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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泛青三月春散文
“三月三,驢解鞍;脫棉襖,換單衣!
關(guān)中西府的農(nóng)諺比天氣預(yù)報還靈,三月,南風(fēng)剛來,春天的氣息翻越過千里冰霜,萬里雪飄,急急地將二月裁剪成二十八天,在三月初,就擂響了驚蟄的那聲春雷。
冬,走得匆忙,那殘留的枯枝敗葉擋不住一場花事的爛漫。冬,迷惑了,不明白為何瑟縮在寒霜下奄奄一息的萬物怎么只一襲春風(fēng)便生機盎然?那一聲幽幽的嘆息敲疼了歲月柔軟的心房。冬,轉(zhuǎn)身離去,那素白的衣裙掠過時光,抖落一地的感傷。
春,像一個天使,踏著輕盈的步伐,輕輕地來到人間。經(jīng)歷過寒冬霜雪磨礪的萬物,跟著春天舞動的腳步,呈現(xiàn)出一派生機勃勃,新意盎然。春天先鋒——迎春花,來不及吐葉,急不可耐地吹響了報春的號角,吹開了酣睡的萬物,把冬眠的光陰緩緩喚醒。那金黃色的小喇叭染黃了溝溝峁峁,山川河流,田間地頭,惹得蜜蜂們早出晚歸。
枯黃的野草被小喇叭的沖鋒號叫醒了,用稚嫩的草尖將大地涂染得一片翠綠,如同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綠油油、翠生生的綠氈,每一株青草高揚起翠綠的小腦袋,睜大好奇而濕漉漉水晶般的眼睛,深情地回望著大地母親。
公路邊,河灘旁,豐腴而婀娜的柳樹在微醺的春風(fēng)里,踏著小喇叭的春天圓舞曲,飄逸起泛綠的枝條,翩翩蝶舞惹花醉,初芽羞紅柔柳風(fēng)。那新萌出的茸茸的綠芽排列在枝條的兩邊,如列隊的士兵,整齊有序;不一會兒,綠芽如破殼的小雞露出了黃里透白呼之欲出的芽尖;終于,嫩綠的芽尖兒舒展開四瓣小小的柳葉,露出了嫩葉間的柳穗,那是柳樹的花蕾,它們即將盛開一場漫天飛舞的風(fēng)花雪月事。
清新的空氣下彌漫著青澀的氣息,新鮮而濕潤。剛剛睡醒的麥田,褪去灰綠色的冬裝,一個個頭頂水晶般的露珠,映射出無數(shù)個紅彤彤的朝陽。那瀅瀅的綠,那蓬勃的青,使人舍不得將目光移開那廣袤的田園。
門前的小溪嘩啦啦歡快起來,清凌凌的澗水劈開了巍峨的喬山,一路披荊斬棘,蜿蜒在開滿鮮花的山峰之間,一路高歌,一路歡笑,激起了朵朵晶瑩的小浪花,盛開在花滿枝頭三月里。
湛藍的天空飄來朵朵白云,在春風(fēng)的簇擁下,棉絮般溫柔成貓呀狗呀的樂園,一會兒又幻化成花兒草兒的天堂。小鳥們嘰嘰喳喳的努力上飛,似要撕下一片云朵裁剪成可心的春裝。
漸漸地,朝陽高升中天,天空湛藍如海,太陽紅彤彤的臉蛋白皙起來,如少女嫩白的皮膚,吹彈可破。驀然間,遠處傳來了歡快的鑼鼓聲,只見彩旗獵獵,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身著彩裝的社火隊伍走進了村莊。打腰鼓、踩高蹺、劃旱船、趕毛驢,耍獅舞龍,紅紅火火,喜氣洋洋。家家戶戶門前燃放鞭炮,給社火隊搭紅披彩,送上吉祥,送上祝福,送上豐收的祈福,送上美好的祈愿。
太陽偏西,紅紅火火的社火隊伍剛剛離開,就有三三兩兩的村民扛起鋤頭走進了返青的麥田開始春鋤。
“娃他叔,這正月老驢都要歇息,你怎么比驢還要心急呢?”有村婦對著麥田里鋤草的村民開玩笑。
“娃她姨,人勤春早么。早干一天活,春天就會早到一天么!变z草的娃他叔樂呵呵地接聲回答。
這時,天空飛來一對鳥,沖著娃她姨“吱吱喳喳”直嚷嚷,好像在說:“他叔說的對,他叔說的對……”
傍晚時分,明晃晃的太陽變得如朝陽般的紅彤彤,猶如一只碩大的紅燈籠,慢慢地跌入到西山頂上那團烏云里。霎時,金色的陽光給西天的云彩鍍上了一層金邊,霞光四射,照射得西天一片金黃靚麗,如織女的錦緞鋪滿天邊。
晚霞的余暉將村莊的西墻也涂成了金黃色,呼姐喊弟的娃娃們漲紅的臉蛋上流下了一道道汗水淌過的印跡。他們敞開著棉衣,一手拿笤帚,一手提著空礦泉水瓶,里面裝著幾只在四面不斷碰壁的金牛牛(金龜子),滿街道的追著金牛牛瘋跑,手里不斷地揮舞著笤帚,一只只金牛牛如同被擊落的戰(zhàn)機,頹廢地躺在地上,被娃娃們當(dāng)做戰(zhàn)利品帶回家養(yǎng)雞。
暮色漸漸地濃了起來,對面已經(jīng)看不清人的模樣了,家家戶戶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印得窗戶里的人影影綽綽。溫和的春風(fēng)從喬山縫隙里吹出,似母親的手溫柔地撫摸著疲憊的.孩子,綠油油的麥田掀起一層層綠浪,翻滾著到達遠處的天際。
不知什么時候,鉛灰色的烏云布滿了天空,遮擋住正在眨眼睛的小星星。春風(fēng)變得有點清涼了起來,一滴、兩滴、三四滴,春雨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地潛入了大地,淅淅瀝瀝,飄飄灑灑,纏纏綿綿,柔軟了看雨人的心事。
“春雨貴如油!贝渚G的小麥張大了焦渴的嘴巴,它正需要儲備拔節(jié)的營養(yǎng),老天爺送來了及時雨,惠澤了天地,復(fù)蘇了細雨綿綿中生生不息的眷戀。春雨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細細密密的在天空斜織著投入到大地的懷抱,生怕動靜太大,吵醒了勞累一天的農(nóng)人。
小麥汲取到春雨,青春煥發(fā),直愣愣地上竄拔節(jié);桃樹在春雨里輕輕地“嗶剝”一聲,灼灼桃花映紅了一樹的驚艷,傾吐的芬芳,宛若心香彌漫眉間,一抬首,一低眉,眉間都是繚繞的馨香。杏花、梨花、油菜花不甘落后,“借墑不等時”,在春雨的浸潤下,紛紛開放青春的芳華。紅得熱烈,白得素雅,黃得燦爛,蝶舞翩躚,天地間瞬間變成了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人間最美三月天,一夜之間,春雨催開了桃紅柳綠,萬紫千紅,草長鶯飛,春燕呢喃,紅的桃花,白的梨花、黃的油菜花,紅白相間的杏花、蘋果花紛紛登臺亮相,在柔美的枝條上開始了鬧春的序曲。花朵碧草飛鳥,白云微風(fēng)暖陽,交匯成一幅幅暖心的畫卷,如果陶淵明在世,一定會驚嘆天地如此的美麗,人間處處是盛景。
雨后的天地清新無比,草兒綠了,花兒開了,空氣香了,一切充滿著生機勃勃。純凈的空氣里彌漫著甜甜的味道,天地間如同新生的嬰兒純潔無瑕。黎明喚醒了如洗的群山,噴薄而出的太陽點亮了麥苗的葉尖上無數(shù)盞明亮的水晶燈,搖曳在清爽的春風(fēng)里。
柳枝輕搖,山雀在枝頭抖動著翅膀,伸著懶腰,春,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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