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不斷的親情散文

隔不斷的親情散文

　　十六年前，在人民銀行工作了三年不到的兒子辭職了。就因為每天在辦公室坐著，時常聽周圍同事張家長，李家短的說些不咸不淡的話，他不樂意了。作出這個決定前，也征求過我這老父的意見。孩子大了，凡事他有他的想法。他的想法，也自有他的道理。我們不能反對，腳下路是要靠自己走的。父母終究不能包攬一切。

　　他去了南方的一家民營企業(yè)。投簡歷、面試、錄取，一切都顯得那么順利。離家時那個義無反顧，說走就走了。真離開了，父母卻成了他的牽掛。工作的那個城市與家鄉(xiāng)遠(yuǎn)隔千里，曾經(jīng)又派去海外工作多年，說與父母相隔千山萬水也不算夸張。電話，成了父母孩子間唯一的親情熱線。

　　十六年間，不管是在千里之遙還是千山萬水之外，每周總會有兩次電話打回家。每次電話，又幾乎都是周二和周五的晚上，每次電話又幾乎都在晚上九點半鐘左右。這十六年，八百多個星期，一千六百多次電話，總是那么準(zhǔn)時。每逢周二周五，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老太太會把電視機(jī)聲音開得不能再小，她守著客廳的座機(jī)，我就坐到臥室的分機(jī)旁。鈴聲一響，三個人的“電話會議”就開始了。因為習(xí)慣了晚上接聽電話，也就再沒想過其他什么。

　　早些日子，電話鈴聲響了。互相問候的話說完，老太太還想多聽聽兒子的聲音，于是沒話找話：晚上沒出去玩嗎？電話那頭，兒子笑了：我還在墨西哥出差呢，剛起床不久，正準(zhǔn)備吃早餐去。真是的，老太太一高興，把十三個小時時差這事忘到腦后去了。放下電話，我們這會才想起，十六年間，兒子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國外出差。東南亞、歐州、非州、美州，約四十個國家留下過他的足跡，我們接聽過從約四十個國家打來的國際長途。那些地方與北京時間的差距，從兩個半小時、五個小時、七個小時、到十三個小時不等。每周兩次電話，每次都安排在了北京時間的晚上九點半。這其中撥電話的人計算過的那道道算術(shù)題，看似簡單，稍不用心，卻是極容易出差錯的。

　　知道當(dāng)娘的神經(jīng)特別敏感，每次的電話中兒子的聲音總是那么洪亮，總是那么開心，彷佛電話中能看到他興高彩烈、精神飽滿的模樣。直到有一天，兒子寫的一部小說被出版社看中了，出版了。收到書的那天，老太太晚上連愛看的電視劇也關(guān)了，晚上看書，白天又日以繼夜，看完全書卻滿眼含淚。我說你兒子出書了你高興也不至于這樣吧？她把書遞給我，你看完再說吧。原來，書中描述的兒子所經(jīng)歷的那些場景，竟讓人心驚肉跳：在伊拉克戰(zhàn)火紛飛的日子，他曾在三樓天臺上看著炮彈從頭頂劃過；在接聽電話時，炸彈在離他百多米的地方爆炸；在南蘇丹內(nèi)戰(zhàn)爆發(fā)時，曾經(jīng)在第三國的幫助下從邊境入埃塞俄比亞撤離；還有在工作緊張時沒日沒夜地加班；在蘇丹的沙塵暴來襲，氣溫高達(dá)四十二度又遇停水時，曾經(jīng)用一瓶礦泉水洗了個澡；還有與外方代表協(xié)商談判時唇槍舌劍斗智斗勇；還有住所大門外那外國警衛(wèi)的機(jī)槍；地中海差點溺水等等。這些事在電話中卻從沒透露出一絲痕跡。書中不止一次地流露出對家鄉(xiāng)父母的牽掛，對妻子女兒的愧疚。別怪當(dāng)娘的流淚，我這自稱男子漢的爺們也不禁感慨萬分�？赐陼�再次電話時提到這些事，那一頭傳來兒子的笑聲：放心吧！都過去的事了，你們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父母健在，我一定會保護(hù)好自已的。他哪里知道，天下父母者，對自已的孩子永遠(yuǎn)都放不下心來呢。

　　歲月流逝，電話依舊。我們老了，古來稀了，兒子也過了不惑之年。知道父母接聽電話時那種心情，知道父母唯恐錯過了某一次通話。于是電話中兒子會反復(fù)叮嚀：鈴聲響時，請父母一定不用匆忙跑著來接聽，我會讓鈴聲多響些時間。母親血壓高，一定一定不能摔跤啊。

　　這些年，說是進(jìn)入老年社會了，提倡子女們“�；丶铱纯础薄？墒�，不參予其中，誰又知曉個中艱辛？飛機(jī)、汽車、火車、摩托都出動了，春節(jié)前到處還是人山人海。曾經(jīng)因為買不到車票機(jī)票，兒子一家開車回家過過年�？蓱z才一千公里不到，竟走了三十多個小時。遭遇了大雪封路改道，遭遇了一堵四個小時又冷又餓，不堵時又被追尾，所幸都有驚無險。自那次后我們立下規(guī)矩：再不許開車回家過年。后來的春節(jié)前夕，兒子兒媳甚至發(fā)動了同事朋友一起幫忙，提前兩個月?lián)屍币埠翢o收效。連續(xù)兩年的春節(jié)，兒子一家都是花高出一百五十元的價格請“黃牛”幫忙。想到買票時的糾結(jié)，看到這一家大冷天奔波的辛苦，我們又定下一條規(guī)矩：過年不一定回家。父母想你們了，身體好我們平時南下。想父母了，老規(guī)矩，打電話。不為別的，只求一家人平安。

　　人老了，機(jī)器折舊磨損了，毛病多了起來。大前年我被醫(yī)院判了個手術(shù)刑罰，住進(jìn)了省城醫(yī)院。二十二天，三個周末。除了電話之外，兒子每周五下班飛越千里陪伴，周日又飛回去趕著上班，航空公司倒是狠賺了他一把。手術(shù)那天，他不聽勸阻，一家子都飛了過來。我笑著對孫女說：爺爺本來沒事，只怪你老爸小題大作。

　　人老了，虛度了光陰，卻漲不了知識。不懂淘寶，不會網(wǎng)購，可我們卻隔三差五地收到快遞小哥送來的包裹。

　　聽說母親睡眠不好，兒子寄來兩件上面盡是洋文的物品：一是睡覺前在忱頭邊噴灑的，再就是放床頭柜上產(chǎn)生霧氣的玩意。不懂是什么原理，反正那種香味兒聞著心里就特舒服，睡覺也感覺踏實。

　　記不清是從哪一年開始的，我們自已就基本沒買過衣服了。兒子媳婦都清楚老爸的德性，我買衣服從來不會砍價。反正，以前是超過五十元一件的衣服不買。物價漲了，標(biāo)準(zhǔn)也翻番，超過百元的一定不要。而且我總以為退休了，沒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顧忌。柜子里那些款式老掉牙的衣服輪番著上身，自我感覺還良好。偏偏這小倆口又總愛找些借口，逢父母生日和春節(jié)，一定要買幾件衣物寄來，問他們價格也不會說。去年兒子買短袖襯衫時說“順便”給老爸買了一件，聽說一件花了三百多時，氣的我穿在身上疼在心里。老覺得穿著不自在，怪別扭。七十多了，想把這些衣服穿舊都恐怕辦不到了。

　　這些年有件事倒是令我們感到欣慰：兒子打工的.單位每年在中秋節(jié)時，會寄盒香港產(chǎn)的月餅過來，說是向員工家屬致節(jié)日問候。到過年時，又一定會收到那單位寄來的賀年信卡。我在國企工作了四十二年，干的就是那種關(guān)心職工生活的工作。我以前想干干不了的這些鎖事，他一家民營企業(yè)竟然干的如此熟門熟路。十幾萬員工的隊伍啊，光這兩件事“小事”干下來，這工作量還真是了不得了。難怪他那里會盡出些拼命三郎呢。

　　人們湊在一起時，常會說起一些“溫曖”的話題：父母給予子女的是家的溫暖；夫妻之間是愛情的溫暖；而子女對父母的關(guān)愛通常卻只說成是孝順。我倒是覺得，只有孝順，才是最貼心的溫暖。

　　這一份親情，是再遠(yuǎn)的距離，再長的時間也隔不斷的。我為能享受這種親情而自豪。愿普天下為人子女者給你的父親母親更多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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