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王風·兔爰原文及賞析
原文:
國風·王風·兔爰
[先秦]佚名
有兔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有兔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后,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有兔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兇。尚寐無聰!
譯文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wǎng)慘凄凄。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兵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苦難竟齊集。長睡但把嘴閉起!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wǎng)悲戚戚。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徭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憂患都經(jīng)歷。長睡但把眼合起!
野兔往來任逍遙,山雞落網(wǎng)戰(zhàn)栗栗。在我幼年那時候,人們不用服勞役;在我成年這歲月,各種災(zāi)禍來相逼。長睡但把耳塞起!
注釋
爰(音緩):緩之借,逍遙自在。離:同罹,陷,遭難。羅:羅網(wǎng)。
為:指徭役。鄭箋:“為,謂軍役之事也!
罹:憂。
無吪(音俄):不說話。一說不動。
罦(音。阂环N裝設(shè)機關(guān)的網(wǎng),能自動掩捕鳥獸,又叫覆車網(wǎng)。
造:指勞役。朱熹《詩集傳》:“造,亦為也!
覺:清醒。
罿(音沖):捕鳥獸的網(wǎng)。
庸:指勞役。鄭箋:“庸,勞也!
聰:聽覺。
賞析:
這是一首傷時感事的詩!睹娦颉氛f:“《兔爰》,閔周也。桓王失信,諸侯背叛,構(gòu)怨連禍,王師傷敗,君子不樂其生焉!边@是依《左傳》立說,有史實根據(jù),因此《毛詩序》說此詩主題不誤。但意謂作于桓王時,與詩中所寫有出入。崔述《讀風偶識》說:“其人當生于宣王之末年,王室未騷,是以謂之‘無為’。既而幽王昏暴,戎狄侵陵,平王播遷,室家飄蕩,是以謂之‘逢此百罹’。故朱子云:‘為此詩者蓋猶及見西周之盛!ㄒ娭祆洹对娂瘋鳌罚┛芍^得其旨矣。若以為在桓王之時,則其人當生于平王之世,仳離遷徙之余,豈得反謂之為‘無為’?而諸侯之不朝,亦不始于桓王,惟鄭于桓王世始不朝耳。其于王室初無所大加損,豈得遂謂之為‘百罹’、‘百兇’也哉?竊謂此三篇者(按:指《中谷有蓷》、《葛藟》及此篇)皆遷洛者所作!
詩共三章,各章首二句都以兔、雉作比。兔性狡猾,用來比喻小人;雉性耿介,用以比喻君子。羅、罦、罿,都是捕鳥獸的網(wǎng),既可以捕雉,也可以捉兔。但詩中只說網(wǎng)雉縱兔,意在指小人可以逍遙自在,而君子無故遭難。通過這一形象而貼切的比喻,揭示出當時社會的'黑暗。
各章中間四句,是以“我生之初”與“我生之后”作對比,表現(xiàn)出對過去的懷戀和對現(xiàn)在的厭惡:在過去,沒有徭役(“無為”),沒有勞役(“無造”),沒有兵役(“無庸”),我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而現(xiàn)在,遇到各種災(zāi)兇(“百罹”“百憂”“百兇”),讓人煩憂。從這一對比中可以體會出時代變遷中人民的深重苦難。這一句式后來在傳為東漢蔡琰所作的著名長篇騷體詩《胡笳十八拍》中被沿用,“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漢祚衰;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那悲愴的詩句,是脫胎于《兔爰》一詩。
各章最后一句,詩人發(fā)出沉重的哀嘆:生活在這樣的年代里,不如長睡不醒。憤慨之情溢于言表。方玉潤說:“‘無吪’、‘無覺’、‘無聰’者,亦不過不欲言、不欲見、不欲聞已耳”(《詩經(jīng)原始》),這也是《毛詩序》中所點出的君子“不樂其生”的主題。
全詩三章風格悲涼,反覆吟唱詩人的憂思,也正是《王風》中的黍離之悲,屬亂世之音、亡國之音,方玉潤評云:“詞意凄愴,聲情激越,(三國魏)阮步兵(籍)專學此種!保ā对娊(jīng)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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