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山房散文

如是山房散文

　　以如是心，焚香撫琴，靜觀品茗，洗心滌情；

　　入山房門，以禪入道，感悟人生，心得自在。

　　山房不在深山中，沒有溪水鳴澗，沒有空谷余音，有的是北京二環(huán)路上人來車往的嘈雜喧囂，有的是南來北往的香客在雍和宮外的川流不息。

　　它就在路邊，隔著一條長長無際延綿而去的綠化帶，在一排古舊的四合院中，并不顯眼，連如是山房的招牌不仔細(xì)看，也不會注意到它那么安靜的掛在墻的一角，沒有招搖與張揚，有的是如此的氣定神閑，如此的旁若無人。

　　朱紅色的墻柱，在灰色的磚與白色的墻體的襯托下，好似遠(yuǎn)古的佳人，佇立在時空的畫布上，那么沉靜，那么端莊，由不得你不去停止疾速的腳步，在它的面前有稍許的端詳。輕叩門環(huán)，未見有人回應(yīng)。

　　又沿墻向前走幾步，豁然開朗，與沿路而來的逼仄形成了另一副洞天。幾株紫竹，被一陣又接一陣的風(fēng)吹得搖曳起來，好似在招呼我們這陌生的客人。

　　我們的腳步驚動了屋內(nèi)的主人，推開門來，是一個高大略有些富態(tài)的襟衫青年。滿面的笑容，好似這冬后的暖陽，太過燦爛，把有些乍暖還寒的春風(fēng)掃得無影無蹤。

　　他是山房的主人，臺灣的葉書含先生。我的校友，北大中文系的碩士。這個名字好似在哪里見過，卻一時有些想不起來。還是到了家中，在網(wǎng)上搜索，原來曾看見過臺灣一個同名的學(xué)生寫的一篇散文《歸途》。能有記憶，是緣于該文的看似瑣碎卻稍縱即逝而又層疊不窮的那些生活的細(xì)節(jié)，歸家的途中，并不寂寞，那些散落在各處的生活，是作者每日觸目可及的風(fēng)景。那樣美好的心境，多少叫人有些向往，也許那是孩子才有的純凈吧。

　　我并沒有去求證他們是否同一個人，只是在看見他的那瞬間，有些很熟悉的味道，那種看似淡然，卻對生活有著熱情與細(xì)膩的情感。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對古老的文化傳統(tǒng)有著與常人不一樣的熱愛。

　　這里，是幾位北大校友自助結(jié)下的琴社。名義上是傳授古琴，其實更多的用意在傳道，傳中國千百年優(yōu)秀的文化之道。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年代，有這樣的一些人，癡愛著古老的文明，真如這鬧市中獨僻一隅的山房，對照太過鮮明，便叫人有些黯然中的欣喜。

　　山房內(nèi)，靜得幾乎要忘卻身在京城的腹地，也許是沾染了近旁寺院的清幽，也許是背靠國子監(jiān)，書香與墨香早就把那些俗世的浮華滌蕩而去，人坐在其間，真如深谷中的幽然。

　　每件器具都叫人無比好奇，墻的一面掛著幾張古琴，下面長長的矮幾上是制作精美的各色茶具，這里除了琴音，便是散之不去的茶香。香爐里一柱香還沒燃盡，想來彈琴人也才離席不久。

　　葉先生指著地上的三枚方磚說，那是金鑾殿上的金磚備磚，是此處的學(xué)員捐贈的。往里走，經(jīng)過一排古籍書架，是一間專供客人與學(xué)員定期舉辦古琴音樂會和品茗會的所在，一張木質(zhì)古琴譜屏風(fēng)，一款敦厚沉重的幾案，一把精巧素樸的古琴，彈指間，好似千年時光流過。弦音起，未成曲調(diào)亦有情。整個房間簡單得幾乎沒有什么裝飾，卻一下把人帶進(jìn)了古典的世界，而那張可供十余人圍坐的巨大無比的整塊花梨木制成的長桌讓人一下就驚躍而起，忍不住去撫摸它，心內(nèi)好生艷羨。葉先生有些小小的得意，說，這也是學(xué)員捐贈的。真是都叫人嫉妒不起來了。

　　拾階而下，主人把原來的小庭院改裝成了陽光琴室，專供學(xué)員學(xué)琴練琴。透過青蔓，斑駁的陽光傾灑進(jìn)來，時光在影與影的移動中變幻，心在這刻有著無比的清寧。就是沒有古琴音韻，茶香縈繞，也叫人好不愜意。

　　葉先生說，這里的學(xué)員每周來學(xué)一節(jié)課，余暇時間都?xì)g迎大家來此免費練琴，習(xí)國學(xué)，研茶道。這里沒有任何的功利性，葉先生和他的同行者沒有把這里辦成商業(yè)所在，僅僅是想更多的人喜愛我們國家的古老文化，并能傳承下去。

　　聽著這話，有些感動，感動于這荒蕪的都市里小小的一隅，有這清麗的綠洲，有這樣一些人，為靈魂尋一處隱遁的空隙。

　　葉先生說，不學(xué)古琴也沒關(guān)系，可以來清談，來喝茶，來這里做飯，不會做飯會吃就可，慢慢你總是會喜歡上古琴的。那眼光中閃過一些狡黠，壞壞的一笑，叫人不能拒絕這樣的一種相邀。

　　走時，看見一些普洱茶，有些標(biāo)注上都20多年了。葉先生說，前日他們才邀請大家來喝30多年前的普洱，我們錯過了。30年的時光，我沒有喝到，多少是憾事一樁。

　　于是從山房買來兩餅生紫條，葉先生說，現(xiàn)在不能喝，生茶勁道猛，一般人是受不住的，須得存放15年后再打開喝，切記切記。

　　15年后，我在哪里，如是山房又在哪里，那時，我這一捧紫條普洱又在哪里？而彼時和我一起打開茶香，喝下這15年光陰的人又會是誰？

　　也許，并沒有把時間想那么遠(yuǎn)，也許買來的這兩餅生茶，只是對未來的一個期許。

　　只是，此時，我還站在山房的門口回望，回望這暮色漸來中的灰磚黑瓦，回望這一推紅漆木門時的琴音撲面，茶香沁心。

　　如是山房，如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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