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乾坤入手談《周易》“位”的思想
《周易》是一部解釋自然界物質(zhì)關(guān)系變化引起后果的哲學(xué)著作，對中國的文化影響殊大，其中的許多觀念對于整個中華文化具有重要的開創(chuàng)性意義。
“位”就是這樣的一個觀念，研究《周易》中“位”的思想對理解《周易》乃至中國文化都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乾坤入手，淺析《周易》中的“位”的思想。同時，《論語·述而》篇中說：“子曰：‘加我數(shù)年，五十以學(xué)《易》，可以無大過矣’”�？鬃酉惨渍f明他的思想與《周易》中的思想有所共鳴。本文以“位”為切入點，兼談《周易》與孔子思想關(guān)系，試找出兩者思想中的共鳴。
“位”在《周易》中有兩層含義：一是“爻位”之“位”，即以表示陽爻的“——”和表示陰爻“——”作為基本符號的排列組合方式;另一指則是指人類社會中的“人之所立”之“位”。“爻位”之“位”，分“初、二、三、四、五、上”，以示各爻之間的聯(lián)系與活動;“人之所立”之“位”反映了人類社會中人的所處的環(huán)境，古人強調(diào)要依循所處之位而行事�！吨芤住繁旧硎枪湃藢ψ匀唤绲拿枋�，但古人又將這種對自然規(guī)律的認識放置到社會生活中作為社會規(guī)律使用�！肚浴泛芎玫捏w現(xiàn)了古人將從自然界中觀察到的規(guī)律轉(zhuǎn)換到人類社會中，做人行動的指導(dǎo)。
乾卦的初九作為初爻是事物的開端，位于下位，處于不利之位需潛藏自己，所以爻辭說潛龍勿用。放諸到人類社會中，初九是人成長的起點。這個時候應(yīng)潛心修學(xué)，而不要起浮躁之心。學(xué)問不通，不應(yīng)該有所作為，不然欲速則不達。古代的圣賢人物，多有潛龍勿用之時。孟子在《告子·下》中說：“舜發(fā)于畎畝之中，……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增益其所不能。”凡是成大事之人，必先經(jīng)過“潛龍勿用”。同時初九爻雖為“潛龍勿用”，但仍要有進取之心。初九陽氣初生，是有勃勃生機的。有這樣的生機，陽長而陰退是為必然。古時的圣賢如是，《史記·太史公自序》曰：“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孔子戹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大抵賢圣發(fā)憤之所為作也”。
爻位之位表示事物在不同階段上狀況，對于分居各位的陰爻陽爻而言，就有“中位”、“正位”之分。乾坤九二與九五位分處于上、下爻的中間在“中位”，表示有君子為人“中”，有人君之德。但九二處于下卦陰位，陽爻居陰位，其位不正，君子有德無位。而九五于上卦陽位，陽爻居陽位是 “正位”，是如朱熹所說：“剛健中正以居尊位”，君子有德有位。爻位還有“當位”不“當位”之別。“當位”意味著“位”并不是固定不變的。在同一個“位”上得吉獲兇，要根據(jù)每一卦的“卦時”以及陰陽各爻的具體位置而言。九二陽爻居陰位，陽長而處于陰消之境，君子性情剛正卻處位不正，這種情況下如果可以由陽變陰，君子懷“柔”，那陰居陰位也是“當位”，同九五爻相應(yīng)。九二爻要求君子在不得位的'情況下依然要“學(xué)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這樣總會有“正位”的一天。九二和九五爻“位”吉、兇其實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君子對各個因素作全面的考察，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得位”且“不失其位”。
“位”對于人來說是可以選擇的，人的能動性，就體現(xiàn)在對“位”的選擇與調(diào)整中。九四爻辭曰：或躍在淵，無咎。對于九四爻的解釋歷來爭議較大，各家的說法不同，但單就爻辭可以看出，九四爻描述的一個可進可退的位置，且進退皆不會損害自己。君子可以根據(jù)自身的情況選擇“進位”或“守位”。但無論是“進位”或“守位”君子都要守德。正如文言中所說：“君子進德修業(yè)，欲及時也，故無咎”。
對于在“位”的吉兇，更多的取決于人的態(tài)度。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上九：亢龍有悔。九三爻和上九爻都是處于上位，危位。九三無咎，上九有悔。根本原因就是二爻人的態(tài)度不同。文言中說九三爻“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王弼也說：“上不在天，未可以安其尊;下不在田，未可以寧其居也”，所以九三的位置很是兇險，但君子若能“知終終也”保持“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心態(tài)就能無咎，“知終終也”是居危而無咎的主要原因，上九正是因為“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才會“亢龍有悔”。
孔子繼承了《周易》中這種“位”的觀念，《論語·鄉(xiāng)黨》中記載孔子：“于鄉(xiāng)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孔子說：“君子不以紺諏飾，紅紫不以為褻服。……羔裘玄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同上)孔子恪守禮節(jié)，根據(jù)不同的身處之位，所在之境有不同的表現(xiàn)。孔子提倡：“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論語·泰伯》)還說：“君子思不出其位”。(《論語·憲問》他所主張根據(jù)自己所在之“位”決定自己的作為和內(nèi)在思想，認為君子需堅守本份做到“矜而不爭，群而不黨”�？鬃舆�說：“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yī)’。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孔子一向反對怪力亂神之流，他之所以舉這句話說明他對在位之德的看重，即使是巫醫(yī)之流也要有恒德。且同《易》中思想相同，孔子認為即使在不得位的情況下仍要堅守自身的德行，做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論語·里仁》)，孔子認為立“位”之本本于“德”，“德”立而“位”生，同乾卦九二爻所追求的“寬以居之，仁以行之”頗有相似之處。同乾卦九三爻“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的思想相同，孔子認為身處不利之位時要學(xué)會藏匿自己，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
《周易》與孔子關(guān)于“位”的思想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都強調(diào)做事要守位，兩者關(guān)于“位”的思想中最大的共同點，即是對德的看重、強調(diào)在困境對德的堅守。文言解釋“元亨利貞”道“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利者，義之和也，貞者，事之干也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干事”。“元亨利貞”是君子應(yīng)具有的德行，具有這種品格的人即使在不利的外在條件下也能堅守住其心，無論是失位、得位都能堅守自身的德性。如《象傳》所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即是《易》和孔子共同追求的，也是歷來中國文人所固有的節(ji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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