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余秋雨散文的特點

論余秋雨散文的特點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文學界出現(xiàn)了散文熱，涌現(xiàn)出許多作家和他們的新作。其中有一位作家，其作品掀起了全國性的新散文寫作潮流，同時引起了文學界褒貶不一的議論。他就是余秋雨，其作品將散文藝術有機的融合于中國傳統(tǒng)的文化史學當中，深入淺出的將深奧的歷史文化展現(xiàn)于世人，表現(xiàn)出了一種歷史濃郁的厚重感與滄桑感。以其獨特的審美取向、文化取向、語言取向和價值取向而贏得了廣泛的贊譽，并獨步文壇。本文結合余秋雨散文集《文化苦旅》及其部分作品，就其體裁、文化意識、語言、表現(xiàn)形式等四方面探討其散文創(chuàng)作的藝術特點。

　　關鍵詞：余秋雨散文文化藝術特點

　　余秋雨是學者出身的作家，也是一位游歷豐富的作家，他不僅走遍了華夏大地，還游遍了歐亞大陸。他的散文以“游記”為依托，寫景與敘事中滲透歷史與文化、整合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蘊涵情感與理性，立意高遠、溫良敦厚，憑借山水風物探求民族文化的底蘊、傳統(tǒng)文化精神及人生秘諦，表現(xiàn)出強大深厚的文化反思、理性批判和現(xiàn)代精英知識分子人格重構的啟蒙精神。余將厚重的歷史用華麗的語言、生動的故事，優(yōu)美的風光，風趣的議論包裝起來，一下成了最暢銷的文化食品，不僅在文學學術界，更受到大眾的喜愛。從《文化苦旅》到《山居筆記》、直至《霜冷長河》、《千年一嘆》，余秋雨開創(chuàng)了余氏文化散文的新路子，對當代散文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在他的集子里，無不閃耀著他那語言運用、歷史功夫

　　和思想內(nèi)蘊的極致，這是他文章的精華和氣脈所在，也是始終令人動情、沉思、驚覺的根源。

　　同時余秋雨又是一個爭議最多的作家，可以說在全國出現(xiàn)了一種“余秋雨現(xiàn)象”。近年來，他受到批評也是空前的，有從質問余秋雨為什么不懺悔；有人評說余秋雨的散文程式化，虛假化；有人抨擊余秋雨好為人師，處處以學者、導師身份說教。如今，余秋雨已輟筆散文創(chuàng)作。在我看來，我們應該從其散文創(chuàng)作脫穎而出的道路中，對散文文體探索與嘗試上所體現(xiàn)的創(chuàng)新意義出發(fā)，感受其作品對文化所體現(xiàn)的積極意義，領略他與眾不同的藝術魅力。綜觀余秋雨散文，我認為余秋雨散文創(chuàng)作的藝術特點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突破傳統(tǒng)體裁模式文學體裁往往是在作品產(chǎn)生后，人為的硬性規(guī)定的結果。

　　古人言：文豈有常體？但以有體為常。正因為文常有體，人們便分門別類把文章劃分成各種體裁，而一旦劃分好體裁，人們就容易量鍋下米，在寫作中不知不覺的忠實于體裁的寫法要求來約束自己。散文，是文學的一大樣式，散文的概念和涵義是隨時代的變化而不同。發(fā)展到當代散文，則專指與小說、詩歌、戲劇文學并稱的一種文學體裁，它短小精悍、題材廣泛，形式自由、靈活，不需要具有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不要求語言的韻律性，只要達到形散而神不散就行。由于當時的環(huán)境，九十年代的人們更多關注的是自己的心靈。因此，呼喚自我，呼喚真情，抒發(fā)自身性靈的作品比比皆是，由于內(nèi)容的相似，為數(shù)眾多的作品都擠向了一個方向，散文越寫越小，其內(nèi)容上雖五花八門，但離不開身邊瑣事，表達方式上似乎眼花繚亂，

　　然而，余秋雨對于散文傳統(tǒng)模式有了較大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為散文創(chuàng)新開辟了新道路，拓展了新領域。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1、篇幅宏大。古典散文等同于“小品文”，即所謂“一粒沙里見世界，半瓣花上說人情”，“以小見大”是它在選材立意上的基本原則，形成了簡約的審美規(guī)范。讀余秋雨散文的給人的感覺就是磅礴大氣、容納古今、氣象萬千的鴻篇巨制�！段幕�苦旅》31篇中，以都江堰最短，也有3500余字，《風雨天一閣》有16000余字�！哆b遠的絕響》14000余字、《蘇東坡突圍》有10700余字、《一個王朝的背影》近13012余字，連《柳侯祠》最短，也有2800余字，這些篇目的特點是字數(shù)多、容量大、歷時長。余秋雨的文化散文吞吐古今、馳騁萬里，仿佛他作品里的“三疊泉”，裹挾著自然的沖擊力，雷霆海嘯般翻卷而來，帶給人審美的強烈震撼，仿佛長河落日的圓融氣派，又仿佛黃鐘大呂的磅礴氣勢，令人蕩氣回腸，從精神上為之一振。其實，長篇散文的出現(xiàn)是散文發(fā)展的必然趨勢，篇幅短小的文體規(guī)范極大地制約了散文的表現(xiàn)內(nèi)容，使許多過程長的、容量大的、情節(jié)復雜的重大題材被排斥在外。林語堂曾指出：好散文必須具有容納充分發(fā)揮才能的篇幅和輪廓，必須改變迫于生產(chǎn)力落后而形成的簡約、削足適履的舊觀念�？梢姡�余秋雨散文的出現(xiàn)迎合了散文的發(fā)展趨勢。

　　2、題材廣泛。余秋雨的散文涉及領域眾多，政治（一個王朝的背影探討清王朝的功過）、經(jīng)濟（遙望山西敘說山西票號的興蓑）、文化（千年庭院走進書院文化的收藏）、藝術（莫高窟和青云譜隨想探尋藝術

　　的流變）、科考（十萬進士品說科舉制度的利弊）、旅游（品味山水風光的內(nèi)涵），幾乎無所不包。古今中外，天馬行空，絲毫沒有沒有時空的限制。從地域看，余不僅走篇了中華大地，而且游歷了歐亞大陸，長江黃河三山五岳都被他調遣，關山大漠名勝古跡都任他敘說。世界古代文明的發(fā)祥地，文藝復興的故鄉(xiāng)都進入了他的筆端。從時間講，他喜歡窮本溯源，莫高窟壁畫，都江堰水利，天一閣藏書，三峽風光都是從古到今，洋洋灑灑，尉為大觀。

　　余秋雨散文突破了傳統(tǒng)散文的框架，顛覆了周作人、林語堂的“休閑模式”，“楊朔的說教模式”等，又形成了新的大散文模式，但一旦形成模式，大批余氐散文應運而生，又將文化大散文推向困境，走向蓑微，預示著文化大散文的終結，因為散文本質上是最個性化最直逼人心靈的文體，一旦僵化，就自然失去其生命力。但余氐散文對散文創(chuàng)作的貢獻在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史上是不可否認的，其弊端和局限也值得認真分析和消解。`

　　二、強大深厚的文化意識

　　1、以獨特的視角探索文化

　　他創(chuàng)造性地將秀麗的山河、豐富的人文景觀與中國源遠流長的歷史和其現(xiàn)代性的理性批判相融合，抒發(fā)滿腔的文人情懷。形象化的追憶和再現(xiàn)，讓讀者思緒萬千。山水只是背景，只是表象。他要從山水中尋找生命的真蒂，文化的根源。他的文章如其說是寫出來的，不如說是走出來的，誠如他在《千年一嘆》自序中說的，“與筆端相比，我更看重腳步；與文章相比，我更關注生命；與精細相比，我更傾情粗糙。”在其第一部散文集《文化苦旅》中，破落而沉重的道士塔（《道士塔》）；宏大而廣袤的莫高窟（《莫高窟》）；“是中國文化寧謐的后院”的蘇州（《白發(fā)蘇州》）；“已成為一種極端艱難，有極端悲愴的文化奇跡”的天一閣（《風雨天一閣》）等等，這一個個古老的物象在歷史的沉浮間越發(fā)凝重和深厚。正如他在《文化苦旅`自序》中說：“我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想去的地方，總是古代文化和文人留下較深腳印的所在，說明我心底的山水并不完全是自然山水而是一種‘人文山水’”而在《山居筆記》中，作者所觸及的也正是一些中國歷史中的痛楚，如《一個王朝的背影》演繹了王朝興衰的輝煌與悲涼，《鄉(xiāng)關何處》抒發(fā)了深厚的鄉(xiāng)關情懷與困惑等等。而其世紀之交的《千年一嘆》更是超越國界，向人們展示了更為宏大的歷史文明畫卷。從希臘、埃及、以色列、約旦到伊拉克、伊朗、印度、尼泊爾，最后回

　　縱觀其散文，可以說，他似乎在于歷史的對話與共鳴間，自覺地將學者的文化意識，富之于筆端，在山水古跡間找到了自己情感的契合點，以開闊的思路，品評歷史精魂，讓文化之風拂過讀者的心靈，激起具有現(xiàn)代意義的新思索。

　　2、關注中國文人、知識分子的人格精神

　　余秋雨清楚的知道，知識分子對于文化傳承具有無法替代的重要作用。在《風雨天一閣》中，他寫道：“范欽的選擇，碰撞到了我近年來特別關心的一個命題：基于健全人格的文化良知，或者倒過來說，基于文化良知的健全人格。”他呼喚建立健全的人格，而這一呼喚對于當代知識分子來說未嘗不具有深意。在《西湖夢》中，作者以一個“介入型”知識分子的良知和使命感，委婉地批判了“不能把那種志向實現(xiàn)于社會，便躲進一個自然小天地自娛自耗??十年寒窗，博覽文史，走到民族文化的高坡前，于社會交手不了幾個回合，便把一切沉埋進一座座孤山”的知識分子，充滿了當代知識分子入世的精神，敢想敢為的作風。

　　在余秋雨的筆下，還閃現(xiàn)出一大批中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的名字，蘇東坡、范仲淹、柳宗元等。他們都是才華橫溢而又命運多蹇的人，他們因富有才華和個性而不容于朝廷，受到小人的詆毀，他們的生命力受到擠壓和摧殘。但是，無論他們處在怎樣的險惡條件之下，都有不變的文化良知。惡劣的環(huán)境沒有折服他們，相反，反而磨練了他們的意志，激發(fā)他們更大的智慧。作者通過對傳統(tǒng)文人的悲劇性命運的展示，使人更深刻地了解到，中國的文明史是一部苦難深重的文明史，文明的發(fā)展史是一部和專制制度及愚昧野蠻不斷進行抗爭的搏斗史。

　　三、極致的語言表現(xiàn)力語言是文章的載體，最能體現(xiàn)作者的文學功底，表現(xiàn)作者的文風和個性。

　　余秋雨的散文語言表現(xiàn)為華麗典雅、重視色彩、旁征博引，敘述、議論、描寫融會貫通，充溢著一種貴族氣質。如《陽關雪》中對古戰(zhàn)場的描寫：“這里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發(fā)，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xiāng)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于朔風中的軍旗。隨著一陣煙土，又一陣煙土，都飄散遠去�！闭�齊的句式，嚴謹?shù)木渥�，生動的描寫，使人如臨其境。尤其是引用了王維的詩句“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更使人仿佛看到唐人風范，沉思歷史的滄桑。在《三峽》中引用了余光中的《尋李白》“酒入愁腸，七分釀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寫出了李白的詩情，也寫出了李白的人格。《蘇東坡突圍》一文的語言更是典雅綺麗，文中引用了蘇軾的《卜算子》“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撿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寫盡了東坡真正精神上的孤獨。尤其是結尾對成熟的論述更高一籌：“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于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哄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生張的厚實，一種并不陡峭的高度�！�

　　余秋雨在修辭運用上更是得心應手，比喻、夸張、擬人、借代、排比、設問、反問等無處不在，極大地增加了文章的感染力。用得最多的是排比，“這里的流水太清，這里的桃花太艷，這里的彈唱有點撩人，這里的小食太甜，這里的女人太俏，這里的茶館太多，這里的書肆太密，這里的書法過于流麗，這里的繪畫不夠蒼涼遒勁，這里的詩歌缺泛易水壯士低啞的喉音�！保ò装l(fā)蘇州）用一串排比形象地表現(xiàn)了蘇州的風俗和歷史。像這種排比句在每篇文章中都有，有如長洪大波，山崩海嘯，氣勢宏大，極富感染力。余的語言也有平實樸素的一面，如在《家在龍華》描寫好友用了“人越來越瘦，學術論文越發(fā)越多，臉色越來越難看，文章越寫越漂亮�！睕]有什么華麗的詞藻，但同樣感人。

　　應當說，作為一名大文化散文的寫作者，余秋雨的散文語言別有意味，令人耳目一新。他的語言言簡意賅，字約意豐，并且非常注重語句之間的抑揚頓挫、音節(jié)上的鏗鏘悅耳，具有聲音美、意象美以及句法美，從簡單又簡約的普通文字中發(fā)掘出他人所無可比擬的獨到品質，構造他特有的語言品位。

　　四、散文小說化

　　余秋雨文化散文還有一個重要特征便是散文的小說化藝術形式，有意識地將他的散文與小說以最好的形式結合起來，追求一種小說化的藝術效果。散文小說化藝術形態(tài)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小說與散文的相互融合

　　余秋雨文化散文具有小說的四要素：即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把散文與小說的特點相結合，注重故事情節(jié)的塑造，有連續(xù)性、完整性、生動性的特點。而傳統(tǒng)散文為了體現(xiàn)主題只是截取一個歷史事件或某一場景，用以凸現(xiàn)主題。如《風雨天一閣》給我們講述了天一閣作為文化象征傳承流轉的整個過程。如創(chuàng)始人范欽在為官生涯中如何費盡心力地收集書籍孤本，對于天一閣的文化傳承如何處心積慮，清代姑娘錢繡蕓為了自己的文化渴求如何嫁到范家；而同時對范欽的健全的文化良知、天一閣對《四庫全書》編纂的歷史貢獻，以及民國初年遭到盜毀的打擊等等進行了具體描述。對于故事的完整性、生動性的情節(jié)塑造，非常到位。特別是生動的細節(jié)描寫：“錢繡蕓小姐哀怨地仰望終身而未能上的樓板，黃宗羲先生小心翼翼地踩踏過的樓板，現(xiàn)在只留下偷兒吐出的一大堆棗核在上面??”這些小說的表現(xiàn)形式：如倒敘式、細節(jié)性描寫以及歷史與現(xiàn)實的時空轉換，懸念設置等，使散文具有了強烈的感染力和藝術表現(xiàn)力。

　　2、還原似的虛擬，豐富的藝術想象

　　一般認為，散文應當是寫人的真情實感，歷史散文的內(nèi)容應當符合歷史事實。但是，許多歷史散文作家，就是由于太拘束于歷史事實，導致其散文成了考古學，枯燥而無新意。余秋雨他認識到這一點，并不局限于傳統(tǒng)的散文創(chuàng)作規(guī)范，而采用了虛擬性的小說手法，發(fā)揮了合理的想象，把抽象而概括的歷史材料，

　　給予生動形象的藝術再現(xiàn)。如《陽關雪》中，描寫王維“他瞟了一眼渭城客舍窗外青青的柳色，看了看友人已打點好的行囊，微笑著舉起了酒壺??”我們都沒有身臨其景，都不知道王維的友人是否幫他打點行李，也不知道他是否“瞟了一眼”，是否“微笑著”，但是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通過豐富的想象，渲染了朋友離別的氣氛，呈現(xiàn)給我們一個具體而生動的畫面，讓我們更加容易理解王維當時的心境，更能夠體會作者的情感。作者就是通過合理的想象，讓歷史再現(xiàn)，讓人如身臨其境。

　　結論

　　余秋雨的散文，引發(fā)了不同文化層次、不同文化視角對同一個作家的作品產(chǎn)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他開創(chuàng)了散文的一代新風，以嶄新的范例拓寬了當代散文的領域，創(chuàng)造了新的散文審美形態(tài)，使散文的河流改變了流向，由小到大，由淺到深，由個體意識的抒發(fā)到到整體精神的張揚。在歷史與現(xiàn)實、現(xiàn)實與理想間，他縱橫馳騁，用散文的語言詮釋深奧的道理，把理性的議論和詩性的抒情交融在一起，字里行間充溢著越邁千年的睿智哲思，栩栩如生的江山人物穿越浩瀚時空，喚醒了人們的文化意識，并對讀者起到了思想的浸潤作用。這就表明，余秋雨的作品具有相當大的價值。即使他身上的浮躁，也是當代文人特征的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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