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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來信散文
1985年春,在我已滿48歲時,收到我初中時班主任董瑞洲老師的來信。老師的信中說:
“收到你的信我看了兩遍,腦海里立刻顯出你的形象:你個頭較高,坐在教室的后面,衣衫樸素,文質(zhì)彬彬,對人有禮貌,不笑不說話。你不僅功課門門好,而且,操場上賽籃球,你是前鋒,投籃很準;西海勤工儉學推食鹽,你的車載重最多;南海大煉鋼鐵淘鐵砂,你是表率……這一切就像昨天一樣清楚。你德、智、體全面發(fā)展,是我得力的助手,是班級的骨干,你是一名真正的‘三好’學生……”
讀到這里,我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為著老師的獎賞。為了遲到的“三好”生榮譽。為著那段辛酸往事。
1959年我初中畢業(yè)時,經(jīng)過全班反復評選,我成為得票頗多的“三好”生預選名單中的一員,只等校部審批通過了。幾天后的傍晚,同班女同學王鳳蓮偷偷把我叫到無人處,小心翼翼地說:“老智,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你的三好生校部沒有批準!
這消息雖然使我失望,但尚能沉住氣,便回答說:“不是就不是吧,三好生畢竟是少數(shù)!笨赡桥瑢W又吞吞吐吐地說:“可是……可是……”我心里一驚!便催她說:“有話你盡管說,我挺得住!彼ь^瞅瞅我,囁嚅地說:“你可要沉住氣。聽說,聽說你的操行品德由甲等降為丙等了。而且……而且還有個‘崇美’的結(jié)論!
天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信能成為“三好”學生的我,竟一下子成為劣等生了,而且還有那么嚴重的政治結(jié)論,加上我不光彩的出身,我這一生……
我的心就像暗下來的黑夜,看不到一絲光明,終于挺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王鳳蓮嚇壞了,忙推推我說:“你不要哭了,千萬不要出賣我!
董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等我哭夠了才問我原委。我卻反問他:“董老師,你說句真心話,你看我的表現(xiàn)如何?”老師答:“同學們對你的評價很高,這你是知道的。我原給你的畢業(yè)評語在這里,你可以看看!蔽野咽忠粨跽f:“老師,我不看了,我真是不知道自己錯在什么地方,操行品德為什么降到丙等?而且……”
老師忙問:“是誰對你說的?”我當然不會出賣那位好心的同學。見問不出,老師嘆口氣說:“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我問你,假期回村時,你對人講過美國核試驗是怎么回事?”
我想啊想,終于想起來:一次,在村民們面前,我的確把地理老師在課堂上講的美、蘇核試驗情況學說了一遍。大意是:美國某年某月進行了一次地下核試驗,便大肆吹噓威力如何如例?刹痪锰K聯(lián)在海上也成功地進行一次核試驗,其威力大大超過美國云云。
老師聽罷說:“這哪里是‘崇美’?分明是‘崇蘇’。你先回去,我會把問題弄清的。”
老師在來信中接著說:“提起畢業(yè)時你的遭遇,我是很同情的。一個十幾歲的學生,知道什么是‘崇美’?我到教導處、校長室多次,要求去掉這頂害人的帽子,可領導不同意,說這是村里給下的結(jié)論。于是,我兩次去你村,找在場人了解情況打證言,找支部書記、找貧協(xié)主任……最后終于否定了‘崇美’結(jié)論,按我的意見給你下的評語。”
這內(nèi)幕我走出校門也不清楚,只知道我的品行等級得到更正,那是老師起的作用,卻不知費了如此周折。
我在回信中說:“老師,上班后我按你臨別贈言:‘踏踏實實工作,堂堂正正做人’的教導去做,曾多次評模范,當先進,又入團、入黨、提干。無疑,這些都成為我前進的動力。可20多年后,老師給我送來的遲到的‘三好’榮譽和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卻使我的激動大大超過了前者。它使我消除了學生時期腦海里留下的一片陰影,化解了內(nèi)心深處的一個冰點。請讓我真誠的說一句:董老師,你永遠是我的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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