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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竿篇》沈佺期唐詩鑒賞
釣竿篇
沈佺期
朝日斂紅煙,
垂釣向綠川。
人疑天上坐,
魚似鏡中懸。
避楫時驚透,
猜鉤每誤牽。
湍危不理轄,
潭靜欲留船。
釣玉君徒尚,
征金我未賢。
為看芳餌下,
貪得會無筌。
沈佺期詩鑒賞
釣竿:漢樂府鐃歌名,晉鼓吹曲亦有《釣竿》。
《樂府古題要解》說:“有伯常子避仇河濱為漁者,其妻思之而為《釣竿歌》,每至河側(cè)輒歌之。后司馬相如作《釣竿》詩,遂傳以為樂曲。若劉孝威‘釣舟畫彩鹢’,但稱綸釣嬉游而已!
這首《釣竿篇》大約是沈佺期流放嶺南前的作品,內(nèi)容是寫“綸釣嬉游”之事,雖不無寓托,但格調(diào)輕松愉快。
詩分三個段落,每段兩聯(lián)。
第一段寫景敘事,著重于描繪自然景色,借景色的變幻表明時間、地點的推移轉(zhuǎn)換,渲染環(huán)境氣氛,襯托人物的心境。首聯(lián)的起句“朝日斂紅煙”,描繪早晨宏麗的景象。太陽剛從東方升起,光芒四射,在它的照耀下,紅霞漸漸消退。這個“斂”字下得實在好,將人人看得見道不出的“朝日”與“紅煙”的關系,形象逼真地表達出來了。紅霞的產(chǎn)生和消失本都是太陽的作用,太陽能將燦爛的紅霞聚斂來,又能將它收斂去。云霞散去,大地蘇醒,手持釣竿的人垂釣于綠水之上。這對句“垂釣向綠川”,既切題“釣竿”,又點出了地點;既寫出人物的動作,又表現(xiàn)出其雅興的濃郁。這個小層次敘述垂釣者一大早就出來了。
第二聯(lián)“人疑天上坐,魚似鏡中懸”,緊承首聯(lián)從人的感覺和視覺表現(xiàn)“綠川”的澄澈寧靜。由于白云倒影于水中,以致人在水上小舟之中就如同坐在天上一樣。河水被陽光照澈,魚兒緩慢游動的瞬間像懸掛在明亮的鏡中。這兩句詩出自王逸少的《鏡湖詩》:
“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游!钡^之王詩意境更鮮明,音韻更優(yōu)美,成為膾炙人口的名句。這里寫景能夠虛實結(jié)合,境界清幽,引人入勝。
第二段著重描寫人與物的情態(tài)。第三聯(lián)“避楫時驚透,猜鉤每誤牽”,是描摹游魚的情狀。陣陣漿聲,劃破“綠川”的寧靜,魚兒受驚時時跳出水面!氨荛睂懗隽唆~兒的警惕;“猜鉤”進一步表現(xiàn)出魚兒的精細來。它們對著魚鉤揣測、試探,最終抵擋不住香餌的誘惑,還是被絲綸牽了上來。兩句詩十個字,將魚兒詭譎可愛的形態(tài)描摹得活靈活現(xiàn)。第四聯(lián)“湍危不理轄,潭靜欲留船”,描繪的是釣者“樂亦忘返”
的情態(tài)。綠川觀魚躍,興趣盎然,順流而下,逆流而上,扁舟穿行無牽絆,急流險灘何所懼,且不要打理車馬回家的。那邊風景獨好,明潔平靜的潭水尚未盡情欣賞呢!人未盡興舍不得離去,詩卻不直說,反說潭水欲留客,物我融洽化一。文意曲折,文勢跌宕。
讀來興味無窮。
第三段抒情寓意。第五聯(lián)轉(zhuǎn)為抒情。“釣玉君徒尚,征金我未賢”,上句話用姜尚謂濱釣魚的曲故,下句話用燕昭王筑黃金臺的典故!搬炗瘛,語意雙關,“玉”與下句的“金”相對,“玉”借為魚,是實指。但“釣玉”又可理解為“釣玉魚,玉魚指代皇帝賜給官員的玉帶金魚(佩飾),引申為官爵。唐制開府儀同三司及京官文武職事四品并給隨身金魚佩飾。
君,指同釣的人,也可以是泛指他人。征金:戰(zhàn)國時,燕昭王在易水南筑臺,置千金于其上,延請?zhí)煜沦t士,號稱黃金臺,征金意為以黃金征,招賢能之士。
這兩句詩的含意較復雜,似乎以揶揄和自嘲的口吻在與對方說話或自我解嘲:釣魚嘛!你(君)學姜子牙,只怕是遇不到周文王的。雖然明君招賢納士,我也并非郭隗、樂毅那樣的人才。言外之意不無懷才不遇的感慨:你我還追求什么功名利祿呢?那都是不現(xiàn)實的,悠悠乎天地之間,垂釣于綠川之上,豈不快哉!
尾聯(lián)“為看芳餌下,貪得會無筌”,夾敘夾議,照應題目收結(jié)全篇!盀榭础倍终f明了觀魚人專心致志!柏澋谩倍置枘〕鲷~兒搶食的神態(tài)。兩句詩構(gòu)成一幅魚躍人歡諧趣橫生的游樂圖。當然也可理解為貪得利祿者,難免要被世網(wǎng)所牽。
這首五言排律詩,篇幅不大,但氣局嚴整,屬對工麗,脈絡清晰分明,開合相生,鋪敘轉(zhuǎn)換極其自然;用事貼切不著痕跡,形象生動逼真,色澤明麗鮮艷,意境清幽廣遠。簡而言之,即“情多、興遠、語麗”(唐僧皎然語),不愧為排律的佳篇。鄭振鐸先生評價說:“狀物陳形,已臻佳境。在排律中氣度雖未若杜甫的闊大,被瀾雖未若杜甫的澎湃,然而是,不易得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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