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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與蘇東坡優(yōu)秀散文
距今一千多年的北宋,是一個多姿多彩的時代。在這個值得歷史學家皓首窮經(jīng)的階段,先后孕育出了眾多的大師巨匠。像歐陽修、包拯等等,引領(lǐng)著一個時代的風騷。時間如流水般,一去不返,千淘萬漉,吹盡狂沙,在這眾多的大人物隊列里,王安石與蘇東坡,是一組無法回避的人物。
眾所周知,王安石是撫州臨川人,而蘇東坡呢,蜀郡成都眉山人。王安石年長于蘇東坡,前者比后者大16歲。王安石與蘇東坡一樣,二十出頭,就高中進士,步入仕途,開始了波瀾壯闊的一生。
平步青云,步入仕途,既是二人一生的得意之處,但與此同時,為官后的種種沉浮,也陪伴了二人一生,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
王安石寫過一首題為《登飛來峰》的詩。詩如下:
飛來山上千尋塔,
聞說雞鳴見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
自緣身在最高層
“自緣身在最高層”的王安石,登上應天塔,縱目遠眺,豪情滿懷,是的,對于一個做過參知政事的宰相級人物,這樣的大手筆,事出必然,合情合理。而命運女神總是這樣愛開玩笑,蘇東坡也寫過一首詩,可以認為是王詩的姊妹篇。蘇詩名為《題西林壁》,詩如下:
橫看成嶺側(cè)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
只緣身在此山中。
蘇軾一生仕宦,并未擔任宋帝國的封疆大吏,也并未在朝廷中樞機構(gòu)發(fā)揮一言九鼎的作用。盡管,仁宗皇帝曾興奮的說,他為后世子孫儲備了一個太平宰相。與眾不同的是,蘇東坡站得高看得遠,他能夠跳出自己所處的圈子,然后思考問題。所以,蘇東坡的一生,雖沉浮不定,但他能夠在別人的茍且里活出自己的瀟灑,無愧“樂天才子”之美名。
兩首詩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王詩壯志凌云、豪邁大氣,純屬宰相手筆;蘇詩冷眼旁觀、自出機杼,盡顯文人心性。
王安石與蘇東坡,同時也是一對歡喜冤家。二人這一輩子,交集不在少處,然而,沖撞也非一陣子。
在文學方面,二人都位居“唐宋八大家”行列,都是宋代文壇的執(zhí)牛耳者。王安石《傷仲永》帶給國人的啟示,至今富有教育意義,影響深遠。而蘇東坡同樣不甘人后,兩篇《赤壁賦》,受過中國古典文學熏陶的人一定不會陌生。或許,一定程度上,由于王安石的一生,政治色彩過于濃厚,反而沖淡了他的文名。而蘇東坡則剛好與之相反。這也是我們今天大多數(shù)讀者所能夠感受到的,王安石更多以變法改革的形象,出現(xiàn)在歷史的風口浪尖,大手一揮,春風又綠江南岸。而蘇東坡呢,則學士風流,看不盡平沙落雁,竹杖芒鞋,一蓑煙雨任平生。
王安石的一生,仕途起伏不定,如風中落葉,隨風而逝,朝廷需要時,請出山,掃掃地面糊糊墻,掃完了,糊完了,你王安石也就完了。最終,罷相閑居,老死鐘山,追贈太傅。明人馮夢龍在《警世通言·拗相公飲恨半山堂》一文中,將那種感覺描寫到絲絲入扣,一字不差。這個自言“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大臣,最終得到這樣一個尷尬的評價:上有急功近名之主,斯下有矯情立異之臣。
都說人死之后蓋棺定論,可是,又有幾個人真的能蓋棺定論呢?王安石不能,蘇東坡同樣也不能。不信,且看蘇東坡一生。
蘇東坡自小,有一個優(yōu)良的家庭教育環(huán)境,父蘇老泉、母程氏、弟蘇轍,又逢北宋太平無事年代,所以,他一生成就感很強。不管在哪里,都能倒騰出點東西來。不管是平步青云詩名日盛之際,還是被別人落井下石圍追堵截之時,蘇東坡活的都挺能想得開的,即使?jié)M身泥淖,也能成就潔白品質(zhì)。
蘇東坡有點像晚唐玉溪生,既不能容于新黨,又不能受青睞于舊黨,最終,成為一只認真踏實卻兩頭不受用的孤獨的蝙蝠。只是,一路被貶,何曾見福?
“烏臺詩案”,是蘇東坡這一生栽的最大一個跟頭,差點讓他身首異處。這結(jié)局,比王安石好不了哪里去!最終,徽宗皇帝大赦天下,蘇東坡北還故土,在行程中,老病常州,一臥不起,自此,巨星隕落,天妒才人,后宋廷追封太傅。
在王安石執(zhí)政的年代,神宗皇帝在王安石這兒站穩(wěn)隊,天子與朝臣,站在了一條線上,結(jié)成了攻守同盟。因不合王安石的政見,在此期間,蘇東坡的師友們,大都被迫離京外放。
變法失敗, 王安石徹底下野,死灰復燃毫無可能之際,蘇軾的師友們回來了,帶著對王安石集團銘心刻骨的仇恨,他們抱著團來了。本來蘇東坡也應該封侯拜相,再建功勛。然而不改赤子之心本質(zhì)的大男人,卻“不識時務”的替王安石說了三兩句好話,從此之后,被本派人馬邊緣化,成為蘇東坡仕途的真實寫照。是的,在黨同伐異的年代,誰讓你同情的?同情,便是罪過。而謝罪的最好方式,便是:哪涼快,哪兒待著去。于是,蘇東坡外放了。
在政治上,王安石與蘇東坡,是不折不扣的政敵,然而,兩人私交甚好。他們,并沒有因為迥異的政見而大搞人身攻擊,這在多維角度單一價值判斷的今天,都是難能可貴的。蘇東坡落難,王安石出手相助,上書皇帝,稱:安有圣世而殺才士乎?一語既出,一錘定音。王安石罷相,閑居金陵,蘇東坡也沒有潑臟水。人與人之間,在乎一個‘懂’字。懂,便是生命最為愉悅極為美好的生命本真狀態(tài)。他們是口水戰(zhàn)的敵人,但他們,更是掏心掏肺的朋友。
人們常說:歷史,就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歷史尚且如此,居于其間的過客,其結(jié)果,可想而知。而王安石與蘇東坡,就是流星一般的過客。
安石死,新法敗;東坡去, 北宋亡;兩宋滅,華夏文明的人文精神,就此有了裂隙。畢竟,鐵木真之流、朱元璋之輩,是’要與西風戰(zhàn)一場’的,才不理會文人的強聒不舍,一個字——殺。殺戮之下,王安石與蘇東坡們,還會有立錐之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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