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檢討詩”
白居易的詩歌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語言平易通俗,有“詩魔”和“詩王”之稱。
白居易在杭州做了三年刺史。他為官清廉,一身正氣,淡泊名利,兩袖清風,任內(nèi)興湖筑堤,引水灌田,沒有拿過一分不該拿的錢。所以卸任離開的時候,感覺心里非常坦然。
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后,白居易整理行囊時,發(fā)現(xiàn)了兩塊小石子。原來是自己當年在杭州游覽天竺山時,覺得這兩塊石子好看,就撿回作為紀念。頓時,白居易發(fā)覺自己做了一件“很不清白”的事,對不起天竺山,對不起杭州。倘若每個游客都帶走這里的山石,哪還有天竺山的秀美?山石雖然不值錢,但取之卻玷污自己的名聲,和貪臟千金沒什么兩樣。
于是,白居易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寫下《三年為刺史》詩二首。其一:“三年為刺史,無政在人口。唯向郡城中,題詩十余首。慚非甘棠詠,豈有思人不?”其二:“三年為刺史,飲冰復食葉。唯向天竺山,取得兩片石。此抵有千金,無乃傷清白!
人們都把這兩首詩稱作白居易的“檢討詩”。第一首是檢討自己的工作,不講個人如何動員群眾,籌集資金,修筑白堤,造福百姓,而說“三年為刺史,無政在人口”,只是寫了幾首詩,沒有過人之處。第二是檢討自己的作風,平日里總說一塵不染,一錢不收,而實際卻不自覺地拿了天竺山的`石頭。
這樣的故事,歷史上還有很多。
漢武帝時,汲黯到淮陽任太守,當?shù)睾兰潅儼凑諔T例,準備帶厚禮登門拜望。汲黯聞之,馬上親寫拒禮詩一首,讓人貼到大門上:“太守府門朝南開,無理有錢莫進來。自知之明聽勸導,賄賂則是小人才。”這話說得好,送禮賄賂者,都是“小人才”。
杜甫在劍南節(jié)度使嚴武府中當幕僚時,有個商人給杜甫送來一條名貴的毛毯,名“織成錦”。杜甫一看,馬上賦詩一首,讓送禮人連同原物一并帶回。詩曰:“奈何田舍翁,受此厚贈情。錦鯨卷還客,始覺心和平!碧煜聸]有免費的饋贈,退了,心里才會踏實。
明朝蘇州知府況鐘,在蘇州為官多年,后來任滿回京述職時,寫下這樣一首詩:“檢點行囊一擔輕,京華望去幾多程。停鞭靜憶為官日,事事堪持天日盟!睕r鐘一生做官30年,家中卻未增添任何田產(chǎn)。人們在他死后歸葬時發(fā)現(xiàn),“舟中惟有書籍并服用器物而已,別無所有!
清雍正年間,銅山縣知縣葉存仁期滿離任時,僚屬們乘著夜色,駕一葉小舟為他送來禮物。葉存仁隨即吟詩一首,表示堅決拒絕:“月白風清夜半時,扁舟相送故遲遲。感君情重還君贈,不畏人知畏己知!薄安晃啡酥芳褐保且环N很高的道德境界。做了虧心事,即便別人不知,自己也會一輩子不安。
清道光年間,陜西蒲城縣知縣蔡信芳離任之日,百姓攔道挽留,蔡信芳含淚寫詩相贈:“罷郡輕舟回江南,不帶秦中一寸棉;乜慈豪杞杂欣ⅲL亭一別心黯然。” “不帶秦中一寸棉”,是一種操守,也是一種高尚。要不,那么多的州府縣令,為何只有他們的故事代代流傳?
上任是信任,卸任是考驗。白居易等人的“檢討詩”和“拒賄詩”,是古今官員的典型樣板。無論在離任的時候,還是檢討自己的時候,都可以借鑒。要不然,等到真的“出事”,則悔之已晚。
拓展:
白居易撲面而來
把錢與情趣分清楚
跟一個朋友在一起,他常講些田野中的事情。譬如,用手指比劃一只普通的螞蚱可以蹦多高;他還給我們講,一只螞蟻拖動一件重的東西,但它不會為一件拖不到洞口的食物而累死自己。論朋友的興趣,完全就是一個中國版的法布爾。但,他同時是一個身家過千萬的富翁。但有錢人的臭毛病一點也沒有。他一輩子最成功的地方,就是把錢跟情趣分得很清楚。
不管真實的世界多喧囂,他始終有個清凈之地放松靈魂。
真的詩
為學生講白居易的《琴茶》,突發(fā)異論,說,這才是一首真的詩。
真的詩?難道還有假的詩?學生瞠目,臉上滿是疑惑。我解釋說,以前,你們學到的,都只能叫美的詩,意境美,人性美,人格美。但,無可挑剔的東西,美得總叫人心里疙疙瘩瘩的。
這首詩寫得很矛盾。一會兒說自己跟官場的人沒法混,一會兒又說自己很隨和;一會兒對人生進退看得很開,一會兒又想著什么時候朝廷再征召他做官;一會兒說有琴有茶的生活很自在,一會兒又說這樣的日子閑得很無聊。我說,其實這就對了,這才是真實的白居易。
今天,這首詩就是一趟時光的列車,轟隆隆地,白居易朝我們撲面而來。
信,還是不信
小區(qū)里,曾來過一個賣柴雞蛋的老人。
老人個子很高,精瘦,騎著一輛破舊的大自行車。來了之后,便蹲坐在小區(qū)門口,把一籃雞蛋放在面前。他不吆喝,只是看著過往的人們。
有的人說他的不是柴雞蛋,是濫竽充數(shù)想賣個好價錢,買回去就知道吃虧啦!
老人總在午后來,但是就是賣不出去蛋。直到后來,小區(qū)來了一戶人家生了小孩,買走了他的雞蛋。
“那可真的是一籃柴雞蛋哦,太難得了!毕⑹菑乃藕蛟伦拥膵D人那里傳出來的。好多人覺得錯過了,嚷嚷著要買。但老人不來了。
我們變得越來越不信任別人,也知道因此失去了單純的美好。下次又來個賣柴雞蛋的,是信還是不信?終究還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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