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請抒情散文

吃請抒情散文

　　我們駐村已經(jīng)幾個月了，各項幫扶工程正逐步得到落實。村里的水泥路修上了、花草樹木栽上了、吃水井打了三眼、低壓線路得到了徹底改造、更換了三臺變壓器、860平米的多功能廳即將落成、修復(fù)了五個農(nóng)田閘橋涵、鋪設(shè)了六條田間石渣路。我們的工作得到了群眾的認(rèn)可。時間長了也就跟群眾混熟了，這不，隔三差五的就有鄉(xiāng)親們邀請來。盧老歪一大早就來村委會堵我們，我們要開會商量事情，好說歹說他不走，非答應(yīng)他不可，算今天他都來三回了。我們說我們有紀(jì)律，不能在群眾家吃飯。他不信，應(yīng)該跟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才對，電視上經(jīng)常有這方面的宣傳。支書孟汝龍也說，就答應(yīng)了吧，老歪是真誠的，要不咋跟群眾打成一片唉？“好吧！不要太復(fù)雜，就吃家常便飯。”老歪喜嗞兒嗞兒地一溜煙跑回了家。

　　盧老歪的家在莊的最東頭，挨著一條河。以前村里就一眼機(jī)井，中午送水的時候，趕上大伙都用水，水就流不到他家，給生活造成了許多不便。他經(jīng)常發(fā)脾氣，處處給村委會挑歪理，大伙就給它取了個盧老歪的外號，叫著叫著就傳開了，忘記了他的大號，他也就習(xí)慣了。這回一下子增了三眼機(jī)井，有一眼就在他家附近，可把他樂顛兒了，說啥也要請請工作隊。

　　盧老歪有三間寬敞明亮的平房，房前房后都有很長的院子，沒有砌院墻，前院種著辣椒、黃瓜、茄子，后院種了幾畦大蔥和韭菜。后院的地勢比較洼，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雨，后院還汪著一層積水。韭菜和大蔥露著個葉尖兒尖兒。

　　盧老歪為了請好這次客，跟我們定下來后就把老婆孩子打發(fā)岳母家去了，這樣可以喝個痛快。盧老歪在院子里摸了一盆瓜子魚、一盆大排蛤（河蚌）和一盆螺絲蛤。我們進(jìn)院時，他已將瓜子魚下了鍋，正撬大排蛤呢。大排蛤如手掌般大，撬開蓋把里邊的肉刮出來，炒韭菜吃。螺絲蛤像小海螺那么大，等魚熬熟了，他就把螺絲蛤下鍋，用滾燙的花生油將蔥姜蒜、辣椒、花椒、大料一炸，把螺絲蛤倒進(jìn)去，蓋上鍋蓋燜一會兒，讓佐料的味道熗進(jìn)去，再舀幾瓢咸菜湯咕嚕咕嚕一煮，煮熟了用筷子剜著吃，真香啊！

　　盧老歪的院子里怎么會有這些東西的呢？原來他的后院跟河很近，下大雨河水漫灘，河水就流進(jìn)了他的院子，魚兒也遛達(dá)了進(jìn)來，蛤蜊也趁機(jī)爬了進(jìn)來。天晴已后河水逐漸退去，這些家伙竟留了下來。盧老歪高興地說：“正好可以請你們，都是全天然的美食啊！”“好！好！好！”我們激動得連說了三個好。

　　盧老歪不讓我們著手，他麻利地一件件打理，工夫不大就把一桌子自產(chǎn)的純天然的美食端上來了。桌子是個長方形的炕桌，我們把桌子連美食一起搭出屋，放在北院的房根兒下。這里沒水，還是背陰處，小風(fēng)吹著很涼爽。他家的板凳不夠，老歪自己找了兩塊磚頭兒當(dāng)坐。老歪拎出一塑料桶散白酒，有十來斤吧，倒在碗里喝，這下可喝開豁了，加之從來也沒吃過這么好的'佳肴，你一碗我一碗的，話匣子也都敞開了，聲音也越來越高了，舌頭也越來越短了。一碗白酒下了肚，隊員小曹和貴東有點兒招架不住，喝第二碗的時候，我看小曹趁人不注意把酒潑在桌子底下，潑了我一褲角。貴東把酒一口一口地漱在盛安梨汁兒的空罐兒里。盧老歪也喝高了，以為是安梨汁飲料，拿起來就喝干了，他竟沒有喝出來。我知道小曹和貴東酒量不行，也是為了保持有清醒的人，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緊著我自個糟盡了。

　　村里的黃三兒開著農(nóng)用三輪車打門口過，看到我們飲得歡，就停了車趟著水走了進(jìn)來。他的加入又掀起了一場高潮，我們都喝不動的時候，他竟發(fā)誓說：“這碗酒誰要是不喝，誰就是我爸爸。”弄得大家沒有辦法，只好掐著鼻子灌了進(jìn)去。喝了兩個多小時，等把菜吃光了、把一桶酒飲凈了，我們才起身搖晃著告辭。盧老歪說不出話來了，要起身，磚頭一倒，他也跟著倒下了，順勢就睡著了。黃三兒拉著我的手不撒，我們只好先送他，好不容易勸他開車離去，不料沒走多遠(yuǎn)就聽砰的一聲，連人帶車翻進(jìn)了河溝里。我們趟著水跑過去，只見車頭扎在水里，咕嚕咕嚕冒泡子，車斗翻著露著后面的兩只輪子，人不見了。大家嚇壞了，正想著怎么跳下去救人，突然黃三兒鉆了出來，大家趕緊把他拽上岸。村主任董伯付說：“發(fā)動機(jī)還突突呢，一會兒還不燒嘍？”黃三兒一聽，咕咚一聲又跳進(jìn)河里，扎了個猛子把發(fā)動機(jī)關(guān)上了。大家驚嘆黃三兒年輕、水性真大！我們又把黃三兒拽上岸來，衣服上的水立刻拉拉了一片。黃三兒還在醉著，在岸上晃晃悠悠，碎著腳步一個勁往后退，突然一個倒栽蔥，又轱轆到后面的養(yǎng)魚池里去。董伯付跳下去把他撈了上來。黃三兒喝了幾口坑水，更迷糊了，站不起來了，只好在坑沿上躺著。我們想法給他撈車，孟汝龍跑到大街上截了一輛小拖車，套上繩子把車?yán)�了上來。貴東上去試試，一打火還著，我們就把黃三兒搭上車斗子，讓伯付和貴東把他送回了家。

　　送走了黃三，汝龍、小曹和我又回到了盧老歪的家。盧老歪還在地上躺著，吐了一地，一只野狗正舔食他吐的東西，用大舌頭還直舔他臉上的殘渣。我們鬧哄著趕狗，好家伙！狗也吃醉了，四條腿編著麻花走，搖搖晃晃剛走出幾步就倒下了，它試圖起來，翻了兩次身，只能腦袋離開地面，最終還是呼呼大睡去了。我們把老歪抬進(jìn)屋的大炕上，把碗筷給他收拾干凈。

　　這么一折騰，我們的酒醒了大半，回到村委會我對小曹和貴東說：“酒喝多了，這不大好，往后我們再也不能到老百姓家喝酒去了，這要出點兒事咱們還不挨上？多大影響唉！真讓人后怕！”

　　他倆都點頭沖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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