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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蜜蜂贊散文
鄉(xiāng)間的小路上總是蕩漾著新鮮的泥土氣息。四處的鮮花爭先恐后地盛開。我看了看手上的一朵小紅花,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女兒小方語,心想:“什么樣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呢?”
“爸爸,小蜜蜂啊小蜜蜂!辈坏茸晕医獬,六歲的小方語正朝一只嗡嗡作響的蜜蜂追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趕緊提醒道:“別用手抓,小心被蜜蜂蟄到!
小蜜蜂沒有理會小方語的追逐,而是飛向了一堵斷垣殘壁上的小洞洞。好奇的小方語愣是用小手指頭去努力地?fù)福瑖樀梦乙粋箭步上前制止了她的行為,“你這樣會把小蜜蜂摳死的!
“我要小蜜蜂嘛。我要小蜜蜂嘛。”小方語忽然哭鬧了起來,令我措手不及。
就這樣整個下午的時間都在哄著小方語中度過。小方語總是對自己沒有抓到小蜜蜂而傷心難過,又不住地埋怨我的不是。敢情是我在從中作梗破壞了她的好事。
晚上,因?yàn)橛朽従蛹业捻槺丬囘M(jìn)城,所以我一家三口直到八點(diǎn)半才回到南昌。當(dāng)小轎車路過文教路北口公交站臺的時候,意外地發(fā)現(xiàn)十年前的一位公交同事開著一輛百路佳的公交客車停在了站臺上。
“嗨,揭奉,你還在開啊。”我沖他大喊了一句。
“是嘞,沒法子,為了生存。”揭奉發(fā)現(xiàn)是我,也沖我一笑。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他黝黑的臉,我有一種想與他攀談的沖動。于是我朝抱著睡熟了的女兒的妻子說:“我想體驗(yàn)一下時下的公交生活,你先回家吧,今天我就晚些回去了。”正說著,我已然下了小轎車,然后就跳上了揭奉的公交車,“今個,我可坐霸王車了,沒硬幣!苯曳钜粋勁地嘿嘿傻笑,“你還跟十年前一樣幽默。”
大約九點(diǎn)二十左右,揭奉開著車到達(dá)了紅谷新城調(diào)度室。車子一熄火,揭奉就用手指著窗外的一間亮著燈的小房間道:“喏,那門面前掛著兩個大燈籠的地方就是調(diào)度室!蔽覒(yīng)了一聲,并沒有等揭奉拉好手剎,就一個人大踏步地走進(jìn)了調(diào)度室。
這是一間占地面積只有五十個平方米的長方形的調(diào)度室:左邊的墻面上掛著一個碩大的電子屏幕。屏幕上顯示著“贛AB836821:36;贛A327221:48;贛A310522:00”紅色發(fā)班指令;右邊的墻面上掛著一道長方形的橫幅,幾個紅色底紋映襯下的白色字體“安全第一”非常醒目。橫幅的下方也用紅色的字體鑲嵌了一排字體——文明公交,平安公交,溫馨公交,時尚公交;再往里,是人工用墻壁隔開的辦公室與司機(jī)休息室。墻壁上從左至右分別顯示著學(xué)習(xí)欄、公示欄、信息欄;其余各處都放些桌椅、熱水瓶及微波爐等日用品。右側(cè)的靠墻處還擺放著一張簡易的床鋪。
一進(jìn)門,我就感慨了一句,“哇,這調(diào)度室好寬敞,比不得我在的時候,是用復(fù)合材料及鋼材臨時搭建的。下雨天,外頭下大雨,里頭下小雨,F(xiàn)在好了,司機(jī)們有好的地方休息了!
聽見聲音,坐在電子屏幕前的站管員看了看我,然后又倦怠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問道:“你找誰?——坐車的話就到站臺去等,這是我們工作的地方!
不過,坐在一旁吃飯的鄧姐卻驚叫了起來,“涂老婆子啊,付歡春來看你了!
看見老同事,我沒有理會站管員,而是一臉堆笑地揍向前,“吃什么好的?”
“喏,沒什么好菜。”說著,鄧姐不好意思地用勺子挑了挑飯盒里的菜,“有胡蘿卜、帶魚,還有我最愛吃的辣椒!
“即使是從家里帶過來的飯菜,還是不如在家里吃著香啊!蔽业。
“沒辦法,你懂得的,沒有與老公孩子在一起的其樂融融。”鄧姐顯得無奈,放下勺子不吃了,“涂姐,你干什么了,熱個飯都這么久,你的出車時間都快到了。”
“里面還有熱飯的?”我看了看眼前的一個微波爐,疑惑了。
“里面還有一個!编嚱憬忉尩馈:鋈,她沖著站管員驚訝道:“快看啊,那個蹲在門口抽煙的揭奉的兩塊背部肌肉……”
“怎么了?”站管員看了看,詫異地問。
“有問題嗎?”我也困惑了。
“就是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你仔細(xì)看看!编嚱愕。
這回我看明白了,“是有點(diǎn)不對稱!
這時,揭奉重重地吸了一口煙,用手指著腰斜著身子站了起來,“這里痛!
“腰椎。”站管員說了句,就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了。而揭奉又重新挪了挪身段蹲下了,繼續(xù)吸著煙。
這時,涂姐端著飯盒過來了。我興奮地叫了一聲:“涂姐。”
“哦,你來了!蓖拷懵唤(jīng)心地道。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人家?guī)浉珉y得來看你,你還不賞臉。”鄧姐一如既往地快人快語。
涂姐本來將一口飯送進(jìn)了嘴里,聽見這么一句,也就不再吃了,將飯盒干脆隨手一放,放在了一個椅子上不再理會,繼而傷感地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我一身疲憊地回到家,竟然看見兒子的試卷上只顯示了70分。心想自己拼死拼活地供你讀書,你卻考個七十分來回報我。我怒火中燒,上前給了兒子一個巴掌,然后還不解氣,把兒子的作業(yè)撕成兩半扔下了窗!
“你得問人家原因啊!蔽业馈
“我就是不曉得為什么會那樣啊。只覺得我的命好苦,一個人站在那里大聲地哭。”涂姐道。
“發(fā)了瘋!编嚱惆琢艘谎鄣馈
“是喲,我兒子看見我那樣難過,抱著我的雙腿也大哭,并一個勁地解釋,是作文寫跑了題,一分沒得造成的結(jié)果。兒子又不停地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蓖拷愕馈
“是吧,你先問了人家,就不會撕掉人家的作業(yè)本了!蔽业。
“后來啊,又想到兒子不能夠沒有作業(yè)。于是,我和兒子又點(diǎn)上蠟燭下了漆黑的樓道,好不容易把作業(yè)本撿回來,用膠水粘合!蓖拷憷^續(xù)道:“之后一個人睡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停地問自己,為什么自己這么命苦?”
“你還命苦?生了一個如此會學(xué)習(xí)的兒子!编嚱愕馈
“是喲,我哭了一陣之后,又想起了我苦命的兒子。他每天總是點(diǎn)著蠟燭看書寫字,直到深夜。眼睛都看出了近視!蓖拷愕。
“不點(diǎn)燈嗎?”我疑惑道。
“兒子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總想著要為我節(jié)省些,所以不點(diǎn)燈。想想,這次的事,兒子沒事,是我錯了。我怎么能夠打兒子又撕掉兒子的作業(yè)本呢?”說著,涂姐抽咽了起來。
一時間弄得大家伙都沉默了。許久,站管員打破了僵局,“下次改吧,別打孩子了。你的出車時間到了。要不,換個時間點(diǎn),你再休息十分鐘?”
涂姐用袖子揩了揩眼睛,道:“不用了,只要一上車,我那所有的煩擾都會拋掉的,謝謝關(guān)心。只是,我這不爭氣的脖子會時不時地會煩我。我還真想把這脖子砍掉當(dāng)柴燒!闭f著,涂姐機(jī)械般地擺了兩下脖子。
不過,大家伙都哄堂大笑。隨后,涂姐沒吃飯就去出車了。
“她老公呢?”涂姐走后,我問鄧姐。
“她沒老公,只靠這么點(diǎn)工資養(yǎng)活兒子,又要供他讀書!编嚱愕馈
“不容易啊,生活不容易啊,一個女人!闭竟軉T道。
“她原先是二婚。后來的老公會打她。她怕兒子也遭罪,就又離婚了!苯曳钛a(bǔ)充道。
“不過,她快熬到頭了,還有一年就退休。”鄧姐道。
末了,大家在感慨之中沉默了。晚上十點(diǎn),我坐著揭奉的末班車又兜了一圈。十一點(diǎn)半,揭奉將車停在了套配中心的停車場。十二點(diǎn),我與揭奉坐上了公交22路車回家。車廂里盡是些趕來的提著飯盒的下了班回家的公交車司機(jī)。這時,一個提著公文包一臉倦容的高個男人上了車。
“啊,是圖安全員。你這么晚還在跑安全之類的案件?”我驚喜道。
“哦,是你啊。一個安全事故,跟人家拉拉扯扯了許久,不知不覺就到了現(xiàn)在了!眻D安全員搖著頭道。
“我們圖領(lǐng)導(dǎo)啊,勤奮得要死。真是日理萬機(jī),都快趕上總理身份了。那話怎么說來著:就是勞模,不辭辛勞的小蜜蜂!苯曳畲蛉さ馈
“你少來,”圖安全員用公文包輕輕地磕了一下揭奉的頭,“只要你們平平安安不跟我惹事就行!
不過,咀嚼揭奉的話語,想起了小方語,想起了小蜜蜂,更想起了自己的提問:什么樣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好的呢?蜜蜂應(yīng)該是個榜樣啊!它們工作的時候,總是快樂地采集萬紫千紅,然后經(jīng)過提煉,釀成百花之蜜無私地奉獻(xiàn)給人類。這么想著,敢情車廂里的這一群笑著的公交戰(zhàn)線上的普通勞動者都是一只只小蜜蜂,把平安、舒適、經(jīng)濟(jì)、快捷、溫馨的服務(wù)傳遞給了大眾。他們具備勤勞的優(yōu)秀品格,又具備無私奉獻(xiàn)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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