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春,輪回散文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劉禹錫
樹
樹木的年輪不斷地增長,直至死去才停止。
山上的那棵老樹,算到現(xiàn)在,也得有三百來歲了。殘軀緊緊地攥住土石,盡了全力,撐著一小塊綠蔭。說是殘軀,也是要三四人才能合圍的,溝壑縱橫的肌膚上,螞蟻勤勤碌碌地攀爬,也算這老樹身上,少有的生命力。
清晨,鳥兒停歇在老樹身上,或是本就住在老樹身上的,或是新飛來的,都在樹上,唱著生命的歌。老樹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借由風(fēng)的輕撫,擺動樹葉應(yīng)和一下。每一次擺動,老樹葉子便落下幾枚,老樹惋惜地看著它的隨風(fēng)舞動,然后落在地上,然后在某個雨天腐化成為腐殖質(zhì),最后回歸大地。
秋天,老樹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隨著一聲悶喘,老樹結(jié)出了新一秋的果實——一種極小的,棕褐色的小樹籽,綴在老樹不多的樹葉中。山人圍在老樹旁邊,看著它不禁咋舌,剛才,老人說,這是他幾十年來第一次看老樹結(jié)籽。高處,很高很高的地方,一隊大雁飛了過去,赤紅的霞,微寒的`風(fēng)。老樹眺望著遠方,嘆了嘆氣。一只鳥在它的枝杈間跳躍,啄食著它的樹子,然后不做許久停留,樹籽和著糞便,被排走,落在近旁的泥土之上。
在寒冷的陰歷一月,準確的說,是十二月于一月的交點,老樹抖落了他最后的一片樹葉。萬家燈火,人們與親人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頑皮的稚子拿著長香點燃爆竹的引線,在爆裂聲中,人們迎來了新歲。在寒夜里,老樹的生命之火,燃到了盡頭,不卑不亢。猛地一下,火光悚然亮了許多,之后,漸漸地,漸漸地,漸漸地變小,然后,化成了一縷煙,散去了。
初四的早晨,人們終于發(fā)現(xiàn),老樹已經(jīng)走了,了無聲息。山人中的老者不忍伐倒它。老樹的軀干就一直立在那里。
春
春天的歌謠不住地吟唱,永遠都不會停止。
春風(fēng)來了,他輕撫著老樹的軀干。老樹已經(jīng)死去許久了,而時間,也流動過了又一個甲子。就在老樹的不遠處,是另一棵樹,挺拔地立在那里。枝葉繁密,有見識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它與那老樹是一個品種。山人中,新的老者們,也許依稀記得,老樹那最后一秋的樹籽。
春天,老樹的旁邊,一粒種子,正在發(fā)芽。嬌嫩的身體拼命地鉆出了土壤,兩片小葉徐徐展開。陽光晴好。小苗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光合作用?諝庵,滿是新鮮的滋味,鳥兒翻飛,唱的是春天的歌謠。孩童興高采烈地奔跑著,不為什么,也不需要為了什么。他們不知道,新的輪回,已悄然開幕。
數(shù)年后,遲鈍的山人發(fā)現(xiàn)了那棵小苗,不,應(yīng)當稱它為那株小苗。小苗奮力地抽著芽,奮力地向上拔。它的樹根已經(jīng)小有規(guī)模,四散蔓延,牢牢地抓著泥土,吸吮著大地中的水分。雨水敲打著小苗的葉片時,人們分明能聽到它的笑聲,爽朗的,充滿生命力的笑聲。雨水對它來說,是大自然迎接它的前奏。雨打在屋檐上,滴答滴答的。山人們躲在房子里,等待雨水過去,而小苗,則在雨水中,驕傲地笑著!
多少場雨水后,小苗的枝干粗壯了起來,葉子,也逐漸繁茂了起來。雖不及老樹粗,卻與老樹一般高了。山人經(jīng)過它,總愛抬頭看看它。那棵老樹與它一比,顯得更加憔悴,蒼老。清晨陽光披灑在新樹的葉片上,泛出點點的光。
樹上,鳥兒在筑巢,樹下,螞蟻在忙碌。一切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行著。時光的輪,還在前進著。風(fēng)吹過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音。不,不止這一棵樹,整片碧綠的山,都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音。簌簌的樹葉聲,嚶嚶的鳥鳴聲,還有那山人的歌聲,孩童的笑聲,甚至爆竹聲,在山谷間應(yīng)和,流轉(zhuǎn)。每一個活著的人,都在聆聽著,這春天的交響樂。春天,萬物復(fù)蘇的聲音。
新生的樹傲然挺立著,任由著風(fēng)吹雨打。它的軀干,撐起了一方天空,它的繁葉,也為老樹帶去了一片蔭。那老樹,仿佛依偎在新樹的臂彎下,安詳。
在未來的某一天,那新生的樹也會老去,在結(jié)出它生命中最后的一秋樹籽后,也會走到生命的盡頭,它的生命之火,也會熄滅。那又怎么樣呢?生,是一種抗爭,死,是一種祭奠。老去的,總會被新生的取代,死去的,總會被活著的取代,生命本就是一個輪回,沒有盡頭,沒有出口。
一樹,一春,一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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