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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有先生歷險記》原文及翻譯
烏有先生歷險記
作 者：張孝純
烏有先生者，中山布衣也，年且七十，藝桑麻五谷以為生，不欲與俗人齒，毀譽不存乎心，人以達(dá)士目之。海陽亡是公，高士也，年七十有三矣，唯讀書是務(wù)。朝廷數(shù)授以官，不拜，曰：“邊鄙野人，不足以充小吏。”公素善先生，而相違期年未之見已，因親赴中山訪焉。
二叟相見大說。先生曰：“公自遐方來，仆無以為敬，然敝廬頗蓄薄釀，每朔望則自酌，今者故人來，蓋不飲諸？”于是相與酣飲，夜闌而興未盡也。翼日，先生復(fù)要公飲，把酒論古今治亂事，意快甚，不覺以酩酊矣。薄莫，先生酒釋，而公猶僵臥，氣息惙然，呼之不省，大驚，延鄰醫(yī)脈之。醫(yī)曰：“殆矣！微司命，孰能生之？愚無所用其計矣�！毕壬矣嫴皇�，迄無效，益恐。
與老妻計曰：“故人過我而死焉，無乃不可乎！雅聞百里外山中有子虛長者，世操醫(yī)術(shù)，人咸以今之倉、鵲稱之。誠能速之來，則庶幾白骨可肉矣。唯路險家無可遣者，奈之何！”老妻曰：“雖然，終當(dāng)有以活之。妾謂坐視故人死，是倍義爾，竊為君不取也，夫敗義以負(fù)友，君子之所恥，孰若冒死以救之？”先生然之，曰：“卿言甚副吾意，茍能活之，何愛此身？脫有禍，固當(dāng)不辭也�！彼鞂倮掀拮o(hù)公，而躬自策驢夜馳之山中。
時六月晦，手信而指弗見，窺步難行，至中夜，道未及半，未幾密云蔽空，雷電交加。先生欲投村落辟焉，叩門而人皆弗之內(nèi)，方躊躇間，雨暴至。旋憶及曩昔嘗過此，村外有一蘭若。遂借電光見得之，入其門，觀其陛，見殿扉虛掩，有小隙，將入。倏忽迅雷大作，電光燁燁，洞燭殿堂，見一縊婦縣梁柱間，被發(fā)詘頸，狀甚慘。先生卒驚，還走宇下，心猶悸焉。俄見寺門大辟，一女鬼躍擲而入，驚雷破壁，電閃不絕。先生自念：得無縊婦為之與？于電光下孰視之，則女鬼滿面血污，抱一死嬰，且顧且號，若有奇冤而無所訴者，先生馮驢狀，屏息不敢少動。已而，驢驚鳴，女鬼覺之，怒目先生，欲進(jìn)復(fù)卻者三，先生膽素壯，自思：人言遇鬼則死，死亦不過為鬼耳，何懼為？遂執(zhí)策厲聲曰：“女鬼邪？抑人邪？”女鬼凄然長嘯，森然欲搏之，先生毛發(fā)上指，急擊之以策，中鬼首，立仆。乃引驢奔寺外，疾馳而去。
質(zhì)明始霽，罷甚，然念及亡是公存亡莫卜，欲蚤至山中，不敢息。逾午，始入山，山口有茅店，詢之，知長者居山之陰，而連山縱橫，略無闕處，遂以驢寄逆旅主人而徒焉。山行十里許，忽聞山林中一聲呼哨，斯須而強人列陣阻于前。為首者龐然修偉，黑面多須。從者無慮數(shù)十騎，而步者百余繼其后，皆披甲執(zhí)兵。其一吼曰：“大王在，胡不跪！”先生趨避不及，遂就擒。為首者下馬坐巨石上，兩展其足，案劍瞋目，聲如乳虎，曰：“汝來前，孤，山主也。據(jù)山稱雄，爾來十余載矣，官軍不敢犯孤境。若何物狂夫，擅失吾寨，其欲血孤刀乎？”
先生蛇行匍匐以進(jìn)，跽而泣曰：“請訴之，愿大王垂聽。小人中山布衣也，友人病危，吾不忍坐視其死，入山詣子虛長者，以延友人之命，倉皇不能擇路，是以誤入大寨，罪當(dāng)死。身死固不足惜，特以不能延醫(yī)活友為恨耳，唯大王哀之�！毖砸眩槿缬晗�。為首者曰：“然則，君義士也。”顧謂徒屬曰：“殺義士，不祥莫大焉。釋之，以成其志，且勸好義者！”又謂先生曰：“吾等雖嘯聚山林，非草寇之比，君勿懼。子虛長者，仁人也，居山之陰，君須躋山之顛而北下，始得至其家。速詣之，以救乃友；然長者每采藥千山萬壑間，吾輩亦鮮遇之，虞君不得見耳。”先生再拜致謝而后去。
進(jìn)，山益深，失路。先生緣鳥道，披荊棘，援藤葛，履流石，涉溪澗，越絕壁，登之彌高，行之彌遠(yuǎn)，力竭而未克上。忽見虎跡，大如升，少間聞巨嘯，回山響震，林泉戰(zhàn)栗。聲裁止，而餓虎見于林莽間，眈眈相向，先生自分必死，嘆曰：“不意今乃捐軀此獸之口！”
方瞑目俟死，聞虎慘叫，怪而視之，見一矢已貫于喉矣。尋見一長者挾弓立崖上，衣短褐，著草履，不冠不襪，須眉悉白，顏色如丹，儼然類仙人。先生趨而前，拜謁長者，不敢慢，長者謁曰：“若何為者也？奚自？何所之？”先生具白所以及所以來。長者笑曰：“子虛者，吾之氏也。寒舍在邇，不可不入�！彼煲疗浼遥瑲㈦u為黍以食之。先生請曰：“事迫矣，乞長者速往，冀有萬一之望。否者，時不逮矣�！遍L者詢曰：“病者孰與君少長？”曰：“長仆四歲。”又問病狀，曰：“毋庸憂！旦日，吾當(dāng)與君具往。”先生言路險，恐遲滯時日。長者曰：“后山有坦途，抵中山，第半日耳。”侵晨，遂攜藥囊乘健驢與先生同行。無何，至山口，先生取己驢與長者并驅(qū)而循大道。
涂經(jīng)鄉(xiāng)所入蘭若，先生因述遇鬼事，指示曰：“此寺，吾之所遇鬼也，予當(dāng)死之矣。”長者笑曰：“嘻，先生不亦惑乎！鬼神者，心之幻景耳，安能受人禍！足下知者，曷為信此哉？”適寺旁有田父五六人，輟耕坐隴上，長者偕先生就而問焉，并述向之所見。田父掩口胡盧而笑，曰：“君誤矣！彼縊婦者，吾村王氏妾也，不為惡姑、嫡婦所容而自經(jīng)焉。子所見女鬼者，吾村李氏婦也。家素貧，今歲饑，賦斂又重，衣食不給，夫新喪，其子昨日又夭矣。婦搶呼欲絕，悲極而入邪魔，夜半病作，發(fā)其子之墳取尸以歸。自言其首為寺鬼所傷。君無問，何由知其乃先生為也？”言已，皆大笑。
及反，亡是公猶未醒。長者診之，曰：“是非疾也，困于酒耳。酒出中山，一醉千日。若習(xí)飲之，故無異；此翁，他鄉(xiāng)客，安能勝此桮杓也？”取針刺血數(shù)處，又然艾炙之。須臾。公覺，謝曰：“蒙長者生我，再造之功也，惡能報？”長者曰：“公本無疾，老朽何功之有？”先生以金帛奉長者，辭不受，曰：“吾家世業(yè)醫(yī)，止?jié)阑钊硕�，何以金帛為？余豈好貨貢哉？”遺藥數(shù)劑，不索直而去。亡是公復(fù)留兼旬而后別，唯不敢縱飲矣。
【翻譯與注釋】
第一段
【原文】烏有先生者，中山布衣也，
【翻譯】烏有先生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
【注釋】
�、贋跤邢壬ㄌ摂M人名，烏有，即“沒有”。本文中的“烏有先生”、“亡是公”和“子虛長者”都是虛擬人名，取其虛構(gòu)之義）者，
�、谥猩讲家拢ㄆ矫�，普通百姓）也（“者……也”，判斷句的標(biāo)志，“者”表示提示性停頓，“也”表示判斷，二者均為助詞。）
【原文】年且七十，藝桑麻五谷以為生，不欲與俗人齒，毀譽不存乎心，人以達(dá)士目之。
【翻譯】他年齡將近七十歲，以種植桑麻五谷來維持生活，不愿和庸俗的人為伍，別人對他的毀謗與贊美全都不放在心上，人們都把他看作通達(dá)事理的人。
【注釋】
�、倌昵遥ǜ痹~，將近，將要）七十，
�、谒嚕ǚN植）桑麻五谷以（“以”，連詞，表目的，可譯為“來”）為（謀求）生（生計）
③不欲與俗人（庸俗的人）齒（動詞，并列），毀譽（毀謗和稱贊）不存（放，在）乎（介詞，相當(dāng)于“于”）心，
�、苋艘赃_(dá)士（通達(dá)事理的人）目（名詞作動詞，看待，）之。
【原文】海陽亡是公，高士也，年七十有三矣，唯讀書是務(wù)。
【翻譯】海陽亡是公，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年紀(jì)已經(jīng)七十三歲了，致力于讀書做學(xué)問
【注釋】
①海陽（山南水北稱“陽”，山北水南稱“陰”，這里“�！笔撬�，所以是“北面”的意思）②亡是公（虛擬人名，“亡”通“無”；“是”，代詞，這個），高士（品德高尚的人）也，
�、勰昶呤校ㄍā坝帧保迷谡麛�(shù)與零數(shù)之間，可不譯）三矣（助詞，表已然，可譯為“了”），④惟讀書是務(wù)（用“惟……是……”將賓語前置以強調(diào)賓語，相當(dāng)于“惟務(wù)讀書”；務(wù)，動詞，致力于）。
【原文】朝廷數(shù)授以官，不拜，曰：“邊鄙野人，不足以充小吏。”
【翻譯】朝廷多次拿官職授予他，他都不上任，他說：“我只是邊遠(yuǎn)小邑鎮(zhèn)一個鄉(xiāng)村平民，不能夠勝任一個跑腿的小吏，（還能做什么官呢？）
【注釋】
①朝廷數(shù)（副詞，表頻率，譯為“屢次”“多次”）授以官（介賓短語后置和省略賓語句，相當(dāng)于“以官授之”），
�、诓话荩ā鞍荨�，官職任免升遷常用實詞，通常指“授予[官職]”，這里是“上任”），
③ “邊鄙（邊遠(yuǎn)小邑鎮(zhèn)，彭端叔《為學(xué)》中“蜀之鄙有二僧”中的“鄙”與此同義）野人（與“朝”字相對。“在朝”指在朝廷為官；“野人”，鄉(xiāng)間平民，這里是謙稱自己）
�、懿蛔阋裕▔虿簧�，沒能力）充（擔(dān)任）小吏。”
【原文】公素善先生，而相違期年未之見已，因親赴中山訪焉。
【翻譯】無是公向來與先生友善，卻互相分別整整一年沒有見到他了，因而親自趕到中山來拜訪他。
【注釋】
�、俟兀ǜ痹~，一向，向來）善（形容詞作動詞，“與……友善”“交好”。）先生，
�、诙噙`（互相分別）期年（滿一年，整整一年，“期”讀“jī”）未之見已（否定句代詞作賓語時前置，“未之見”即“未見之”；已，通“矣”，表已然的助詞，可譯為“了”）
�、垡颍ㄟB詞，表因果，可譯為“因而”）親赴（前往，趕到）中山訪焉（拜訪他。“焉”在這里作代詞，代烏有先生）。
第二段
【原文】二叟相見大說。先生曰：“公自遐方來，仆無以為敬，
【翻譯】兩個老頭相見后非常高興。烏有先生說：“你打老遠(yuǎn)的地方來（看我），我沒有什么可用來表達(dá)敬意的，
【注釋】
�、俣牛ɡ项^子，這是對老年人的稱呼）相見大說（通“悅”，高興）。
②先生曰：“公自遐（遠(yuǎn)）方來，仆（謙稱自己，可譯為“我”）
�、蹮o以為敬（“無以”，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沒有用來……的”；“為敬”，表達(dá)敬意），
【原文】然敝廬頗蓄薄釀，每朔望則自酌，今者故人來，蓋不飲諸？”
【翻譯】可是寒舍略微儲備了些薄酒，每當(dāng)初一十五（我）總是獨自一人喝，現(xiàn)在老朋友光臨，為什么不把它拿出來一起喝呢?”
【注釋】
�、偃唬ū磙D(zhuǎn)折的連詞，可是，但是，然而）敝廬（我家�！氨帧�，表謙虛；“敝廬”相當(dāng)于“寒舍”）頗（程度副詞，略微）蓄（儲備）薄釀（即薄酒，謙虛說法。淡酒），
�、诿浚慨�(dāng)，常）朔望（農(nóng)歷的初一和十五）則（就）自酌（獨自飲酒），
�、劢裾撸ㄖ~，放在時間詞后，不譯）故人（老朋友）來，蓋（通“盍”，何）不飲諸（兼詞，兼代詞“之”和助詞“乎”，可譯為“它呢”）?”
【原文】于是相與酣飲，夜闌而興未盡也。
【翻譯】于是一起暢快地喝起來，夜色將盡還沒有盡興。
【注釋】
①是相與（一同，一起）酣（暢快）飲，
�、谝龟@（“闌”，將盡，“夜闌”，天快亮了）而（轉(zhuǎn)折連詞，可是）興未盡也。
【原文】翼日，先生復(fù)要公飲，把酒論古今治亂事，意快甚，不覺以酩酊矣。
【翻譯】第二天，烏有先生再次邀請無是公喝酒，端著酒杯，評說從古至今天下太平與混亂的事情，心里痛快極了，不知不覺已經(jīng)酩酊大醉了。
【注釋】
�、儆谝钊眨ǖ诙��！耙钅辍眲t指第二年，相當(dāng)于文言中的“明年”），
②先生復(fù)（再次）要（通“邀”，邀請）公飲，把酒（端著酒杯）論（評說）古今治亂（太平與混亂）事，意快甚（痛快極了），不覺已酩酊（大醉貌）醉矣。
【原文】薄莫，先生酒釋，而公猶僵臥，氣息惙然，呼之不省，大驚，延鄰醫(yī)脈之。
【翻譯】傍晚，烏先生酒意已消，可是亡是公還倒臥在地，氣息微弱，叫他他都不醒，（烏有先生）非常驚慌，請來鄰近的醫(yī)生為他把脈診斷。
【注釋】
①薄莫（傍晚�！氨 保瑒釉~，“迫近”之意；“莫”通“暮”，晚上。），先生酒釋（酒意消除），而（轉(zhuǎn)折連詞，可是）公猶（還）僵臥，氣息惙然（氣息微弱的樣子），呼之不醒，大驚，②延（延請）鄰醫(yī)脈之（為他把脈診斷�！懊}”，名詞作動詞，把脈；“脈之”這是名詞的“為動用法”）。
【原文】醫(yī)曰：“殆矣！微司命，孰能生之？愚無所用其計矣。”
【翻譯】醫(yī)生說：“危險啦！如果沒有司命之神，誰能救活他?我已無處施展自己的醫(yī)術(shù)了。”
【注釋】
①醫(yī)曰：“殆矣（危險啦！“殆”，危險）!微（無，有假設(shè)意味，可譯為“如果沒有”）司命（古人稱冥間掌管人生死大權(quán)的神），孰能生之（使之生，即救活他�！吧保瑒釉~的使動用法）?
�、谟蓿ㄖt稱，可譯為“我”）無所（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沒有……的[地方]”）用其（代詞，代醫(yī)生自己）技（醫(yī)術(shù)）矣�！�
【原文】先生靡計不施，迄無效，益恐。
【翻譯】烏有先生沒有什么辦法不用，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先生因此）越發(fā)害怕。
【注釋】
�、傧壬遥ㄖ甘敬~中的“無指代詞”：作主語時，通常譯為“沒有誰”；這里作定語，譯為“沒有什么”）計（辦法）不施（用），
�、谄ㄗ罱K）無效，益（越發(fā)，更加）恐。
第三段
【原文】與老妻計曰：“故人過我而死焉，無乃不可乎！
【翻譯】與老伴商議道：“老朋友前來拜訪我而死在這里，恐怕不行吧？
【注釋】
�、傧壬c老妻計（商議）曰：“故人過（拜訪）我而死焉（兼詞，相當(dāng)于“于此”，譯為“在這里”）
�、跓o乃不可乎（“無乃……乎[邪、耶、與、歟]”，固定結(jié)構(gòu)，表推測，可譯為“恐怕[莫非]……吧”）!
【原文】雅聞百里外山中有子虛長者，世操醫(yī)術(shù)，人咸以今之倉、鵲稱之。
【翻譯】（我）常常聽說百里外的山中有（一位）子虛長者，輩輩代代從事醫(yī)生這一職業(yè)，人們都拿“現(xiàn)在的太倉公和扁鵲”稱贊他。
【注釋】
①雅（平日，向來）聞百里外山中有子虛長者，
②世操（從事）醫(yī)術(shù)，人咸（都）以今之扁鵲稱之。
【原文】誠能速之來，則庶幾白骨可肉矣。
【翻譯】如果真能請他來治，那就一定能起死回生了。
【注釋】
�、僬\（如果）能速（請）之來，則（連詞，表假設(shè)關(guān)系，可譯為“那么”）
�、谑鼛祝ū硗茰y）白骨可肉矣（起死回生的形象說法。“肉”名詞用作動詞，長肉）。
【原文】唯路險家無可遣者，奈之何！”
【翻譯】只是道路艱險，家中又沒有可以派遣的人，拿這件事怎么辦呢？”
【注釋】
�、傥ǜ痹~，只是）路險，家無可遣者（“無……者”，沒有……的人）
�、谀沃�!（“奈……何”，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拿……怎么辦”）”
【原文】老妻曰：“雖然，終當(dāng)有以活之。
【翻譯】妻子說：“即使這樣，我們終究一定有法救活他。
【注釋】
�、倮掀拊唬骸半m然（固定結(jié)構(gòu)，表假設(shè)關(guān)系可譯為“即使這樣”）
�、诮K（終究）當(dāng)（一定）有以活之（“有以……”，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有用來……的[辦法]”；③“活之”，使之活，“活”是動詞的使動用法）。
【原文】妾謂坐視故人死，是倍義爾，竊為君不取也，夫敗義以負(fù)友，君子之所恥，孰若冒死以救之？”
【翻譯】我認(rèn)為，坐視老朋友死（而不想辦法），這是違背道義的行為，我個人認(rèn)為您不應(yīng)該采取這種做法。既損害道義又對不起朋友，這是君子感到恥辱的事。哪里比得上拼死去救他好呢？”
【注釋】
�、冁▼D女自稱）謂（認(rèn)為）坐視（坐著看，表示不采取辦法而等待觀望）故人死，是（指示代詞，指代“坐視故人死”這件事）倍（通“背”，違背）義爾（通“耳”，相當(dāng)于“而已”），②竊（謙詞，可譯為“個人”或“私下里”）為君不取（認(rèn)為您不應(yīng)該采取這種做法）也。③夫（句首語氣詞，又稱“發(fā)語詞”，通常表示后面要進(jìn)行議論；也可表后面將另提一事）敗義（損害道義）以（連詞，表并列）負(fù)（辜負(fù)，對不起）友，君子之所恥（感到恥辱的事�！八奔觿釉~組成名詞性短語，意為“……的事情”）。
�、苁肴簦睦锉鹊蒙�，怎么比得上）冒死以（連詞，表目的，可不譯）救之?”
【原文】先生然之，曰：“卿言甚副吾意，茍能活之，何愛此身？縱有禍，固當(dāng)不辭也�！�
【翻譯】烏有先生覺得妻子的話很正確，（他對妻子）說：“您的話很符合我的想法，如果能救活他，我為什么吝惜自己這把老骨頭?即使有什么災(zāi)禍，那本來就是我義不容辭的。
【注釋】
①先生然之（覺得妻子的話正確�！叭弧保稳菰~的意動用法，認(rèn)為對），曰：“卿（尊稱，可譯為“您”）言甚（程度副詞，極，很）副（相稱，符合）吾意，茍（如果）能活之，何愛（吝惜）此身？
②縱（即使）有禍（禍患，災(zāi)禍），固（本來）當(dāng)不辭（推辭）也�！�
【原文】遂屬老妻護(hù)公，而躬自策驢夜馳之山中。
【翻譯】于是吩咐老伴看護(hù)亡是公，自己親自策驢連夜飛快地趕往山中。
【注釋】
�、� 遂屬（通“囑”，吩咐）老妻護(hù)公，
②而躬自（親自）策（名詞作動詞，用鞭子子抽打）驢夜（名詞作狀語，在夜里，連夜）馳之（動詞，前往，趕往）山中。
第四段
【原文】時六月晦，手信而指弗見，窺步難行，至中夜，道未及半，未幾密云蔽空，雷電交加。
【翻譯】當(dāng)時正值六月末，伸手不見指頭，每前行一步兩步都很困難。到了半夜，還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沒過多久，烏云蔽空，雷電交加。
【注釋】
①時（當(dāng)時，正值）六月晦（農(nóng)歷月末那一天），手信（通“伸”）而指弗見，窺步（窺，通“跬”。古時的半步，現(xiàn)在的一步；步，古時的一步，現(xiàn)在的兩步）難行，
�、谥林幸梗ò胍梗艜r又稱“夜分”“子時”，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頭天23:00到第二天1:00），道未及（不到）半。
�、畚磶祝〞r間詞，不久，沒過多久），密云蔽（遮蔽）空，雷電（閃電）交加。
【原文】先生欲投村落辟焉，叩門而人皆弗之內(nèi)，方躊躇間，雨暴至。
【翻譯】先生想到村莊投宿避雨，敲門時別人都不讓他進(jìn)去。（正在他）猶豫徘徊時，突然下起雨來了。
【注釋】
①先生欲投村落（村莊）辟（通“避”，躲避）焉（代詞，指雨）
②叩（敲）門而人皆弗之內(nèi)（否定句代詞賓語前置，相當(dāng)于“弗內(nèi)之”；“內(nèi)”通“納”）
�、鄯剑ㄕ冢┸P躇（猶豫，徘徊）間（時），雨暴（突然）至。
【原文】旋憶及曩昔嘗過此，村外有一蘭若。
【翻譯】先生即刻想到先前曾經(jīng)來過這里，村外有一座寺廟，
【注釋】
①旋（馬上）憶及曩昔（以前，先前）嘗（曾經(jīng)）過此，村外有一蘭若（梵語音譯詞，指寺廟）
【原文】遂借電光見得之，入其門，觀其陛，見殿扉虛掩，有小隙，將入。
【翻譯】于是借著閃電光找到了那座寺廟。先生進(jìn)了門，登上臺階，看見殿門虛掩著，有一小小的縫隙，正準(zhǔn)備進(jìn)去。
【注釋】
①遂（連詞，表承接，譯為“于是”）借電光覓得（找到）之（代詞，代“蘭若”）。入其（指示代詞，那，“登其陛”中的“其”與此同）門，登其陛（臺階），見殿扉（門扇）虛掩（半開），有小隙（縫隙），將（打算，將要）入。
【原文】倏忽迅雷大作，電光燁燁，洞燭殿堂，見一縊婦縣梁柱間，被發(fā)詘頸，狀甚慘。
【翻譯】突然迅雷大作，電光閃閃，清清楚楚地照著殿堂，（先生這）才看見一個上吊的婦女懸掛在房梁和柱頭上，披頭散發(fā)，屈著頸子，情形很慘。
【注釋】
�、儋咳唬ㄍ蝗唬┭咐祝ㄖ概c閃電相隔時間極短的雷聲）大作（響起），電光燁燁（形容閃電閃耀的樣子，讀yè），
�、诙礌T（清清楚楚地照著�！岸础�，清楚，透徹；“燭”，名詞用作動詞，照）殿堂，則（順承連詞，就）見一縊（上吊）婦縣（通“懸”，掛）梁柱間，
③被發(fā)詘頸（形容縊婦吊死時的樣子：“被”通“披”，披散著；“詘”通“屈”，指身體某些部位的彎曲，這里是頭被繩子吊來上仰而后頸縮短的樣子），狀（樣子）甚（程度副詞，很，非常）慘。
【原文】先生卒驚，還走宇下，心猶悸焉。
【翻譯】先生猛然一驚，轉(zhuǎn)身跑到屋檐下，心還在怦怦直跳。
【注釋】
�、傧壬洌ㄍā扳А�，猛然）驚，
②還（通“旋”，轉(zhuǎn)身）走（古今異義詞，指“跑”）宇（屋檐）下，心猶（還）悸（[心]跳）焉（助詞，表陳述，不譯）。
【原文】俄見寺門大辟，一女鬼躍擲而入，驚雷破壁，電閃不絕。
【翻譯】不一會兒，看見廟門大開，一個女鬼縱身跳了進(jìn)來，令人驚駭?shù)睦茁暫孟褚蚱茐Ρ�，閃電接連不斷地閃著。
【注釋】
�、俣恚ú灰粫䞍海┮娝麻T大辟（開），一女鬼躍擲（形容縱身而跳的樣子）而入
�、隗@雷破（使動用法，使……破，打破）壁，電閃不絕（斷）。
【原文】先生自念：得無縊婦為之與？
【翻譯】先生暗自忖思道：莫非是那個吊死的婦人（的魂）變成的鬼吧?
【注釋】
�、傧壬阅睿ò底遭馑迹旱脽o縊婦為之與（“得無……與”，表推斷揣測的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恐怕是（莫非是、該不是）……吧”，《聊齋志異"促織》有“得無教我獵蟲所耶”句：皆可作為旁例）?
【原文】于電光下孰視之，則女鬼滿面血污，抱一死嬰，且顧且號，若有奇冤而無所訴者，
【翻譯】在閃電光下仔細(xì)看她，只（見）那女鬼滿面血污，抱著一個死去的嬰兒，一邊回頭看，一邊號哭著，像有奇冤無處申訴似的。
【注釋】
�、匐姽庀率耄ㄍā笆臁保屑�(xì)）視之，則（就）女鬼滿面血污，抱一死嬰，
�、谇翌櫱姨枺ā扒摇摇保勺g為“一邊……一邊……”；“顧”，回頭看；有聲無淚稱為“號”），若有奇冤而（轉(zhuǎn)折連詞，卻）無所訴者（“若……者”，可譯為“像……似的”；③“無所”，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沒有……的地方”或者“沒有地方可……”； “訴”，控訴，申述）。
【原文】先生馮驢伏，屏息不敢少動。
【翻譯】烏有先生憑靠著驢子趴下，屏住呼吸，不敢稍微動一下。
【注釋】
于先生馮（通“憑”，憑靠）驢伏（趴下），屏（壓抑，控制）息（呼吸）不敢少（稍微）動。
【原文】已而，驢驚鳴，女鬼覺之，怒目先生，欲進(jìn)復(fù)卻者三，
【翻譯】不一會兒，驢子驚叫起來，女鬼察覺了，怒視著先生，好多次欲進(jìn)又退。
【注釋】
①已而（不久，不一會兒），驢驚鳴，女鬼覺（察覺，發(fā)覺）之（代詞，指烏有先生和驢），怒目（名作動，看著）先生，
�、谟M(jìn)復(fù)（又）卻（后退）者三（ “三”通常是虛指多，而非實數(shù)；如直譯，可譯為“……的情況有多次”）。
【原文】先生膽素壯，自思：人言遇鬼則死，死亦不過為鬼耳，何懼為？
【翻譯】先生膽子一向很大，心想：人們都說一旦遇到鬼就必死無疑，死也就不過變成鬼罷了，哪用害怕（她）呢?
【注釋】
�、傧壬懰兀ㄏ騺恚〾眩ù螅�，自思：人言遇鬼則（就）死，死亦（也）不過為鬼耳（ “而已”或“罷了”），
�、诤螒譃椋ā昂蝃以]……為”，表反問的固定結(jié)構(gòu)，可譯為“要……干什么那？”或“哪里用得著……呢？”）?
【原文】遂執(zhí)策厲聲曰：“女鬼邪？抑人邪？”
【翻譯】于是手握鞭子，高聲問道：“你是鬼呢，還是人呢？”
【注釋】
�、偎靾�(zhí)（持，拿）策（鞭子）厲聲（高聲）曰：
�、凇芭硇埃秩诵�?”（“女”通“汝”，“你”；“邪”通“耶”，疑問語氣助詞。“……邪，抑……邪”，選擇問句的常見句式，譯為“是……呢，還是……呢？”）
【原文】女鬼凄然長嘯，森然欲搏之，
【翻譯】女鬼絕望而凄慘地長聲吼叫，陰森恐怖地想要擊打先生。
【注釋】
女鬼凄然（形容絕望而凄慘）長嘯（長聲吼叫），森然（陰森恐怖的樣子）欲搏（擊打）之。
【原文】先生毛發(fā)上指，急擊之以策，中鬼首，立仆。
【翻譯】先生嚇得頭發(fā)向上直豎，急忙用鞭子去擊打她，（正好）擊中了鬼的頭部，（女鬼）立即倒在地上。
【注釋】
先生毛發(fā)（頭發(fā)）上指（豎起），急擊之以策（介賓短語后置，相當(dāng)于“以策擊之”），中（擊中）鬼首（頭），立仆（讀pū，向前倒下；向后倒叫“偃”）。
【原文】乃引驢奔寺外，疾馳而去。
【翻譯】（先生）于是牽著驢子奔出廟，飛身騎上驢子逃走了。
【注釋】
乃（連詞，于是）引（拉）驢奔寺外，疾（形容詞，快）馳（本義為騎馬飛奔，這里指騎驢飛奔）而（連詞，表修飾關(guān)系，不譯）去（離去，跑開）。
第五段
【原文】質(zhì)明始霽，罷甚，然念及亡是公存亡莫卜，欲蚤至山中，不敢息。
【翻譯】直到天亮后，天氣才開始放晴。（先生）疲倦極了，但考慮到亡是公生死不明，想盡早地趕到山中，不敢停下來休息一下。
【注釋】
�、儋|(zhì)明（天剛亮）始霽（雨[雪]后天氣放晴），罷甚（“罷”通“�！保�，
�、谌荒罴埃ǹ紤]到）亡是公存亡莫卜（生死不明。卜，知道），欲蚤（通“早”）至山中，不敢息。
【原文】逾午，始入山，山口有茅店，詢之，知長者居山之陰，而連山縱橫，略無闕處，遂以驢寄逆旅主人而徒焉。
【翻譯】過了午時，才開始進(jìn)山，山口有一家茅店，（先生上前）打聽子虛長者的住處，知道長者住在山的北面，可是，群山連綿，縱橫在前，幾乎沒有空缺的地方，于是把驢子寄放在店主家里，徒步而往前走。
【注釋】
�、儆馕纾ㄟ^了午時。古時用十二地支紀(jì)時，把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兩個小時；又將一個時辰分為“上時刻”和“下時刻”，均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一個“小時”。午時，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11：00—13：00[指地方時間]）
�、谑迹ú牛┤肷�，山口有茅店，詢之（詢，咨詢，打聽；“之”，代詞，代子虛長者的情況，從后文看是打聽住地），知長者居山之陰（山北水南稱“陰”，這里是山，當(dāng)指北面），而連山縱衡（多貌），
③略無（毫無，全無）闕（通“缺”）處，
�、芩欤ㄟB詞，于是）以（介詞，把）驢寄（寄存）逆旅（旅店）主人家而徒焉（徒步行走。焉，陳述語氣助詞，可不譯）。
【原文】山行十里許，忽聞山林中一聲呼哨，斯須而強人列陣阻于前。
【翻譯】沿著山路走了十里左右，忽然聽到叢林中傳來一聲呼哨，很快就看見一伙強盜擺開陣勢阻擋在他前面，
【注釋】
①山行（沿著山路走）十里許（用在數(shù)量詞后表約數(shù)，可譯為“左右”。）
�、诤雎剠擦种幸宦暫羯�，斯須（時間詞，很快，即刻）而（順承連詞，就）強人（指強盜）列陣（擺開陣勢。）阻（阻擋）于前，
【原文】為首者龐然修偉，黑面多須。
【翻譯】領(lǐng)頭的人又高又大，面色黝黑胡須濃密。
【注釋】
為首者龐然（形容高大的樣子）修偉（高大健壯；修，長），黑面多須。
【原文】從者無慮數(shù)十騎，而步者百余繼其后，皆披甲執(zhí)兵。
【翻譯】跟隨在后面的大約有幾十個騎兵，一百多個步行的士兵緊隨他們身后。（他們）全都穿著鎧甲，手拿武器
【注釋】
①從（跟隨在后）者無慮（表估計，譯為“大約”“總共”）數(shù)（幾）十騎（念jì。一人一馬叫“騎”）
�、诙阶洌ú叫械氖勘┌儆嗬^其后，皆（都）被（通“披”，穿著）甲（鎧甲。戴在頭上的叫“盔”）執(zhí)兵（武器，兵器）。
【原文】其一吼曰：“大王在，胡不跪！”
【翻譯】其中一人大聲吼道：“我們大王在此，為什么不下跪!”
【注釋】
其（其中）一吼曰：“大王在，胡（疑問副詞，問原因，譯為“為什么”）不跪!”
【原文】先生趨避不及，遂就擒。
【翻譯】烏有先生想快步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最終束手就擒。
【注釋】
先生趨避不及，遂（副詞，最終）就擒（被捉住了。）。
【原文】為首者下馬坐巨石上，兩展其足，案劍瞋目，聲如乳虎，曰
【翻譯】領(lǐng)頭的人跳下馬來，坐在大石上面，直伸兩腳，手握劍柄，直瞪著他，聲音像小老虎一樣吼道：
【注釋】
為首者下馬坐巨石上，兩（展（伸直）其足，案（通“按”）劍瞋目，聲如乳虎(小老虎，一說育子的母虎)，
【原文】“汝來前，孤，山主也。據(jù)山稱雄，爾來十余載矣，官軍不敢犯孤境。若何物狂夫，擅失吾寨，其欲血孤刃乎？”
【翻譯】“你給我過來!我是這山寨的主人，從我占山稱雄以來已經(jīng)十多年了，連官軍都不敢侵犯我的地盤，你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竟然膽敢擅自闖進(jìn)我的山寨，難道想讓我的刀染上鮮血嗎!”
【注釋】
�、僭唬骸叭陙砬�!孤（帝王自稱，這里是山大王自稱），山主也。據(jù)（占據(jù)）山稱雄，爾來（從那以來。爾，指示代詞，譯為“這”或“那”）十余載（年）矣，官軍不敢犯孤境(侵犯我的地盤)。
�、跔枺ǖ诙朔Q代詞，你）何物狂夫（相當(dāng)于“何狂物夫”，全句大致可譯為“你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物”與“夫”同義，都是“人”的意思，如“待人接物”、“恃才傲物”中的“物”即此義），擅入吾寨，其(表反問，可譯為“難道”)欲血（名詞的使動用法：使……染上血）孤刀乎!”
第六段
【原文】先生蛇行匍匐以進(jìn)，跽而泣曰：
【翻譯】先生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著前進(jìn)，然后長跪著哭訴道：
【注釋】
�、傧壬咝匈橘胍赃M(jìn)（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著前進(jìn)�！吧摺�，名詞作狀語：“像蛇一樣”）
�、邗眨ㄖ浮伴L跪”，跪著時臀部離開腳后跟）而泣曰：
【原文】“請訴之，愿大王垂聽。
【翻譯】請允許我說明事情的原委，希望大王垂聽。
【注釋】
�、佟罢垼ň崔o，用在說話人自己動作之前，可譯為，“請讓我”“請允許我”之類）訴（申訴，說明）之（代詞，代指誤闖山寨的前因后果）
�、谠福ㄏＭ┐笸醮梗ū砭锤痹~，用在聽話人動作前面，表示對方高高在上）聽。
【原文】小人中山布衣也，友人病危，吾不忍坐視其死，入山詣子虛長者，以延友人之命，倉皇不能擇路，是以誤入大寨，罪當(dāng)死。
【翻譯】小人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友人生病，危在旦夕，我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所以才進(jìn)山去請子虛長者，以便延續(xù)朋友的生命，慌忙中走錯了路，因此誤入貴寨，罪該萬死。
【注釋】
①小人中山布衣也，友人病危，吾不忍坐視其死，入山詣（拜訪）子虛長者，以延（延續(xù)，延長）友人之命，倉皇（慌忙）不能擇路
�、谑且裕ū硪蚬P(guān)系的常用固定結(jié)構(gòu)，“以是”的倒裝，相當(dāng)于“以是”“以故”“是故”“故”的意義）誤入大寨，罪當(dāng)（該當(dāng)）死。
【原文】身死固不足惜，特以不能延醫(yī)活友為恨耳，唯大王哀之�！毖砸�，涕如雨下。
【翻譯】我自己死去原本不值得吝惜，只不過以不能請醫(yī)生去救活我的朋友為遺憾罷了，希望大王可憐我�！痹拕傉f完，淚如雨下。
【注釋】
�、偕恚ㄗ约海┧拦蹋ǜ痹~，原本）不足惜（不值得吝惜），
�、谔匾圆坏醚俞t(yī)活友為恨耳（“特……耳”，固定結(jié)構(gòu)， “只是……罷了”，“特”還可換為“但”、“徒”、“直”、“唯”、“第[弟]”等詞，意義不變。活，動詞的使動用法，“使……活”；“恨”，古今異義詞，遺憾。）
③惟（句首語氣助詞，含有“希望”的意味）大王哀之（可憐我，憐憫我。“哀”：悲憫，同情；“之”：活用為第一人稱代詞，譯為“我”）�！�
④言已（止，完），涕（眼淚）如雨下。
【原文】為首者曰：“然則，君義士也�！�
【翻譯】領(lǐng)頭人說道：“照這么說來，您倒是一個講義氣的人�！�
【注釋】
�、佟叭粍t（既然如此，那么……）
②君（尊稱，您義士也�！�
【原文】顧謂徒屬曰：“殺義士，不祥莫大焉。釋之，以成其志，且勸好義者！”
【翻譯】（然后）回頭對他的部下說：“殺死一個俠義之士，沒有什么比這更不吉祥了。放了他，以便讓他實現(xiàn)自己的心愿，并且，這樣也可勉勵所有愛好正義的人!”
【注釋】
�、兕櫍ɑ仡^）謂（對……說）徒屬（古無表示復(fù)數(shù)的詞，常用“屬”、“類”、“輩”、“儕”[讀chái]、“倫”、“流”、“曹”、“等”等詞來表示，大致相當(dāng)于“們”，準(zhǔn)確講應(yīng)該是“這些人”）曰：“殺義士，不祥（吉祥，吉利）莫（指示代詞中的無指代詞，可譯作“沒有什么[事]”）大焉（比這更大。“焉”，兼詞，兼介詞“于”[此處表比較，譯作“比”]和代詞“此”）。
�、卺專ǚ牛┲�，以成（成全，使完成）其志（他的心愿），且（表遞進(jìn)的連詞，并且）勸（勉勵，激勵）好義者!”
【原文】又謂先生曰：“吾等雖嘯聚山林，非草寇之比，君勿懼。
【翻譯】接著又對烏有先生說：“我們這些人雖然嘯聚山林，但決不是普通強盜一類的，您不要怕。
【注釋】
又謂先生曰：“吾等雖（連詞，雖然）嘯聚（召集，聚集）山林，非草寇（一般強盜）之比（同類），君勿（否定副詞，別，不要）懼。
【原文】子虛長者，仁人也，居山之陰，君須躋山之顛而北下，始得至其家。速詣之，以救乃友；
【翻譯】子虛長者，是一個宅心仁厚的人，住在山北，您必須登上山頂然后從北坡往下走，才能夠到他家。趕快去找他以便救你的朋友；
【注釋】
①子虛長者，仁（仁慈）人也，居山之陰，君須躋（登，讀jī）山之顛（通“巔”，山頂）而（連詞，表順承）北下，始（才）得（能夠）至其家。
�、谒伲ㄚs快）詣之（去找他），以（連詞，以便）救乃（第二人稱代詞譯為“你的”）友；
【原文】然長者每采藥千山萬壑間，吾輩亦鮮遇之，虞君不得見耳。”
【翻譯】可是子虛長者常常到千山萬壑間去采藥，連我們這些人都很少遇見他，可能您也不能見到他哦�！�
【注釋】
�、偃婚L者每（副詞，常常）采藥于千山萬壑間
②吾輩亦鮮（少，讀xiǎn）遇之，
�、塾荩〒�(dān)心）君不得見耳�！�
【原文】先生再拜致謝而后去。
【翻譯】烏有先生拜了兩拜表示謝意，然后便離開了。
【注釋】
先生再拜(拜兩拜，古人的一種禮節(jié))致謝（表示謝意）而后去。
第七段
【原文】進(jìn)，山益深，失路。
【翻譯】（烏有先生繼續(xù)）往前走，山越來越深，最后迷了路。
【注釋】
進(jìn)（往前走），山益（越發(fā)，更加）深，失（迷失）路。
【原文】先生緣鳥道，披荊棘，援藤葛，履流石，涉溪澗，越絕壁，登之彌高，行之彌遠(yuǎn)，力竭而未克上。
【翻譯】先生順著高峻無路處往上爬，拔開荊棘，攀著藤葛，踩著流石，趟過溪澗；翻過峭壁，越登越高，越走越遠(yuǎn)，人已精疲力竭卻仍然沒能登上山頂。
【注釋】
�、傧壬夬B道（順著高峻無路處往上爬；緣，沿；“鳥道”，喻指高山無人行走只有鳥能飛過之處）
�、谂ǚ珠_，拔開）荊棘，援（攀）藤葛，履（名詞用作動詞，踩）流石，涉（趟水過河）溪澗；越（翻越）絕壁（陡峭的山壁）
�、鄣侵畯浉�，行之彌遠(yuǎn)（“彌[愈、越]……彌[愈、越]……”連鎖關(guān)系的固定結(jié)構(gòu)，現(xiàn)在通常只說“越……越……”）
④力竭（用盡）而未克（能夠）上。
【原文】忽見虎跡，大如升，少間聞巨嘯，回山響震，林泉戰(zhàn)栗。
【翻譯】忽然看見了老虎的腳印，像升子那么大；不一會兒，只聽見一聲巨大的虎嘯聲，四面山谷回聲震蕩，樹林山泉都戰(zhàn)栗起來。
【注釋】
�、俸鲆娀③E（足跡，腳印），大如升（古代容量單位，十斗為一升），
�、谏夙暎〞r間詞，不一會兒）聞巨嘯（吼叫聲），回山響震，林泉戰(zhàn)栗。
【原文】聲裁止，而餓虎見于林莽間，眈眈相向，
【翻譯】聲音剛剛停止，一只餓虎出現(xiàn)在樹林草叢間，貪婪兇狠地瞪著他。
【注釋】
�、俾暡茫ㄍā安拧�，剛剛。《促織》中有“手裁舉，則又超忽而躍”之句）止，
�、诙H（饑餓）虎見（通“現(xiàn)”，出現(xiàn)）于林莽（樹林和草叢）間，
�、垌耥瘢ㄘ澙范鴥春莸乜粗臉幼樱┫嘞颍▽χ��！跋唷北臼歉痹~，這里偏指一方，有代詞意味，可譯為“他”，代烏有先生）。
【原文】先生自分必死，嘆曰：“不意今乃捐軀此獸之口！”
【翻譯】先生暗想這次必死無疑了，（于是）長嘆道：“沒想到今天竟然死在這野獸的嘴里!”
【注釋】
�、傧壬苑郑舷耄┍厮�，
�、趪@曰：“不意“意”，料想）今乃（竟然）捐（棄，丟棄。與現(xiàn)在的“捐獻(xiàn)”不同）軀（軀殼，身體）此獸之口!”
第八段
【原文】方瞑目俟死，聞虎慘叫，怪而視之，蓋見一矢已貫于喉矣。
【翻譯】先生正閉著眼睛等死，（卻）聽到老虎慘叫，他對此感到非常奇怪，便睜開眼睛看，原來，一只箭已經(jīng)射穿了老虎的喉嚨了。
【注釋】
�、俜筋ǎㄩ]）目俟（等）死，聞虎慘叫，怪（形容詞的意動用法，“以……為怪”）而視之，②蓋（句首語氣助詞，原來）一矢（箭）已貫（射穿）其喉矣。
【原文】尋見一長者挾弓立崖上，衣短褐，著草履，不冠不襪，須眉悉白，顏色如丹，儼然類仙人。先生趨而前，拜謁長者，不敢慢。
【翻譯】不一會兒，看見一個老人手拿箭弓站在崖上，上穿短衣，下著草鞋，沒戴帽子，沒穿襪子，胡須眉毛全都白了，臉色像朱砂一樣紅潤，很像一個仙人。先生急忙跑上前去，拜見老人，不敢怠慢。
【注釋】
�、賹ぃú灰粫䞍海┮娨婚L者挾弓立崖上，
�、谝拢鲃樱┒毯�，著草履，
�、鄄还冢鲃�，戴帽子）不襪（名作動，穿襪子），須眉悉（全都）白，顏色（古今異義，臉色）如丹（名詞，朱砂），
�、軆叭唬ê芟竦臉幼樱╊悾愃�，像）仙人。
�、菹壬叄ㄐ∨埽┒埃~作動詞，走上前去），
�、薨葜]（yè，參見）長者，不敢慢（怠慢）。
【原文】長者詰曰：“若何為者也？奚自？何所之？”先生具白所以及所以來。
【翻譯】老者問道：“你是干什么的?來自何處?將去哪里?”先生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己是從哪里來等情況一一告訴了長者
【注釋】
�、匍L者詰（問）曰：“若（你）何為者（干什么的，“為何者”的倒裝，問句中代詞做賓語需要倒裝）也?
②奚自（疑問句代詞賓語前置，相當(dāng)于“自奚”，譯為“來自何處”）?
③何所之（賓語前置，相當(dāng)于“之何所”，譯為“到哪里去”）?”
【原文】長者笑曰：“子虛者，吾之氏也。寒舍在邇，不可不入�！彼煲疗浼�，殺雞為黍以食之。
【翻譯】老人笑著說：“我就是子虛長者。寒舍就在附近，你一定要到寒舍坐坐。”于是便帶領(lǐng)先生到他家中去，殺雞煮飯來給他吃。
【注釋】
�、匍L者笑曰：“子虛者，吾之氏（本義為“姓”，這里指“名”）也。
�、诤嵩谶儯ū玖x是形容詞“近”，這里作名詞，“近處”），不可不入�！�
③遂引（帶領(lǐng)）至其家，殺雞為黍以食（作動詞，“給……吃”；讀sì）之。
【原文】先生請曰：“事迫矣，乞長者速往，冀有萬一之望。不者，時不逮矣�！�
【翻譯】先生請求道：“事情太緊迫了!求長者趕快前去，希望有那么一點點（救我朋友）的可能。如果不快去，時間就來不及了。”
【注釋】
�、傧壬垼ㄕ埱螅┰唬骸笆缕龋ňo迫，急迫）矣!乞（求）長者速（趕快）往，
②冀（希望）有萬一（萬分之一）之望（希望）。
�、鄄徽撸ㄈ绻豢烊��！安弧蓖ā胺瘛保�，時不逮（來不及。）矣�！�
【原文】長者詢曰：“病者孰與君少長？”曰：“長仆四歲�！庇謫柌睿唬骸拔阌箲n！旦日，吾當(dāng)與君具往�！�
【翻譯】長者問道：“病人與你相比，哪個更大?”先生答道：“（他）比我大四歲�！遍L者又問了病情，然后說：“不用擔(dān)憂!明天一早我一定與您一同前往�！�
【注釋】
①長者詢（詢問，打聽）曰：“病者孰與（表比較的固定結(jié)構(gòu)，譯為“與……相比，哪個……”）君少長?” 又問病狀（狀況，情形，情況），
�、谠唬骸拔阌梗ú挥茫⿷n!旦日（明天），吾當(dāng)（一定）與君具（通“俱”，副詞，一同，一起）往�！�
【原文】先生言路險，恐遲滯時日。長者曰：“后山有坦途，抵中山，第半日耳。”
【翻譯】先生說道路艱險，怕因留宿延誤了時機(jī)。長者說：“后山有一條平坦的路，到達(dá)中山，只不過半天時間而已�！�
【注釋】
①先生言路險，恐遲滯（延遲，耽誤）時日。
②長者曰：“后山有坦途，抵（到達(dá)）中山，第半日耳（“第……耳”，固定結(jié)構(gòu)，譯為“只不過……罷了”。第，副詞，在文言中與“徒”、“但”、“僅”、“直”、“唯”同義；有時“第”也寫作“弟”）�！�
【原文】侵晨，遂攜藥囊乘健驢與先生同行。無何，至山口，先生取己驢與長者并驅(qū)而循大道。
【翻譯】第二天凌晨，長者便帶著裝藥的口袋騎著健壯的驢子，與先生一起出發(fā)。不久，他們便來到了山口，先生取出自己寄放的驢子，與長者一齊沿著大路策驢飛奔，
【注釋】
�、偾殖浚璩浚�，遂攜藥囊乘（騎。讀chéng）健驢與先生同行。
�、跓o何（時間詞，不久，至山口，先生取己驢與長者并（一齊）驅(qū)而循大道（沿著大路策驢飛奔）。
第九段
【原文】二叟同行涂經(jīng)鄉(xiāng)所入蘭若，先生因述遇鬼事，指示曰：“此寺，吾之所遇鬼也，予當(dāng)死之矣。”
【翻譯】二叟同行途中經(jīng)過先前進(jìn)過的寺廟，先生于是說到自己遇鬼的事情，指著寺廟給長者看，向他說：“此座寺廟，就是我遇見鬼的地方。我當(dāng)時還（認(rèn)為）一定會死在這里哩�！�
【注釋】
①二叟同行，途經(jīng)鄉(xiāng)（通“向”，先前，從前）所入蘭若，先生因述遇鬼事
�、谥甘荆ü沤裢萎惲x詞。指著[寺廟]給[他]看）曰：“此寺，吾之所遇鬼（遇見鬼的地方）也。予當(dāng)死之矣�！�
【原文】長者笑曰：“嘻，先生不亦惑乎！鬼神者，心之幻景耳，安能受人禍！足下知者，曷為信此哉？”
【翻譯】長者笑著說：“咦!先生不也是太糊涂了嗎!鬼神只不過是心中（妄想變現(xiàn)出來）的虛幻的影子罷了，怎么可能加禍于人呢!你是一個有智慧的人，為什么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呢?”
【注釋】
①長者笑曰：“嘻（嘆詞，表示驚奇）!先生不亦惑乎（“不亦……乎”，固定結(jié)構(gòu)，譯為“不也太……嗎”；“惑”糊涂）
�、�!鬼神者，心之幻景（通“影”）耳（“而已”或“罷了”），安(怎么)能受（通“授”，給，施加）人禍!
�、圩阆拢ㄗ鸱Q，您）知（通“智”）者，曷為（介詞賓語前置，相當(dāng)于“為曷”，譯為“為什么”）信此哉（表疑問的助詞，譯為“呢”）?”
【原文】適寺旁有田父五六人，輟耕坐隴上，長者偕先生就而問焉，并述向之所見。
【翻譯】恰好遇到寺廟旁邊有五六個農(nóng)夫，他們停下耕種，坐在田埂上休息。長者陪同先生走上前去向他們打聽這件事，并講述了前天晚上看到的事情。
【注釋】
�、龠m(恰好)寺旁有田父（念fǔ，古時對老年男子的稱呼；“田父”，農(nóng)夫）五六人，
②輟（停止）耕坐隴（通“壟”，田�。┥稀�
�、坶L者偕（作動詞，可譯為“陪同”）先生就（靠近）而問焉，并述向（先前）之所見。
【原文】田父掩口胡盧而笑，曰：“君誤矣！彼縊婦者，吾村王氏妾也，不為惡姑、嫡婦所容而自經(jīng)焉。
【翻譯】農(nóng)夫掩著嘴，呵呵地笑，說：“你搞錯了!那個吊死的婦人，是我們村上王某人的小妾，不能被兇惡的婆婆和丈夫的正妻所容，因而在廟里上吊自殺了。
【注釋】
①田父掩口胡盧（形容笑聲）而笑，曰：“君誤矣!彼縊婦者，吾村王氏妾(小妾，側(cè)庶，俗稱“小老婆”)也，
�、诓粸閻汗茫▽φ煞虻膵寢尩姆Q呼，俗稱“婆婆”）、嫡婦（正妻，與“庶”[俗稱“偏房”]相對）所容而自經(jīng)（上吊自殺�！敖�(jīng)”，動詞，上吊）焉(兼詞，譯為“在那里”)。
【原文】子所見女鬼者，吾村李氏婦也。
【翻譯】您看見的那個“女鬼”，是我村李某的妻子。
【注釋】
子(尊稱，您)所見女鬼者，吾村李氏婦也(“者……也……”，判斷句的標(biāo)志)。
【原文】家素貧，今歲饑，賦斂又重，衣食不給，
【翻譯】家一向貧困，今年又歉收，賦稅又重，沒吃沒穿的，
【注釋】
①家素(向來)貧，今歲饑(荒年歉收)，
②賦斂(賦稅)又重，衣食不給（讀jǐ，足夠，豐足），
【原文】夫新喪，其子昨日又夭矣。
【翻譯】丈夫剛剛死了，她兒子昨天又短命死了。
【注釋】
夫（丈夫）新（新近，剛剛）喪（死），其子昨又夭（夭折，短命而死）矣。
【原文】婦搶呼欲絕，悲極而入邪魔，夜半病作，發(fā)其子之墳取尸以歸。自言其首為寺鬼所傷。
【翻譯】她呼天搶地，悲痛欲絕，由于悲傷過度，著了邪魔，半夜三更狂病發(fā)作，挖開她兒子的墳把兒子的尸體抱回家。她自己說自己的頭被廟里的鬼打傷了。
【注釋】
�、賸D搶呼（頭撞地口呼天，形容悲痛欲絕的樣子�！皳尅蹦顀iāng）欲絕，悲極(到極點)而入邪魔，
�、谝拱氩∽�，發(fā)（打開，挖開）其子之墳取尸以（連詞，表順承，可不譯）歸。
�、圩匝云涫诪樗鹿硭鶄ā盀椤�，表被動）。
【原文】君無問，何由知其乃先生為也？”言已，皆大笑。
【翻譯】您如果不來問這件事，怎么會知道事情原來是先生干的。”說完，大家都大笑不止。
【注釋】
�、倬裏o問，何由（介詞賓語前置，相當(dāng)于“由何”，譯為“從哪里”“憑什么”、“怎么”）
②知其（代詞，代“李氏婦為寺鬼所傷”這件事）乃（副詞，用在判斷句謂語前以加強語氣）先生為（作名詞，做的（事），干的）也�！�
�、垩砸眩ㄕf完），皆大笑。
第十段
【原文】及反，亡是公猶未醒。
【翻譯】等到（烏有先生）返回中山，亡是公還沒有醒轉(zhuǎn)來。
【注釋】
�、偌胺矗ㄍā胺怠保�，
②亡是公猶（副詞，還）未醒。
【原文】長者診之，曰：“是非疾也，困于酒耳。
【翻譯】子虛長者為他診斷后說：“這不是病，只是被酒醉倒了。（這種）酒產(chǎn)于中山，喝醉一回千日不醒。
【注釋】
①長者診之（為動用法，譯為“為他診斷〔病情〕”），
�、谠唬骸笆欠羌惨玻ǚ穸ㄐ耘袛嗑洹！笆恰�，指示代詞，譯為“這”；
�、邸胺恰备痹~，表否定；
�、芗�，文言中指小病，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疾”表重病不同[注意：“病”在文言中表示“重病”]），⑤困于酒（被動句，即“為酒所困”）耳（表限止的語氣助詞，譯為“[只不過]……罷了”）。
【原文】酒出中山，一醉千日。若習(xí)飲之，故無異；此翁，他鄉(xiāng)客，安能勝此桮杓也？”
【翻譯】（這種）酒產(chǎn)于中山，喝醉一回千日不醒。你經(jīng)常喝這種酒，所以沒有什么異常反應(yīng)；這個老頭是外地人，怎么能夠受得了這種酒呢？”
【注釋】
①酒出中山，一醉千日。若習(xí)（習(xí)慣，經(jīng)常）飲之，故無異（異常）；
�、诖宋蹋l(xiāng)客，安能勝此杯杓也?”（“安能……”，表反問，譯為“怎么能夠……呢？”；“勝”，禁得起；“杯杓”，酒杯和杓子。借指飲酒）
【原文】取針刺血數(shù)處，又然艾炙之。
【翻譯】于是，取出針來，這幾個地方刺血治療，又點燃艾草炙烤穴位。
【注釋】
取針刺血（古代的一種治病方法，用針或其他尖銳硬物刺破皮膚，使血流出來，從而在這種刺痛中刺激神經(jīng)，引起身體的應(yīng)急反應(yīng)，從而達(dá)到治病的目的）數(shù)處，又然艾炙之（“然”通“燃”，動詞的使動用法，“燃艾”，即“使艾燃”；也可譯為“點燃”�！鞍保环N草藥，通常于端午節(jié)時采摘來插在門上，等它枯干后團(tuán)成米團(tuán)狀等用。治病時將它點燃，呈陰火狀態(tài)，靠近病者相關(guān)穴位炙烤以刺激相關(guān)神經(jīng)，從而達(dá)到治病的目的，這種方法叫“灸”）。
【原文】須臾。公覺，謝曰：“蒙長者生我，再造之功也，惡能報？”
【翻譯】片刻之間，亡是公蘇醒過來，他感謝道：“承蒙長者救活我，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大恩大德，我怎么能夠報答得了?
【注釋】
�、夙汈Вê芸�，片刻），
�、诠X（古今異義詞，意思是“醒”），
�、壑x（感謝）曰：
�、堋懊桑ǔ忻桑╅L者生我（“生”，使動用法；“生我”即“使我生”，意即“救活我”），再造之功（“再造”，即“再生”；“功”，功德，恩德）也，
⑤惡（疑問副詞，怎么；讀wū）能報?”
【原文】長者曰：“公本無疾，老朽何功之有？”
【翻譯】長者說：“您老本來沒病，老朽有什么功德可言?”
【注釋】
①長者曰：“公本（本來）無疾，
�、诶闲啵ɡ夏耆酥t稱自己）
�、酆喂χ校ㄙe語前置句，“有何功”的倒裝；“之”，助詞，賓語前置的標(biāo)志，不譯）?”
【原文】先生以金帛奉長者，辭不受，
【翻譯】烏有先生拿錢奉送長者，（長者）一再推辭，不肯接受，
【注釋】
長者先生以金帛奉（送）長者，辭（推辭，拒絕）不受，
【原文】曰：“吾家世業(yè)醫(yī)，止?jié)阑钊硕�，何以金帛為？余豈好貨賈哉？”
【翻譯】他曰：“我家輩輩代代以醫(yī)病為職業(yè)，只不過想濟(jì)世救人而已，還要金錢做什么呢?我難道是一個貪愛錢財?shù)纳倘藛?”
【注釋】
�、僭唬骸拔峒沂罉I(yè)醫(yī)（以醫(yī)療為職業(yè)；“業(yè)”，名詞的意動用法，譯為“以……為職業(yè)”），止?jié)阑钊硕�，何以金帛為（“何以……為”，固定結(jié)構(gòu)，“要……做什么呢”或“哪里用得著……呢”）?
②余（第一人稱代詞，我）豈（表反問的語氣副詞，難道）好貨（愛財，貪財）賈（gǚ，商人）哉（表反問的語氣助詞，可譯為“嗎”）?”
【原文】遺藥數(shù)劑，不索直而去。
【翻譯】最后送了幾付藥給他們，沒要藥錢就離開了。
【注釋】
�、龠z（留下，念yí；也可講成“贈送”，念wèi）藥數(shù)劑（量詞，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付”），
�、� 不索（要，索�。┲保ㄍā爸怠保@里指藥錢）而（表順承關(guān)系的連詞，可譯為“就”）去（離開）。
【原文】亡是公復(fù)留兼旬而后別，唯不敢縱飲矣。
【翻譯】亡是公又留宿了二十來天，然后才與烏有先生辭別而去，只是從此后再也不敢不加節(jié)制地喝酒了。
【注釋】
�、偻鍪枪珡�(fù)（副詞，又，再）留兼旬（時間詞：一“旬”是10天，“兼”即“倍”，所以，“兼旬”指20天）而后別，
�、谖ǜ痹~，只不過）不敢縱（放縱，不加控制）飲矣。
【《烏有先生歷險記》(白話版)】
烏有先生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他年齡將近七十歲，以種植桑麻五谷來維持生活，不愿和庸俗的人為伍，別人對他的毀謗與贊美全都不放在心上，人們都把他看作通達(dá)事理的人。海陽亡（讀“無”音）是公，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年紀(jì)已經(jīng)七十三歲了，致力于讀書做學(xué)問。朝廷多次拿官職授予他，他都不上任，他說：“我只是邊遠(yuǎn)小邑鎮(zhèn)一個鄉(xiāng)村平民，不能夠勝任一個跑腿的小吏，（還能做什么官呢？）無是公向來與先生友善，卻互相分別整整一年沒有見到他了，因而親自趕到中山來拜訪他。
兩個老頭相見后非常高興。烏有先生說：“你打老遠(yuǎn)的地方來（看我），我沒有什么可用來表達(dá)敬意的，可是寒舍略微儲備了些薄酒，每當(dāng)初一十五（我）總是獨自一人喝，現(xiàn)在老朋友光臨，為什么不把它拿出來一起喝呢?”于是一起暢快地喝起來，夜色將盡還沒有盡興。第二天，烏有先生再次邀請無是公喝酒，端著酒杯，評說從古至今天下太平與混亂的事情，心里痛快極了，不知不覺已經(jīng)酩酊大醉了。傍晚，烏先生酒意已消，可是亡是公還倒臥在地，氣息微弱，叫他他都不醒，（烏有先生）非常驚慌，請來鄰近的醫(yī)生為他把脈診斷。醫(yī)生說：“危險啦！如果沒有司命之神，誰能救活他?我已無處施展自己的醫(yī)術(shù)了�！睘跤邢壬鷽]有什么辦法不用，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先生因此）越發(fā)害怕，與老伴商議道：“老朋友前來拜訪我而死在這里，恐怕不行吧？（我）常常聽說百里外的山中有（一位）子虛長者，輩輩代代從事醫(yī)生這一職業(yè)，人們都拿“現(xiàn)在的太倉公和扁鵲”稱贊他。如果真能請他來治，那就一定能起死回生了。只是道路艱險，家中又沒有可以派遣的人，拿這件事怎么辦呢？”妻子說：“雖然這樣，我們終究一定有法救活他。我認(rèn)為，坐視老朋友死（而不想辦法），這是違背道義的行為，我個人認(rèn)為您不應(yīng)該采取這種做法。既損害道義又對不起朋友，這是君子感到恥辱的事。哪里比得上拼死去救他好呢？”烏有先生覺得妻子的話很正確，（他對妻子）說：“您的話很符合我的想法，如果能救活他，我為什么吝惜自己這把老骨頭?即使有什么災(zāi)禍，那本來就是我義不容辭的�！庇谑欠愿览习榭醋o(hù)亡是公，自己親自策驢連夜飛快地趕往山中。
當(dāng)時正值六月末，伸手不見指頭，每前行一步兩步都很困難。到了半夜，還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沒過多久，烏云蔽空，雷電交加。先生想到村莊投宿避雨，敲門時別人都不讓他進(jìn)去。（正在他）猶豫徘徊時，突然下起雨來了。先生即刻想到先前曾經(jīng)來過這里，村外有一座寺廟，于是借著閃電光找到了那座寺廟。先生進(jìn)了門，登上臺階，看見殿門虛掩著，有一小小的縫隙，正準(zhǔn)備進(jìn)去。突然迅雷大作，電光閃閃，清清楚楚地照著殿堂，（先生這）才看見一個上吊的婦女懸掛在房梁和柱頭上，披頭散發(fā)，屈著頸子，情形很慘。先生猛然一驚，轉(zhuǎn)身跑到屋檐下，心還在怦怦直跳。不一會兒，看見廟門大開，一個女鬼縱身跳了進(jìn)來，令人驚駭?shù)睦茁暫孟褚蚱茐Ρ�，閃電接連不斷地閃著。先生暗自忖思道：莫非是那個吊死的婦人（的魂）變成的鬼吧?在閃電光下仔細(xì)看她，只（見）那女鬼滿面血污，抱著一個死去的嬰兒，一邊回頭看，一邊號哭著，像有奇冤無處申訴似的。烏有先生憑靠著驢子趴下，屏住呼吸，不敢稍微動一下。不一會兒，驢子驚叫起來，女鬼察覺了，怒視著先生，好多次欲進(jìn)又退。先生膽子一向很大，心想：人們都說一旦遇到鬼就必死無疑，死也就不過變成鬼罷了，哪用害怕（她）呢?于是手握鞭子，高聲問道：“你是鬼呢，還是人呢？”女鬼絕望而凄慘地長聲吼叫，陰森恐怖地想要擊打先生。先生嚇得頭發(fā)向上直豎，急忙用鞭子去擊打她，（正好）擊中了鬼的頭部，（女鬼）立即倒在地上。（先生）于是牽著驢子奔出廟，飛身騎上驢子逃走了。
直到天亮后，天氣才開始放晴。（先生）疲倦極了，但考慮到亡是公生死不明，想盡早地趕到山中，不敢停下來休息一下。過了午時，才開始進(jìn)山，山口有一家茅店，（先生上前）打聽子虛長者的住處，知道長者住在山的北面，可是，群山連綿，縱橫在前，幾乎沒有空缺的地方，于是把驢子寄放在店主家里，徒步而往前走。沿著山路走了十里左右，忽然聽到叢林中傳來一聲呼哨，很快就看見一伙強盜擺開陣勢阻擋在他前面，領(lǐng)頭的人又高又大，面色黝黑胡須濃密。跟隨在后面的大約有幾十個騎兵，一百多個步行的士兵緊隨他們身后。（他們）全都穿著鎧甲，手拿武器。其中一人大聲吼道：“我們大王在此，為什么不下跪!”烏有先生想快步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最終束手就擒。領(lǐng)頭的人跳下馬來，坐在大石上面，直伸兩腳，手握劍柄，直瞪著他，聲音像小老虎一樣吼道：“你給我過來!我是這山寨的主人，從我占山稱雄以來已經(jīng)十多年了，連官軍都不敢侵犯我的地盤，你是哪來的狂妄之徒，竟然膽敢擅自闖進(jìn)我的山寨，難道想讓我的刀染上鮮血嗎!”先生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著前進(jìn)，然后長跪著哭訴道：請允許我說明事情的原委，希望大王垂聽。小人是中山一個普通百姓，友人生病，危在旦夕，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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