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教學資料
盡管我們在讀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之時,無一例外地會想起柳宗元的《江雪》,以下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湖心亭看雪》教學資料,希望能幫到大家,更多精彩內(nèi)容可瀏覽(wenue.yjbys.com)。
解讀《湖心亭看雪》麥子 "崇禎"是明朝的年號,開篇就敷上了一層懷舊的色彩。"十二月",正是寒冬時節(jié),為后文"大雪"埋下伏筆。"大雪三日",寫雪的來勢之猛、持續(xù)時間之長。"湖中人鳥聲俱絕"不從視覺寫雪之大,而從聽覺的角度寫出湖山封凍,人與鳥俱噤聲不出,"絕"字傳出了冰天雪地、萬籟無聲的森然寒意,從聽覺和心理的角度表現(xiàn)了大雪的威嚴,也為后文遇見金陵客的意外與驚奇作了鋪墊。"是日"即三日之后,"更定"即黎明破曉之時。他所以一定要在大雪三日之后、黎明破曉之時,"獨往湖心亭看雪",必是既不欲見人,又不欲人見。
"拿一小舟"之"一"看似累贅,實際卻與后文的"獨"、"惟"及幾個"一"字互為呼應,創(chuàng)造了一種清靈純凈的意境。"擁毳衣爐火",以御寒之物襯雪地之寒,也表現(xiàn)了作者的特立獨行、任性風雅。"霧凇沆碭"寫湖中水氣凝成的冰花一片彌漫,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天與云與山與水"連用三個"與",使四種景物一下子全都活動了起來,有了一種動態(tài)的融合美,描繪了一幅水墨模糊的雪夜山水圖。若只說"天、云、山、水,上下一白"則顯得缺少生命的活氣與遠近高低的層次。天、云是上面的,山、水是下面的,"上下一白"渾茫難辨,足見其大;"湖上影子"依稀可辨,足見其小。相形之下,大者更大,小者更小。作者在由面到點的觀察景物的同時,似也蘊含有渺然人生如同滄海一粟之感慨。
"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這句話中的幾個"一"字,雖與"上下一白"的"一"字用法不同,卻巧妙地將一個微觀而豐富的世界置于宏觀而簡潔的背景之中,共同構成一幅絕美的圖畫。同時,作者精心錘煉的"痕"、"點"、"芥"、"粒"這幾個量詞也是極富形象性和層次感的:有遠近、有高低、有濃淡、有疏密、有大小。隨著視線的.移動,景物也漸漸變化,由大到小,由小到微小,襯托出小船在夜色中緩緩行進,展現(xiàn)出一個微妙而靈動的意境。"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實則以意觀景,并非以眼所見。因作者自己就在船上,以眼而察則不可能達到這種遠觀的視覺效果,以意觀之,則虛實相生,有一種"心游萬仞、精鶩八極"的超脫與空靈。
"到亭上,有兩人鋪氈對坐,一童子燒酒爐正沸。""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且是兩人,酒爐已沸,可見早就來了。"見余,大喜",此處妙在作者對自己見到他們的驚奇避而不談,而從對方的角度寫出雪中相逢、巧遇知己的驚喜。"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嘆表現(xiàn)了他們相互之間的賞識,有一種人生難得一知音的感慨。欣喜之余,"拉余同飲"。"強飲三大白"的"強飲",是說本不能飲,但在此時、對此景、逢此人,不得不飲。為了不辜負自然的美景,為了不辜負知己的盛情,勉力而為,痛飲三大杯。至此,讀者方在冷色調(diào)的景中感受到了一點暖色調(diào)的情。臨別問起對方姓氏(先飲后問,性情中人),才知是金陵人客居于此,原來和作者一樣,同是異鄉(xiāng)人,也是有著相同性情志趣的清雅脫俗之人。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此處寫得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我們似乎能夠看見舟子那喃喃自語、大惑不解的神情,令人回味。這是對全文的絕妙點染,"更有"并非減損作者的"癡",而是以同調(diào)來作陪襯,更加突出作者的"癡"。"癡"在一般世俗上的意義,并非一個褒義詞,但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常會把"癡"理解成一種執(zhí)著專注的追求達到了渾然忘我的那種最高境界,例如"如醉如癡"、"不癡不迷不成才"、"天道酬癡"等等。舟子的話并非有意要說給作者聽,而是如前面金陵客"湖中焉得更有此人"的感嘆一樣,純屬有感而發(fā),脫口而出。這兩句話都用了一個"更"字,表達了一種由衷的感嘆,只不過金陵客的感嘆是由于驚喜若狂,而舟子的感嘆是由于百思不解。
文中人物雖不多,但形象各異。煮酒的童子默默無聲,顯然已深諳自己主人的性情與志趣,早就見怪不怪,甚至很可能已經(jīng)受到了一些感染和熏陶。舟子則直人快語,過慣了凡夫俗子的現(xiàn)實生活,他整日的操心勞力可能就只是為了自己或者一家人的柴米油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根本沒有那份閑情逸致,所以他對這些"怪異"的行為是百思不得其解。張岱與金陵客在生活態(tài)度和審美追求方面雖可謂志同道合,但在性格氣質(zhì)方面卻有一些差異。金陵客賞雪,是二人結伴同行,而且還帶上了好酒,談詩論文的同時,"一樽還酹江月",何等灑脫快樂、曠達豪放!足見此二人胸襟開闊、心情開朗,與其說是來賞雪,不如說是來享受自然,享受生活,享受那種無拘無礙的君子之交。意外地見到"我"這個不速之客,他們是"大喜"、強邀,熱情爽朗,坦蕩真誠。他們對"我"一見如故,完全接納,是一種很容易與人溝通的性格類型。相形之下,張岱雖然表現(xiàn)出了一種值得稱道的風雅不俗的情懷,但也流露出了他的清高自傲、我行我素,缺少一點海納百川的胸懷。你看,別人盛情相邀,他卻"強飲三大白而別",這個"而"字,表前后兩個動作的承接,酒一喝完,馬上作別,似有些敷衍之意。臨行才想起問人姓氏,并不久留,轉(zhuǎn)身而去。個性倒也鮮明,只可惜不易接近,令人費解--難道張岱是一個孤僻的人嗎?抑或是在他的眼中,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
只要多加了解,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年少時的張岱其實是個十分喜愛熱鬧繁華的人,他原是一個大家子弟,一直過著富貴豪華的生活。他在他的《自為墓志銘》中這樣寫道:"蜀人張岱,陶庵其號也。少為紈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明亡以后,他才"避跡山居"。明亡之時,張岱"年至五十",所謂"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陶庵夢憶》自序),癡人說夢,遂有《陶庵夢憶》,內(nèi)中皆為憶舊之文,可謂對他過去繁華生活的片斷記錄,心緒是頗多感慨,但著眼處盡是人世的美好、故國鄉(xiāng)土的可愛,洋溢著人生情趣,抒寫著率真性靈。崇禎五年于湖心亭看雪的張岱三十又五,那時的他生活經(jīng)歷、思想情感都已非常豐富。他知識廣博,著述浩繁,愛好享樂,又怎會是孤僻之人?
那么,是他認為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嗎?應該也不是。這是一篇小品文,小品盛行于晚明,標示著明朝萬歷以后文學趣味的變遷,也是明代文學的一大特色。大抵言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之"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政治情懷與抱負,是小品文所極力要擺脫的。是以,小品文所留心與描寫的風景,是一個藝術與美感的世界。明代小品所代表的美感趣味,就是要擺脫古文以"政治"作為人生唯一追求指標的立場,而強調(diào)以"藝術"來經(jīng)營生活的可能。即換一個角度看世界的態(tài)度,指出政治不是人唯一之寄托的美學要求。因此,"明月清風"式的生活就是明人崇尚的生活態(tài)度,而"人無癖不可交"、"只可與雅者言,難以為俗人道者哉"逐漸成為了明代士人的生活美學信仰。
盡管我們在讀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之時,無一例外地會想起柳宗元的《江雪》,然而細心體會就能發(fā)覺,柳宗元所追求的"境"雖與張岱并無二致--天地之間如此純潔而寂靜,一塵不染,萬籟無聲,人鳥絕跡,但二者所傳達的"情"卻是方圓殊趣。置身"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世界,"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形象顯得過于孤獨,過于冷清,不帶一點人間煙火氣,恰恰是由于詩人借山水來寄托自己清高孤傲的情感,抒發(fā)自己在政治上失意的郁悶苦惱,而張岱在大雪三日更定之時出行看雪,大概與古文人的"寧可食無肉 , 不可居無竹"是一個性質(zhì)的。如果說柳宗元是因失意于政治才"寄情"于山水,那么張岱則是因"癡情"于山水而無意于政治。是故前者釣雪顯得孤寂凄苦,而后者賞雪倍覺灑脫愉悅。從這種意義上說,假如時空可以移植,讓張岱與柳宗元在湖心亭相遇,我們就有理由認為張岱是不會以柳宗元為知交的,因為他們骨子里的志趣與追求是大相徑庭的。但是,從文中所敘來看,應該說金陵客那種清雅不俗的情懷與志趣已經(jīng)和張岱達到了一種驚人的契合,若說張岱認為金陵客不配成為他的知己深交,實在沒有足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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