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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春歿,望見滅亡的悸動散文

        時間:2021-07-03 13:04:38 散文 我要投稿

        春歿,望見滅亡的悸動散文

          藝術(shù)家楊光當(dāng)代藝術(shù)作品“勝利”

        春歿,望見滅亡的悸動散文

          去歲冬日的寒冷還在滯留,雨水已過,驚蟄已過,仍不見半星雨點。這個寒春裹挾著北方的干燥,在三月的天遙遙無期的干冷著霧霾著。立春過后就是生日,自己刻意躲開刺眼的日歷,悄悄無為的過完這一天,直至清明見路人撒紙燒錢,驚覺春又來一回,年輪亦多了一圈。

          命轉(zhuǎn)至不惑,人就在每年的四季輪回里跌宕哀喜一次,童年喜那鮮活的光亮世界,少年愛那惆悵的悲喜世界,青年,中年。。。還沒哀喜夠嗎?似乎還未夠,每至換季時節(jié),傷春悲秋之懷總要無病呻吟的發(fā)作一次。這春本是明鮮憧憬,誘發(fā)無謂的向往,可我于這明亮的時光里卻被觸發(fā)死亡的際遇,望見滅亡的終點。為什么呢?什么意思呢?我想不通緣由,也許是因在年少蓬勃之時就遭遇過亡故的錯愕,所以至不惑時節(jié)便隱現(xiàn)宿命的預(yù)兆。

          少時有一娘舅,英武帥氣又有才能,常戴一鴨舌帽配短袖襯衣,粗壯的胳膊露在外面,騎一輛當(dāng)年少見的藍色自行車,雄姿英發(fā)地穿過工廠,他是一名車間鉗工,按當(dāng)時的'講法屬于又紅又專的工人階級。在那還是蒙昧蔽塞的70年代,他已開始玩弄攝影,在工廠宿舍折騰出暗房自制沖印設(shè)備,自制電唱機和收音機,會口琴樂器。。。簡直當(dāng)年的90后潮人,他是我當(dāng)年各種玩耍興趣的啟蒙者,教我攝影、口琴、借給我自行車(自行車在那個年代對一個少年來說是一件奢侈品)玩耍,給予我少年時代許多自樂的時光,直到一個春天的傍晚放學(xué)回家,一進門,母親啜泣著告訴我:舅舅死了,因為車間的一個事故,被卷入輪機。。。我錯愕的呆站著,不知回應(yīng)母親,腦子一片的空白,懵懵懂懂的忘記了應(yīng)該傷心,直到奔走至靈堂,見他就那么直挺挺的躺于靈床,上午還活生生一個人,此刻已一具尸體,被擺放于案板上用一塊布蓋住,傷痕與血跡已被洗凈與整理,只露一個頭顱,蠟人一樣的臉色,應(yīng)該說沒有了臉色,看著跟假人似的,但也無比真實的告知一個事實,這個人沒了,這條命沒了。

          這是我兒時撞見的活生生的死亡,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消亡在一個少年面前,以至未來青年至中年時常回想其那個靈堂的畫面,不是害怕的驚懼,而是茫然的錯愕,意思是失去生命是如此輕易,陰陽相隔并不需要等到蒼老逝去。于是當(dāng)年在心理種下了一顆種子,并不知道未來會結(jié)什么果的種子。

          外婆該是這群悲傷人里最傷心的,我失去的是一個親戚,一個少年的Mentor,而她失去的是最小的兒子,眼見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如此終止,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總是人間難以名狀的痛。

          老外婆現(xiàn)如今已90多歲了,人越老就越譫妄,甚至孩子氣的不講道理,也許人至暮年就有了自己的道理,無法與他人共識的道理。她已年過古稀,她的子女們也都70多了,給各自的兒女帶孩子,甚至帶孫子,各自的日子辛苦而壓力的過著,都已無力、無心照看孤身一人的她,于是2年前,她被子女們送進了養(yǎng)老院,終日苦悶寂寥的在那院子里等死。我于千里之外的京城常會懷想從小帶過我的外婆,我與她已經(jīng)幾十年無得深入的聊天,間或有隔年偶而的回鄉(xiāng),才得去見她一面,不痛不癢的說幾句問候話,我視她已如孩童一般,與其戲謔而調(diào)侃的說話,她亦定睛的呆望著我,嘟嘟囔囔的說著她的道理和教誨。而我已不再與她有真實交流。

          常有夜深時失眠輾轉(zhuǎn),寂靜的周遭引發(fā)耳鳴,忽然意識到她離我已那么遙遠,獨自在養(yǎng)老院里孤魂一般,不知道哪一天就突然的死了,沒了。曾在網(wǎng)絡(luò)上見過一句這樣的話:沒有親人死去的土地不能叫故鄉(xiāng)。以為然,年少成長的地方大抵會有你愛過的人,便覺得總有與之牽連的故事,年少成長的地方如果有你眼見死去的親人,那地方便成刻骨銘心的故鄉(xiāng)。

          今春來得遲緩,北方的桃花、報春花在偶爾出現(xiàn)的溫暖天氣掙扎著冒出花蕾,還未開放轉(zhuǎn)眼又倒春寒,于是萎縮成牽強的綻放?蔹S了一冬的草坪偶露幾簇黃綠的新芽,一夜寒風(fēng)便極速栽倒亡去,這春是新生的希望,這希望里又最易顯現(xiàn)初生的夭折,如同我年少遭遇的亡故。

          中國人是忌諱講死亡的,中國文化對性命的理解是:一切都是當(dāng)下的,現(xiàn)世的,活著比什么都要緊。所以每天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死于緣命,與我何涉?各自的奔命活命,賺錢養(yǎng)家才是要緊的事,非要有了身邊的親友故去,才真惺惺假惺惺的悲傷一番,然后轉(zhuǎn)頭繼續(xù)活色生香。死亡是人生遲早要上的課,年輕時早經(jīng)此課,可能會在無知的心里埋下一顆敬畏的種子,讓人在未來的歲月里別那么無畏,然后結(jié)出一顆絕對悲觀的果子。常在明媚的春日涌出滅亡的悸動,望見春歿殘敗的遺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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