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老豆腐為題目的作文
一段簡單的生活經歷,牽引出我塵封于心頭一段難以釋懷的情愫,時光瞬間退回到八年前的清晨。這里有著老豆腐的記憶,更有著對逝去父親的回憶。
最近幾天早晨,我都要一大早去呼和浩特鼓樓立交橋附近辦事,從家到這里要穿過內蒙古醫(yī)院。連續(xù)好幾天反復來回,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直到有一天,一個緣由把我的記憶拉回到了過去。
某一天,我照常去辦事,快到目的地時,看時間尚早,就決定到附近吃早點,行至內蒙古醫(yī)院附近,看到路邊有一家豆腐坊,我就停下來,走了進去。看過餐單,便點了老豆腐和油條。吃著吃著,我心頭一陣顫動,看著坐在周圍的一張張陌生面孔,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眼眶感覺有些濕潤。在這些行色匆匆的人中間,深深隱藏著獨屬于我自己的心事,八年前的生活漸漸浮現(xiàn)在已經有些迷蒙的雙眼前。 遠志(中藥)
2003年,我臨近畢業(yè),在這一年,父親檢查出了淋巴癌,全家善意地向他隱瞞了病情,告訴他患得只是良性腫瘤。假期里我回到家,每天上午陪父親一起去內蒙古醫(yī)院做放療。我心里清楚,這可能是與他在一起的最后時光了,而他每次表現(xiàn)的都很樂觀,總是指著患處,對我說腫瘤已經縮小了,很快就會康復,每次聽他這樣說,當時我眼中只能對他表示默許,而心中卻留下幾多辛酸,很多個夜里,我蒙著被子悄悄哭,怕他發(fā)現(xiàn)。有時父親發(fā)現(xiàn)我為他擔憂,他都開導我,說沒什么事。我們彼此話語不多,彼此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也許也在各自保守著心中的秘密。這一階段,我的心情總是起起伏伏,感覺生活在特別不真實的環(huán)境里,腳底也總感覺很無力。
第一次我陪父親去醫(yī)院,快到醫(yī)院門口時,父親高興地跟我說,咱們先去吃早點吧,你在學校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家做老豆腐的小攤,做得特別好吃,攤主是村里來的兩口子,人很好,他們離咱們家那塊也不遠,算半個老鄉(xiāng)。我默默點頭,跟著他來到攤前,他興致很好,主動和攤主夫婦搭腔,安頓我坐下,甚至都給我拿來筷子與小勺,我感覺到他還挺輕車熟路,心情也不錯,這時候他不是病人,就是單純的一位父親,熱心照顧著自己的兒子。隨后他幫著我點了兩碗老豆腐和兩根油條,他吃完老豆腐又吃了半根油條,剩下的都給我留下,看著我吃,還得意地問我:好吃吧?我輕輕點頭。
吃完之后,我去扶父親,他倔強地將胳膊一擺,嘴里輕輕說出兩個字“不用”,隨后走在我前面,向我宣示他病情并不嚴重,不用我那么操心。我怔了一下,緩過神后,遂跟著他來到醫(yī)院放療室。經過短暫排隊等候,醫(yī)生招呼我們進到病房。醫(yī)生乘著父親脫外套的空當,低聲跟我說,好好盡盡孝心吧,你父親的日子不多了。我強忍住眼淚,點了一下頭,迅速來到父親身邊,我怕父親發(fā)現(xiàn)我與醫(yī)生之間的默契,心生疑慮。我又準備扶他到病床時,父親又一次拒絕了,他說,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來,你拿著我的衣服在外面等著吧,再做幾次,我的'病就好了。我抱著他的外套,走到一旁,他自己走向暗室,借著沒完全暗下來的光,我看著他自己爬上挺高的放療床,然后向我擺手。他淡定的行為一下子擊中了我,我連忙背過臉去,眼淚在眼眶里打起了轉。
之后,上午的療程就做完了,然后回到大姐家休息。一到晚上,父親就開始一陣陣地痛,這時候就流露出了許多無助,我會到他身邊,為他搓背按摩,這回,他不再拒絕,并且還教我如何找穴位,因為父親是一位中醫(yī)大夫,把脈針灸他是內行。當他疼痛平息后,我們倆便開始一些簡單的交流,不再提及他的病,他會問我畢業(yè)后的打算,言語中透露出些許悲傷,是那種無能為力的哀傷,每到這時候我就搪塞過去,不忍心和他有過深的溝通。然后我們各自睡覺,有幾次我在朦朧中感覺他為我掖著被窩,我有所感覺后,假裝什么也不知道,等他再去睡的時候,我便再也難以入眠,一個人靜靜躺著,翻來覆去地想著這幾天的每一個細節(jié),常常不自禁流出了眼淚。直到再也熬不住,才重又沉沉睡去。
同樣的日子循環(huán)往復了很久,不同的是,一來到醫(yī)院門口,我們父子倆就會不用再商量,心有靈犀地來到老豆腐攤前,還是由父親張羅著,要上兩碗老豆腐和兩根油條。八年后,在當年不遠的地方,卻只剩我獨自一人吃著老豆腐和油條,這次只要了一碗和一根,最后我就著淚水吃完了,慌忙用餐巾紙擦干眼睛,我不希望別人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我要將獨屬于我們的父子情掩飾起來,放置在我的內心最深處;秀敝形矣钟X得八年前的清晨和八年后的現(xiàn)在疊化在了一起,現(xiàn)在的我正在看著八年前那對身處艱難卻又飽含脈脈深情的父子。過去的我和現(xiàn)在的我相遇了,但是心情卻發(fā)生了天壤之別,由過去的擁有變成了現(xiàn)在的失去,由從前的相依變成了如今的永訣。
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我去掃墓,我驚異地發(fā)現(xiàn),在他墓地的周圍長出了許多植物,我細細辨認,認出那是一種中藥材,名喚“遠志”。父親生前曾領著我們姐弟到山坡采藥,“遠志”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怎么會生在父親墳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認為那純屬野生;氐郊,我跟母親提起此事,她說,那估計是你父親自己撒下的籽,墓地是他病中自己回來選的,他是中醫(yī),當然喜歡能與中藥相伴。母親無意中的一句話讓我心起波瀾,父親的中醫(yī)身份和為自己撒下藥籽的舉動,不正說明他對自己的病情早已了然于胸了嗎?他應該早已預料到自己來日不多了吧?難道他也像我們隱瞞他一樣一直在隱瞞著我們?他永遠保存了一份秘密,答案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總有一絲線索可以牽動出一段難以割舍的感情,就像清晨里的老豆腐,承載著我對父親的深深懷念,寄托著一個兒子對父親永難止盡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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