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孩子的游戲世界到成人的夢想生活散文
[摘要]
就拿母親給嬰兒取名字這件事來說,這名字一定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也許還需要由父母和社區(qū)舉辦的某種命名儀式來正式確認。
讓我們從母親和嬰兒的相互問候方式說起。每天早上,從夢中醒來的嬰兒會嘗試用一些情緒性、口頭性或是肢體性的方式把母親喚醒。母親被喚醒后,就會笑著、關切地走近他,或是開心的,或是緊張地喊嬰兒的名字,這兒看看,那兒聞聞,檢查嬰兒是不是不舒服,再本能地幫他調整一下位置,像是把他抱起來等類似的行為。這些日常的舉動其實是高度儀式化的,因為母親似乎覺得她有這樣的義務,并且做這些讓她感到非常開心。這也能激起嬰兒的某些回應,進而鼓舞她去繼續(xù)這些行為。與此同時,這些行為也是非常個人化的(“典型”的例子就是母親對待嬰兒的方式是因人而異的),但是它們和一些傳統原則一樣,被人類學家看作陳規(guī)舊習。其實這些行為或多或少是自發(fā)產生的,也或多或少是責任所迫的。整個過程建立在生理需求的周期性之上,這種生理需求類似于生存的需要。同時,這也是人類世代交遞過程中的一種情感必需(emotional necessity)。它有賴于兒童隨年齡而增長的認知能力以及認知渴求。事實上,我相信,儀式化的階段與皮亞杰的階段論是一致的,除了在剛開始,觀察者必須假定一個觀察情境。在這一情境中,觀察者不僅要記錄嬰兒與“環(huán)境”之間的感覺運動交流,還要記錄關于母親與嬰兒的認知搜索的互動,以及兩者與觀察者本人之間的互動。
我們認為,這些有趣的日常舉動就像是人類世代繁衍過程中的橋梁,它們雖然微小,但作用巨大。在之前描述的第一個儀式中,嬰兒有一系列的生理需要(受本能驅使,包括弗洛伊德性欲理論中的口頭、感覺以及觸覺方面的需要),也需要母親在撫育他時,帶給他不同的體驗。母親在產后也有很大的需要,并且往往有些復雜。因為:不論她具有怎樣的母性本能,無論她多么渴望成為一位母親,她都需以一種特殊的方法,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母親。因此,她有時會很焦慮(有時會很恐懼,常常會很迷信),想要逃避,有時會因為自己不得不接受母親這個角色以及相應的義務而抑制自己的憤怒。除了某些積極感受之外,她也會產生某些消極感受,即是說,她堅決不能做什么,以防自己變得和其他她(在潛意識中或多或少)不喜歡的、鄙視的、討厭的、害怕的那些瀆神、邪惡、不講衛(wèi)生或是不道德的母親太相似。幸運的是,她作為母親的角色得到了認可,正如將她撫養(yǎng)長大的母親一樣。與此同時,她的母性形象也在孩子越發(fā)頻繁的回應中越顯仁慈。反過來,基于對無所不能和仁慈的母性的認識(如果有時會出乎意料地兇狠,則另當別論),嬰兒在成長過程中會建立起一種良好的自我形象(我們可以說它是一種自戀的感覺)。盡管母親產后的狀況會加劇這種相互作用,但很明顯的是,任何真正的重要他人遲早也會取代嬰兒的“生母”。
就拿母親給嬰兒取名字這件事來說,這名字一定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也許還需要由父母和社區(qū)舉辦的某種命名儀式來正式確認。然而,不論這個名字被賦予了怎樣的意義,現在這個意義都影響著我們每天怎樣去呼喚這個名字。這對重要他人而言有著特殊的含義,對嬰兒也有特殊的意義。母親也以一個特殊的名字稱呼自己。我認為,這種相互給對方賦予一定意義的方式是人類儀式化中的普適因素的個體發(fā)生學起源,它基于識別的相互性,通過臉部及名字進行識別。
這就意味著人類天生就需要這種規(guī)律性的相互認可和肯定:我們知道,在任何情況下,一旦沒有這種認可以及肯定,嬰兒的身體發(fā)育以及人格形成就會受到損害,他會自動減少甚至放棄對于感知判定的各種探求。這種需要實際上是一種對更新鮮、更正式、更廣泛的儀式化(最后發(fā)展到儀式)的需求。它通過反復的面對面的“識別”以及名對名的對應得以實現。這種需求在生命的各個階段都有著重要的意義。這種儀式化的范圍很廣,從象征強烈情感紐帶的常規(guī)問候,到象征角色互惠的傳統問候,再到愛與靈感的非凡邂逅,最后到領袖的“魅力”(這些“魅力”由精美的雕像和畫像,或者只是橫幅和電視上的亮相所證實)。所有的這些儀式化似乎都存在著一些矛盾:他們都是游戲性的,并且有一定形式;經多次重復變得為人所熟知,并且因此而刷新了識別的驚奇(the surprise of recognition)。盡管行為研究者們告訴我們,在動物界中,為了避免引發(fā)對抗性的本能模式,這些儀式化必須首先是一系列明確的信號,但是我們懷疑,對于人類來說,克服不確定性是儀式化的首要功能。因為,雖然我們愛自己的孩子,但通常情況下,孩子也會對我們產生強烈的恨意和鄙意,在他們眼中,我們是那種會隨便拒絕卻謹慎接受他們的人(如果不是潛在的.危險或惡魔的話)。由此可見,我們所愛的、所崇敬的通常也是危險的。敬畏卻變成恐懼,慈愛卻滋生怒火。因此,從日常生活到宗教儀式,儀式化成了我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是周期性的經歷一樣,它必須在變化的時代中,找到更加新鮮且有意義的形式。
……
作品簡介
《游戲與理智:經驗儀式化的各個階段》,(美)愛利克·埃里克森(Erik H. Erikson) 著,羅山 譯,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7,03
在被深深的懷疑所籠罩的某一歷史時期,愛利克·埃里克森對那些曾滋養(yǎng)了某些紀元,而在其他紀元缺失的共同愿景的本質和結構進行了探究。從孩子的游戲世界到成人的夢想生活,從藝術家的想象到科學家的推理,他對人類關于游戲和愿景的傾向進行了說明。最后,他對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共同愿景——美國夢的起源和結構進行了詳細闡述。這種世界觀既包括愿景,又包括反愿景,二者相互對抗,賦予了共同的現實以連貫的意義,并釋放了個體和公共的力量。
埃里克森認為,由世界觀所提供的時空定向是對個體心理的內在工作的一個恭維,適應了它的多種功能。在關鍵的一章中,作者通過描述日常生活中的儀式化的各個階段,將世界觀的系統發(fā)生學起源和個體發(fā)生學起源聯系起來。他強調了儀式化對于個體發(fā)展與關鍵機構的維持之令人信服的力量。此外,他還指出了人類互動向自我欺騙和共謀發(fā)展,儀式化向儀式主義發(fā)展,愿景向噩夢發(fā)展的傾向。為了闡明與(在科技時代變得更加普遍和更加深刻的)世界觀合作或對抗的意識或無意識動機,埃里克森呼吁跨學科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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