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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邊的小屋散文
前不久,一位原荒友(北大荒時戰(zhàn)友的別稱)因事出差到我們上山下鄉(xiāng)的地方,并帶回了娜斯托娃大嬸于去年初夏因終年積勞成疾不幸病逝的消息。這一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噩耗,霎時令我潸然淚下、心潮翻騰,長久地難以平靜。
思緒將我?guī)?0年前的那個初秋時節(jié),我與另外兩個戰(zhàn)友奉命到黑龍江江岔子里將夏天在此所割牧草垛成堆兒,為牲畜越冬做準備。這次的宿營地臨時確定在當?shù)氐囊粋公社生產(chǎn)隊,負責接待的是位透著關東漢子豪爽性格的中年人劉隊長,他直接把我們三個小伙子具體安排在一戶本為俄羅斯后裔的人家。因這家只有母女二人房子相對寬綽,女主人就是娜斯托娃大嬸和她的獨生女兒托利婭。
娜斯托娃家位于江東西邊的屯子口上,這是一幢被籬笆墻環(huán)繞其中的三間茅草房,雖然屋里擺設很簡陋,但收拾地干凈整潔。當我們來到娜斯托娃家時,她就象一位慈母迎上前來用親切但不很標準的漢語說:“孩子們,你們能夠來到我的家里,大嬸我很是高興,你們千萬不要太拘束,把這兒當成你們自己的家吧……”。大嬸的一席話宛如和煦的春風,寥寥數(shù)語便縮短了彼此間的距離,僅存的一點陌生感片刻間便消失了。
大嬸很快地將我們的行李安放在閑置的東房里,接著又嫻熟地收拾整理一番,隨之大家也就有了一個臨時的棲身之地。
此時天邊的火紅色晚霞正悄悄的在小興安嶺山脈中緩緩地落下帷幕,江鷗及各種野鳥也紛紛飛進茂密的森林。娜斯托娃大嬸見天色不早,又馬不停蹄地要為我們準備晚飯。這時忽然從院子中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我們不約而同的向窗外望去,只見一位十七八歲的濃黑頭發(fā)、褐色的大眼睛、皮膚白晰的小姑娘象一只燕子般歡快地飛進來。大嬸剛一回頭,姑娘一下子摟住了大嬸的脖子。大嬸趕緊告訴她:“托利婭,咱們家剛剛來了三位兵團戰(zhàn)士,他們就住在東房呢”。我們這才知道大嬸的女兒回來了。大嬸擺著手叫我們:“孩子們,快過來呀!我女兒托利婭回來了”。
托利婭乍一見我們三人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下意識的低頭靦腆地一笑,很快又躲在大嬸身后,那神態(tài)多少還包含幾許東方少女見到陌生男人時的羞澀和矜持。她忸忸怩怩地低聲說:“歡迎你們來我家”,聲音小得象只小蜜蜂。說完這句話,似乎再也沒有別的話題可談了。作為這次外出執(zhí)行任務任臨時負責人的我心懷一腔感激之情說:“您看我們這一來,給大嬸您家里頭添了不少的麻煩”。大嬸聽了連忙擺擺手,嗔怪地說:“這話多見外呀!哪里象一家人說地話呢。五六十年代,中蘇兩國人民可親近了,每天邊民都在黑龍江兩岸南來北往象串親戚一樣。你們剛來還不了解這地方的風土人情,我那陣子還當過翻譯呢”?跉庵袧M含對往日美好歲月的深情回憶。
住在娜斯托娃大嬸家,我們雙方間的友情與日俱增,真好似生活在一個十分和睦的家庭里。后來,在大嬸斷斷續(xù)續(xù)地嘮家常中,得知她的丈夫祖藉曾是河北某縣的一位農(nóng)民。四十年代家鄉(xiāng)鬧水災,橫下一條心闖了關東,不久又輾轉至原蘇聯(lián)遠東城市海參崴干起了修木筒的行業(yè)。在那里有幸結識了正處于豆蔻年華的她,那時的大嬸就象西伯利亞春天里一朵盛開的奇葩,引來無數(shù)采花的蜂蝶,可他偏偏在眾多的追求者里選中了這位憨厚樸實的東方大漢。解放以后夫妻攜幼女一同返回祖國,娜斯托娃經(jīng)有關部門批準加入中國藉,不幸三年前一場大病奪去她丈夫的生命,如今只剩下母女形影相伴。
轉眼間外出已近一個月,連長捎信命我們返回連隊。記得分手那天,娜斯托娃大嬸和女兒托利婭把我們送出很遠很遠,走了好長一段路再一回頭凝望,見母女倆的身影仍在料峭的寒風中久久佇立著……,如今大嬸與我們永別了!我從內心深處遙遙呼喚著:“親愛的大嬸,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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