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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江邊閣》唐詩鑒賞
宿江邊閣
杜甫
暝色延山徑,
高齋次水門。
薄云巖際宿,
孤月浪中翻。
鸛鶴追飛靜,
豺狼得食喧。
不眠憂戰(zhàn)伐,
無力正乾坤!
詩鑒賞
大歷元年(766)春,杜甫由云安到夔州,同年秋寓居夔州的西閣。閣在長江邊,有山川之勝。此詩是未移寓前宿西閣之作。詩人通過不眠時的所見所聞,抒發(fā)了他關(guān)心時事,憂國憂民的思想感情。
“暝色延山徑,高齋次水門!遍_頭兩句點時點地,說明詩人登高遠(yuǎn)眺的情景!案啐S”,即江邊閣。
“水門”,指瞿塘峽口。瞿塘峽兩岸對峙,滾滾長江水貫穿于其間,形勢陡峻,遠(yuǎn)遠(yuǎn)望去如同一座巨大的石門。江邊閣就位于這水門之上。它背倚山崖,前俯江水,F(xiàn)在又正是夕陽西下夜幕將臨的時候,蒼茫的暮色正漸漸地從遠(yuǎn)處的山徑之間漫延開來,這自然牽動了詩人遲暮、孤獨的情緒。這兩句,從詩的布局上看,是題前之筆,為“宿”作好時間上的過渡;同時它還起著渲染環(huán)境、烘托情緒的作用。“暝色”,本來并不能行動,這里卻以“延”字來形容它的降臨,就更加生動地寫出了它由遠(yuǎn)及近,不斷漫延不斷加濃的過程,同時也寫出了詩人高樓久坐孤單寂寞之感愈加沉重。
三、四兩句緊承首聯(lián),繼續(xù)描寫高樓遠(yuǎn)眺所見的景色。這是一個美麗的寂靜的夜晚,夜色越來越濃了,深藍的夜空,升起一輪明月,山脈、河流、森林、房屋都沉浸在如水般的濃月光之中。遠(yuǎn)處高聳的山峰,已經(jīng)安睡,幾絲薄云悠然繚繞在山崖之間。樓下的江水,不停息地奔騰著,波濤翻滾,倒映于水中的明月,忽隱忽現(xiàn)起伏不定。上句寫山崖云宿,承首句;下句寫浪翻孤月,承次句,結(jié)構(gòu)安排頗具匠心。這兩句源出于南朝梁詩人何遜《入西塞示南府同僚》詩:“薄云巖際出,初月波中上”,但何詩是寫清晨之景,這首詩則是描寫山城夔州的夜景,意境氣象全然不同。
三、四兩句不但活化了深夜山間薄云漂浮的情態(tài),大江日夜奔流的氣勢,而且烘托了詩人孤寂的情緒,構(gòu)成了一種清幽的藝術(shù)境界。
五、六兩句由所見寫到所聞。上句寫夜靜更深,白天在江面飛翔追逐的鸛鳥與水鶴,此時也都靜靜地安睡了,沒有一點聲響。下句寫高山深谷之中,豺狼出來覓食,相互爭奪,發(fā)出陣陣凄厲的嗥聲。前幾句一動一靜,愈加襯托出夜境的凄哀悲涼氣氛。
最后兩句由“豺狼”而寫到“戰(zhàn)伐”,由寫景而到抒情,間接傳達出詩人憂國憂民的心情!皯n戰(zhàn)伐”
而至徹夜“不眠”,正面表現(xiàn)了詩人對國家命運和人民疾苦的極度關(guān)懷,“無力正乾坤”的“無力”,既指自己病臥滄江,身滯山城,也代指自己一斥不返,有受重用。
尾聯(lián)對結(jié)。中間兩聯(lián)都寫詩人不眠時見聞。這一聯(lián)才點出“不眠”的原委。永泰元年(765)五月,杜甫離開成都草堂東下,次年春末來到夔州。這時嚴(yán)武剛死不久,繼任的郭英又因暴戾驕奢,為漢州刺史崔旰所攻,逃亡被殺。邛州牙將柏茂琳等又合兵討崔,于是蜀中大亂。杜甫留滯夔州,憂念“戰(zhàn)伐”,寄宿西閣時聽到鸛鶴、豺狼的追逐喧囂之聲而引起感觸。
詩人早年就有“致君堯舜上”、“常懷契與稷”的政治抱負(fù),而今飄泊羈旅,無力實現(xiàn)整頓乾坤的夙愿,社會的動亂使他憂心如焚,徹夜無眠。這一聯(lián)正是詩人憂心國事的情懷和潦倒艱難的處境的真實寫照。
此詩全篇皆用對句,筆力雄健,毫不見雕飾痕跡。
它既寫景,又寫情;先寫景,后寫情,可說是融景入情、情景并茂的一首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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