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蘇軾詞《水調(diào)歌頭》的感情基調(diào)
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是一首詠月懷人之作,抒發(fā)了詞人政治上失意的感慨,并以曠達的情懷來排遣離愁,詞的基調(diào)開朗達觀。以下是小編整理的試析蘇軾詞《水調(diào)歌頭》的感情基調(diào),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試析蘇軾詞《水調(diào)歌頭》的感情基調(diào)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對這首詞,人們通常這樣理解:這是一首詠月懷人之作,抒發(fā)了詞人政治上失意的感慨,并以曠達的情懷來排遣離愁,詞的基調(diào)開朗達觀。近來重讀蘇子詞作,對這首詞感情基調(diào)的說法有了不同的理解,我以為這首詞的基調(diào)應是感傷的。
第一,詞的小序部分寫道:“歡飲達旦!蔽蚁氪颂幍摹皻g飲”絕不會是“高高興興地飲酒”。若蘇軾政治上春風得意、前程似錦,中秋之夜家人團圓高朋滿座,那才是真正的“歡飲”。而此詞作于蘇軾密州任職期間。蘇軾一生屢遭貶謫,而任職杭密是其仕途第一次遭逢挫折,這一挫折對其思想產(chǎn)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此刻,詩人正值宦海漂泊、壯志難酬之際,客居他鄉(xiāng)、遠離親人之時,他內(nèi)心的失意感傷、離愁別緒可想而知!所以,從蘇軾的境遇來看,此處“歡飲”應理解為“強作歡顏,飲酒消愁”。
第二,詞的上片望月問天,把失志之人的愁悶一展筆下!拔矣孙L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薄碍倶怯裼睢本褪恰疤焐蠈m闕”,就是人間皇宮,即朝廷的隱喻。詞人想結束這貶謫的生活,回到朝廷去,只有回到朝廷,才能實現(xiàn)他的政治理想。但是,朝廷的斗爭又使詞人覺得難以容身。這句詩抒發(fā)了詞人潛藏在心底的凌云壯志,也傾吐了仕途坎坷的憂愁苦悶。此外,“恐”“寒”“ 清影”“歸去”等詞語給人冷寂,蕭索之感,也給詞著了一些冷色調(diào)。
第三,詞的下片懷念親人,抒寫的是親人無由相會的怨恨愁情!安粦泻蓿问缕騽e時圓。”這句話借問月寫出詞人滿心的凄涼。月亮啊,你不應有什么怨恨吧,為什么總是在人們骨肉分離之時,用你團圓的光輝來牽動人們的愁腸呢?誰應有恨?詞人自己。恨什么?恨人生不得志,恨月圓人不圓!中秋月夜,詞人獨在異鄉(xiāng),仕途失意,痛飲達旦,一夜無眠。滿懷愁情苦緒,問月話凄涼。一句“不應有恨”,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
第四,詞中所謂豁達開朗之語,是詞人在沉重的感傷之中自我解脫之語。丙辰中秋的不眠之夜,詞人為了排遣心中的孤獨失意,于是從月亮的陰晴圓缺與人世的悲歡離合自古就不能兩相周全的客觀中求得解脫:“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痹儆靡粋美好的愿望來安慰自己:“便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豁達開朗之語,表現(xiàn)了詞人對待挫折失意的勇氣和胸懷。可以這樣說,達觀是詞人的一種人生態(tài)度,卻并不是這首詞的感情基調(diào)。之所以有“達觀”之說的誤解,是因為詞人善于“以理節(jié)情”,這也是中國詩詞的特點之一。錢鐘書在《談中國詩》中說:“中國詩筆力輕淡,詞氣安和。”“中國古詩人對于叫囂和吶喊素來視為低品。”“即使被沉重的情感壓得腰彎背斷”,在詩里也有“凌風出塵的仙意”。所以我認為蘇軾這首詞里的“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便是錢先生所說的“凌風出塵的仙意”,而詞人人生不得志之恨、親人不得見之苦便是那“被壓得腰彎背斷”的“沉重的情感”,并且這“沉重的情感”就回旋在整首詞之中。
綜上所述,這首詞的基調(diào)應是感傷的。
[知識拓展]水調(diào)歌頭·丙辰中秋
朝代:宋代
作者:蘇軾
原文:
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賞析
此詞是中秋望月懷人之作,表達了對胞弟蘇轍的無限懷念。詞人運用形象描繪手法,勾勒出一種皓月當空、親人千里、孤高曠遠的境界氛圍,反襯自己遺世獨立的意緒和往昔的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北剑枪1076年(北宋神宗熙寧九年)。當時蘇軾在密州(今山東諸城)做太守,中秋之夜他一邊賞月一邊飲酒,直到天亮,于是做了這首《水調(diào)歌頭》。蘇軾一生,以崇高儒學、講究實務為主。但他也“齠齔好道”,中年以后,又曾表示過“歸依佛僧”,是經(jīng)常處在儒釋道的糾葛當中的。每當挫折失意之際,則老莊思想上升,借以幫助自己解釋窮通進退的困惑。公元1071年(熙寧四年),他以開封府推官通判杭州,是為了權且避開汴京政爭的漩渦。公元1074年(熙寧七年)調(diào)知密州,雖說出于自愿,實質(zhì)上仍是處于外放冷遇的地位。盡管當時“面貌加豐”,頗有一些曠達表現(xiàn),也難以遮掩深藏內(nèi)心的郁憤。這首中秋詞,正是此種宦途險惡體驗的升華與總結。“大醉”遣懷是主,“兼懷子由”是輔。對于一貫秉持“尊主澤民”節(jié)操的作者來說,手足分離和私情,比起廷憂邊患的國勢來說,畢竟屬于次要的倫理負荷。此點在題序中并有深微的提示。
在大自然的景物中,月亮是很有浪漫色彩的,很容易啟發(fā)人們的藝術聯(lián)想。一鉤新月,可聯(lián)想到初生的萌芽事物;一輪滿月,可聯(lián)想到美好的團圓生活;月亮的皎潔,讓人聯(lián)想到光明磊落的人格。在月亮這一意象上集中了人類無限美好的憧憬與理想。蘇軾是一位性格豪放、氣質(zhì)浪漫的文學家,當他抬頭遙望中秋明月時,其思想情感猶如長上了翅膀,天上人間自由翱翔。反映到詞里,遂形成了一種豪放灑脫的風格。
此詞上片望月,既懷逸興壯思,高接混茫,而又腳踏實地,自具雅量高致。一開始就提出一個問題:明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卑丫茊柼爝@一細節(jié)與屈原的《天問》和李白的《把酒問月》有相似之處。其問之癡迷、想之逸塵,確實是有一種類似的精、氣、神貫注在里面。從創(chuàng)作動因上來說,屈原《天問》洋洋170余問的磅礴詩情,是在他被放逐后彷徨山澤、經(jīng)歷陵陸,在楚先王廟及公卿祠堂仰見“圖畫天地山川神靈”及“古賢圣怪物行事”后“呵而問之”的(王逸《楚辭章句·天問序》)。是情景觸碰激蕩的產(chǎn)物。李白的《把酒問月》詩自注是:“故人賈淳令予問之!碑斠彩羌磁d遣懷之作。蘇軾此詞正如小序中所言是中秋望月,歡飲達旦后的狂想之曲,亦屬“佇興之作”(王國維《人間詞話》)。它們都有起得突兀、問得離奇的特點。從創(chuàng)作心理上來說,屈原在步入先王廟堂之前就已經(jīng)是“嗟號昊旻,仰天嘆息”(王逸《楚辭章句·天問序》),處于情感迷狂的精神狀態(tài),故呵問青天,“似癡非癡,憤極悲極”(胡浚源《楚辭新注求確》)。李白是“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把酒問月》),那種因失意悵惘的郁勃意緒,也是鼻息可聞的。蘇軾此詞作于丙辰年,時因反對王安石新法而自請外任密州。既有對朝廷政局的強烈關注,又有期望重返汴京的復雜心情,故時逢中秋,一飲而醉,意興在闌珊中饒有律動。三人的創(chuàng)作心理實是脈絡暗通的。
蘇軾把青天當做自己的朋友,把酒相問,顯示了他豪放的性格和不凡的氣魄。李白的《把酒問月》詩說:“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不過李白這里的語氣比較舒緩,蘇軾因為是想飛往月宮,所以語氣更關注、更迫切!懊髟聨讜r有?”這個問題問得很有意思,好像是在追溯明月的起源、宇宙的起源;又好像是在驚嘆造化的巧妙。讀者從中可以感到詩人對明月的贊美與向往。
接下來兩句:“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把對于明月的贊美與向往之情更推進了一層。從明月誕生的時候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許多年了,不知道在月宮里今晚是一個什么日子。詩人想象那一定是一個好日子,所以月才這樣圓、這樣亮。他很想去看一看,所以接著說:“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唐人稱李白為“謫仙”,黃庭堅則稱蘇軾與李白為“兩謫仙”,蘇軾自己也設想前生是月中人,因而起 “乘風歸去”之想。他想乘風飛向月宮,又怕那里的瓊樓玉宇太高了,受不住那兒的寒冷!碍倶怯裼睢,語出《大業(yè)拾遺記》:“瞿乾祐于江岸玩月,或謂此中何有?瞿笑曰:‘可隨我觀之!硪娫乱(guī)半天,瓊樓玉宇爛然!薄安粍俸保涤谩睹骰孰s錄》中的典故:八月十五日夜,葉靜能邀明皇游月宮。臨行,葉叫他穿皮衣。到月宮,果然冷得難以支持。這幾句明寫月宮的高寒,暗示月光的皎潔,把那種既向往天上又留戀人間的矛盾心理十分含蓄地寫了出來。這里還有兩個字值得注意,就是“我欲乘風歸去”的“歸去”。飛天入月,為什么說是歸去呢?也許是因為蘇軾對明月十分向往,早已把那里當成自己的歸宿了。從蘇軾的思想看來,他受道家的影響較深,抱著超然物外的生活態(tài)度,又喜歡道教的養(yǎng)生之術,所以常有出世登仙的想法。他的《前赤壁賦》描寫月下泛舟時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說:“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币彩怯赏露氲降窍,可以和這首詞互相印證。詞人之所以有這種脫離人世、超越自然的奇想,一方面來自他對宇宙奧秘的好奇,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來自對現(xiàn)實人間的不滿。人世間有如此多的不稱心、不滿意之事,迫使詞人幻想擺脫這煩惱人世,到瓊樓玉宇中去過逍遙自在的神仙生活。蘇軾后來貶官到黃州,時時有類似的奇想,所謂“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然而,在詞中這僅僅是一種打算,未及展開,便被另一種相反的思想打斷:“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這兩句急轉直下,天上的“瓊樓玉宇”雖然富麗堂皇,美好非凡,但那里高寒難耐,不可久居。詞人故意找出天上的美中不足,來堅定自己留在人間的決心。一正一反,更表露出詞人對人間生活的熱愛。同時,這里依然在寫中秋月景,讀者可以體會到月亮的美好,以及月光的寒氣逼人。這一轉折,寫出詞人既留戀人間又向往天上的矛盾心理。這種矛盾能夠更深刻地說明詞人留戀人世、熱愛生活的思想感情,顯示了詞人開闊的心胸與超遠的志向,因此為歌詞帶來一種曠達的作風。
但蘇軾畢竟更熱愛人間的生活,“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與其飛往高寒的月宮,還不如留在人間趁著月光起舞呢!“清影”,是指月光之下自己清朗的身影!捌鹞枧逵啊保桥c自己的清影為伴,一起舞蹈嬉戲的意思。李白《月下獨酌》說:“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蘇軾的“起舞弄清影”就是從這里脫胎出來的!案咛幉粍俸辈⒎亲髡卟辉笟w去的根本原因,“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才是根本之所在。與其飛往高寒的月宮,還不如留在人間,在月光下起舞,最起碼還可以與自己清影為伴。這首詞從幻想上天寫起,寫到這里又回到熱愛人間的感情上來。從“我欲”到“又恐”至“何似”的心理轉折開闔中,展示了蘇軾情感的波瀾起伏。他終于從幻覺回到現(xiàn)實,在出世與入世的矛盾糾葛中,入世思想最終占了上風!昂嗡圃谌碎g”是毫無疑問的肯定,雄健的筆力顯示了情感的強烈。
下片懷人,即兼懷子由,由中秋的圓月聯(lián)想到人間的離別,同時感念人生的離合無常!稗D朱閣,低綺戶,照無眠。”轉和低都是指月亮的移動,暗示夜已深沉。月光轉過朱紅的樓閣,低低地穿過雕花的門窗,照到了房中遲遲未能入睡之人。這里既指自己懷念弟弟的深情,又可以泛指那些中秋佳節(jié)因不能與親人團圓以至難以入眠的一切離人。“無眠”是泛指那些因為不能和親人團圓而感到憂傷,以致不能入睡的人。月圓而人不能圓,這是多么遺憾的事啊!于是詞人便無理地埋怨明月說:“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明月您總不該有什么怨恨吧,為什么老是在人們離別的時候才圓呢?相形之下,更加重了離人的愁苦了。這是埋怨明月故意與人為難,給人增添憂愁,無理的語氣進一步襯托出詞人思念胞弟的手足深情,卻又含蓄地表示了對于不幸的離人們的同情。
接著,詩人把筆鋒一轉,說出了一番寬慰的話來為明月開開脫:“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比斯倘挥斜瘹g離合,月也有陰晴圓缺。她有被烏云遮住的時候,有虧損殘缺的時候,她也有她的遺憾,自古以來世上就難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如此,又何必為暫時的離別而感到憂傷呢?詞人畢竟是曠達的,他隨即想到月亮也是無辜的。既然如此,又何必為暫時的離別而憂傷呢?這三句從人到月、從古到今做了高度的概括。從語氣上,好像是代明月回答前面的提問;從結構上,又是推開一層,從人、月對立過渡到人、月融合。為月亮開脫,實質(zhì)上還是為了強調(diào)對人事的達觀,同時寄托對未來的希望。因為,月有圓時,人也有相聚之時。很有哲理意味。
詞的最后說:“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薄皨染辍笔敲篮玫臉幼,這里指嫦娥,也就是代指明月!肮矉染辍本褪枪裁髟碌囊馑,典故出自南朝謝莊的《月賦》:“隔千里兮共明月!奔热蝗碎g的.離別是難免的,那么只要親人長久健在,即使遠隔千里也還可以通過普照世界的明月把兩地聯(lián)系起來,把彼此的心溝通在一起。“但愿人長久”,是要突破時間的局限;“千里共嬋娟”,是要打通空間的阻隔。讓對于明月的共同的愛把彼此分離的人結合在一起。古人有“神交”的說法,要好的朋友天各一方,不能見面,卻能以精神相通!扒Ю锕矉染辍币部梢哉f是一種神交了!這兩句并非一般的共勉,而是表現(xiàn)了作者處理時間、空間以及人生這樣一些重大問題所持的態(tài)度,充分顯示出詞人精神境界的豐富博大。王勃有兩句詩:“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币馕渡铋L,傳為佳句,與“千里共嬋娟”有異曲同工之妙。另外,張九齡的《望月懷遠》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痹S渾的《秋霽寄遠》說:“唯應待明月,千里與君同。”都可以互相參看。但愿人人年年平安,相隔千里也能共享著美好的月光,表達了作者的祝福和對親人的思念,表現(xiàn)了作者曠達的態(tài)度和樂觀的精神。蘇軾就是把前人的詩意化解到自己的作品中,熔鑄成一種普遍性的情感。正如詞前小序所說,這首詞表達了對弟弟蘇轍(字子由)的懷念之情,但并不限于此。可以說這首詞是蘇軾在中秋之夜,對一切經(jīng)受著離別之苦的人表示的美好祝愿。
此篇是蘇詞代表作之一。從藝術成就上看,它構思奇拔,畦徑獨辟,極富浪漫主義色彩,是歷來公認的中秋詞中的絕唱。從表現(xiàn)方面來說,詞的前半縱寫,后半橫敘。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回路轉。前半是對歷代神話的推陳出新,也是對魏晉六朝仙詩的遞嬗發(fā)展。后半純用白描,人月雙及。它名為演繹物理,實則闡釋人事。筆致錯綜回環(huán),搖曳多姿。從布局方面來說,上片凌空而起,入處似虛;下片波瀾層疊,返虛轉實。最后虛實交錯,紆徐作結。全詞設景清麗雄闊,以詠月為中心表達了游仙“歸去”與直舞“人間”、離欲與入世的 盾和困惑,以及曠達自適,人生長久的樂觀枋度和美好愿望,極富哲理與人情。立意高遠,構思新穎,意境清新如畫。最后以曠達情懷收束,是詞人情懷的自然流露。情韻兼勝,境界壯美,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此詞全篇皆是佳句,典型地體現(xiàn)出蘇詞清雄曠達的風格。
作者既標舉了“ 絕塵寰的宇宙意識”,又摒棄那種“在神奇的永恒面前的錯愕”情態(tài)(聞一多評《春江花月夜》語)。他并不完全超然地對待自然界的變化發(fā)展,而是努力從自然規(guī)律中尋求“隨緣自娛”的生活意義。所以,盡管這首詞基本上是一種情懷寥落的秋的吟詠,讀來卻并不缺乏“觸處生春”、引人向上的韻致。
對于這首《水調(diào)歌頭》歷來都是推崇備至。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認為此詞是寫中秋的詞里最好的一首。這首詞仿佛是與明月的對話,在對話中探討著人生的意義。既有理趣,又有情趣,很耐人尋味。因此九百年來傳誦不衰。吳潛《霜天曉角》:“且唱東坡《水調(diào)》,清露下,滿襟雪!薄端疂G傳》第三十回寫八月十五“可唱個中秋對月對景的曲兒”,唱的就是這 “一支東坡學士中秋《水調(diào)歌》!笨梢娝卧獣r傳唱之盛。全詞意境豪放而闊大,情懷樂觀而曠達,對明月的向往之情,對人間的眷戀之意,以及那浪漫的色彩,瀟灑的風格和行云流水一般的語言,至今還能給人們以健康的美學享受。
譯文
丙辰年中秋,通宵暢飲,大醉而歸,寫了這首詞——并有些思念弟弟蘇轍。
怎么才能知道月亮圓缺的規(guī)律呢?我舉杯遙問蒼穹。不知道天宮里,現(xiàn)在是何年月?我本可以和著這清風扶搖而上去問問故人,只怕高樓紅墻、層樓疊榭,我經(jīng)不住那高處的寒意。而那九天之上的風光又哪里比得上此刻銀光乍泄下,猶如宮娥起舞的影和這水波微蕩的風呢?
流光瞬息,月兒從高樓檐角,又跳入滿是雕花團簇的窗欞,盯著我這樣輾轉反側的外鄉(xiāng)之人看啊看。月兒呀月兒我可有哪里惹惱了你嗎,不然為什么要在我與親朋分別的時候格外的圓呢?哎!其實我也知道自古以來這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就與月亮的陰晴圓缺一樣,難以求全。只望遠方的親朋都平安喜樂,哪怕現(xiàn)在隔著萬水千山,沐浴在這同一月色下,就和我們相聚時是一樣的。
創(chuàng)作背景
這首詞是宋神宗熙寧九年(1076年)八月十五日作者在密州時所作。詞前的小序交待了寫詞的過程:“丙辰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子由!碧K軾因為與當權的變法者王安石等人政見不同,自求外放,輾轉在各地為官。他曾經(jīng)要求調(diào)任到離蘇轍較近的地方為官,以求兄弟多多聚會。熙寧七年(1074年)蘇軾差至密州。到密州后,這一愿望仍無法實現(xiàn)。熙寧九年中秋,皓月當空,銀輝遍地,詞人與胞弟蘇轍分別之后,已七年未得團聚。此刻,詞人面對一輪明月,心潮起伏,于是乘酒興正酣,揮筆寫下了這首詞。
名家評論
蔡絳《鐵圍山叢談》卷三:歌者袁绹,乃天寶之李龜年也。宣和間,供奉九重。嘗為吾言:“東坡公昔與客游金山,適中秋夕,天宇四垂,一碧無際,加江流澒涌,俄月色如畫,遂共登金山山頂之妙高峰,命绹歌其水調(diào)歌頭曰:‘明月何時有?把酒問青天!枇T,坡為起舞而顧問曰:‘此便是神仙矣!’吾謂:‘文章人物,誠千載一時,后世安所得乎?’”
胡寅《酒邊集序》:一洗綺羅香澤之態(tài),擺脫綢繆宛轉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而歌,而逸懷浩氣,超然乎塵垢之外。
胡仔《漁隱叢話前集》卷五十九:先君嘗云:坡詞“低綺戶”,嘗云“窺綺戶”。二字既改,其詞益佳。
胡仔《漁隱叢話后集》卷三十九:中秋詞,自東坡《水調(diào)歌頭》一出,余詞俱廢。
李冶《敬齋古今黈》卷八:東坡水調(diào)歌頭:“我欲乘風歸去,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一時詞手,多用此格。如魯直云:“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云深處,浩氣展虹蜺。只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鄙w效東坡語也。近世閑閑老趙秉文亦云:“我欲騎鯨歸去,只恐神仙官府,嫌我醉時真。笑拍群仙手,幾度夢中身?”
程洪、先著《詞潔》:此詞前半自是天仙化人之筆。
劉熙載《藝概》卷四:詞以不犯本位為高。東坡滿庭芳:“老去君恩未報,空回首彈鋏悲歌!闭Z誠慷慨,究不若水調(diào)歌頭:“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庇扔X空靈蘊藉。
鄭文焯評《東坡樂府》:發(fā)端從太白仙心脫化,頓成奇逸之筆。湘綺王闿運誦此詞,以為此“全”字韻,可當“三語掾”,自來未經(jīng)人道。
王國維《人間詞話》:東坡之《水調(diào)歌頭》,則佇興之作,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調(diào)論也。
作者簡介
蘇軾(1037年—1101年),宋代文學家。字子瞻,一字和仲,號東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嘉祐(宋仁宗年號,1056年—1063年)進士。曾上書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后因作詩諷刺新法而下御史獄,貶黃州。宋哲宗時任翰林學士,曾出知杭州、穎州,官至禮部尚書。后又貶謫惠州、儋州。多惠政。卒謚文忠。學識淵博,喜獎勵后進。與父蘇洵、弟蘇轍合稱“三蘇”。其文縱橫恣肆,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詩題材廣闊,清新豪健,善用夸張比喻,獨具風格,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詞開豪放一派,與辛棄疾并稱“蘇辛”。 又工書畫。有《東坡七集》《東坡易傳》《東坡樂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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