我才注意到,我在回憶里很久了。
戴上Daddy’sLittleGirl項墜我已經(jīng)是大姑娘,也許是在你眼里,我還是那個套上你大皮鞋滿屋搖晃的小孩,鞋子那么重,她幾乎邁不開步。聽過《ButterflyKiss》,鮑勃溫柔的男聲,回憶著他的littlegirl,她已經(jīng)長大,要開始她新的生活,加注不同的姓。我微笑聽著,有些難過。回憶里,我們沒有那么親密的ButterflyKiss,我只記得你給別人介紹時說,“我女兒。”眼里有隱隱的幸福和驕傲。還來不及等你拉著我的手,交付給另一個男人,發(fā)生的一切,卻那么快。時間,好像停留在那個早晨,你要出差,我不讓走,你說,如果你能變小變小再變小,我就把你裝在口袋里帶走。我多么想,你只是一次出差,會在某天回來,如同以前任何一次出門。
幼兒園,你是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陌生人,我已經(jīng)忘掉更小時候和你在一起的事情。第一次看到你,我要躲在姥姥背后,充滿恐懼,不能把你和那個經(jīng)常給我郵寄糖果和裙子的人聯(lián)系起來。在路上被你牽著,我?guī)缀鯌铱铡?/p>
小學(xué),我不和你們在一起,學(xué)校唯一能收到信的孩子,是我。后來我知道,你是想讓我明白,我和其他孩子一樣,也是被家長關(guān)心著的,他們接他們回家,你給我寫信。我在電話里唱兒歌,媽媽工作了一天多么辛苦啊,讓我親親你啊,讓我親親你啊。在電話那邊,我聽到她的抽泣和你的安慰。
初中,我去參加冬令營,回來的火車晚點了六個小時,列車進(jìn)站,在凌晨2點空蕩蕩的站臺上,我看到你裹著大衣,鐵塔一樣站著,筆挺的。在北方寒冷的一月,你在那兒等了我近八個小時。我跑過去,你第一句話是,“餓不餓?”。世界杯時,你半夜叫我起來,和你一起看球,她罵你神經(jīng),說孩子明天還上學(xué)。你笑笑說,熬幾天沒事。你知道么,現(xiàn)在,熬夜成了我習(xí)慣。
高中,高考前我把自己搞的很緊張,晚上看書,過一會兒你就會過來叫我一起看電視,你知道我會習(xí)慣性自己嚇唬自己,想讓我減壓。晚上書桌上好像總有餅干和果汁,是你讓媽媽放的吧。7月7號,你和其他很多家長一樣,送我到考場,進(jìn)去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沒說。出來我上你的車,一路沉默,我沒。你看著我,說這才一門,沒事。等我上大學(xué)了,你告訴我,在門口,你替我緊張,餓得在校門口攤子上買了煎餅,不知不覺中,把裹在外邊的紙吃下去一半。
大學(xué),第一學(xué)期,成績單上我的高等數(shù)學(xué)赫然印著34分,它被寄到家里。你擔(dān)心我會因為這個失落,寬解我半天,其實你不知道,我已經(jīng)是一個幾乎不上課的學(xué)生,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其他地方?粗阍噲D安慰我的樣子,我真的很羞愧。
計劃中有許多美好的事情要去做,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會在那一年,埋藏著一個我們都跳不過去的日子,從此讓每年的那天,都變得陰暗。你對疼痛的忍耐,讓惡魔在最后的最后,才被挖掘。去醫(yī)院之前,你還沖澡,仔細(xì)梳頭,難道你有預(yù)感將永遠(yuǎn)不再回來,回到這個你一手布置起來的家么?可你分明是微笑著出門的,在醫(yī)院里,還是昂首挺胸。所以后來叔叔會哭著說,到后來,他都要扶墻走了……
在醫(yī)院的陽臺上,平常不茍言笑的叔叔,第一次給我遞煙,一包煙很快沒了。悲傷和無助,在沉默中化成了煙霧,無風(fēng)的夏夜,許久不散。你在麻醉劑作用下睡得好像很踏實,我握住你的手,整天的靜脈注射,讓你的手和胳膊都冰涼的。想起你牽我過馬路,那時候,握住我小手的你的'大手,是那么溫暖。我不能相信,高大魁梧的,可以一手把我抱起讓我跨騎在肩上的你,會在我面前,象一盞油燈般慢慢枯竭。而我看著你一點點離開我們,沒有絲毫辦法。
連路人都停下來看我,當(dāng)我在醫(yī)院門口的排擋上,無意識地吃東西。我想我是哭了很久,老板為我換了一盒紙巾。清晨有那么一段時間,你是清醒的,每次說的是讓我回去好好工作。醫(yī)生為了檢測你是否清醒,問你愚蠢問題,比如我是誰,一加一等于幾,那時候我很想抽他們。最后的幾天,你試圖掙扎起來去上廁所,但你已經(jīng)虛弱到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護(hù)士拿來床用尿盆,你不讓我?guī)湍悖疽馕一乇。我記得我說,難道我小時候,不能自己上廁所的時候,不是你幫我的么?臉上是微笑,心里是淚涌。你最后一次醒來,叫我名字,很費(fèi)力地?fù)Я藫遥缓笪⑿χ脸了。而我,最終也沒能堅持住給自己的承諾,在你面前大滴落淚。你走了,很長時間內(nèi),我覺得我的天塌了。在最初得知你確切病癥的時候,我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我要去問你,你得了絕癥,我該怎么辦。它很自然出現(xiàn),如同以前我遇到任何難題,都會想到找你。
就這樣永遠(yuǎn)都見不到你了么?不是說,永遠(yuǎn)沒有永遠(yuǎn)這回事情么?有一次,加班回家很晚,是一個冬夜,空氣清冽,我很累。抬頭的時候,我在天上看到了你的臉,很清楚。你只是笑盈盈看著我,很高興的樣子。后來,每次我需要支撐的時候,我總會想,你還在,你一直看著我呢。夜已經(jīng)深到幕后,黎明馬上會來,現(xiàn)在,你會是在做什么?我想你在月光下應(yīng)該是睡得香甜,有鼾聲。門口的鞋架上,底層還放著你的皮鞋,偶爾,她會幫著擦鞋油,有時候念叨著一些話。
我不想再寫了,眼睛已經(jīng)模糊了。如果我們在天堂相遇,你一定會記得我的樣子的吧,而我,也會在他們中間,牽到你的手,哪怕閉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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