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籃里的母親記敘文
歲月是條溫暖的河,也是一條憂傷的河。從我們來到母親的搖籃,到母親需要我們的搖籃,是一個充滿溫暖、眷戀卻又飽含憂傷的輪回。
那天,已經(jīng)退休的哥打來電話,估計喝了點酒,聲音有幾分悲愴:我給你說,媽說有一天從椅子上站起來,暈病又犯了,兩眼一黑,屋頂子亂轉,倒在火塘旁,叫不見人,好久好久才爬起來,幸好沒有燙著……想個辦法,想個辦法……
母親八十九歲了。當我出生的時候,她已人到中年。我沒能走過母親的青春,我一長大,她就老了。我竟然連她的中年也不能守!不管我多么想,我總是握不住滿手的時光沙子,只能無奈地任它沙沙而去,而我卻像一片落葉,在這細微卻清晰的沙沙聲里越飄越遠。
妻在一旁黯然抹淚。我不禁哽咽,不住地對著電話絮喃:想辦法,想辦法。
搖搖晃晃的母親
細心的二哥從武當山買回一根拐杖的時候,我們兄弟才突然間發(fā)現(xiàn),母親走路的姿勢已經(jīng)不似先前那般矯健了。母親自己也是一個激靈,說:嗨,買這個做什么?給我放到門后面去吧!
母親對我們的發(fā)現(xiàn)有幾分惱火,也有幾分慌張。她開始故意大聲地說話:老二,你把這些茄子廣椒帶走,還帶一口袋洋芋;老五,我去給你取一塊臘肉燒了帶上;老幺,你喜歡吃炕洋芋,這些小洋芋你就帶走,一個也不留……,語氣堅定,不容商量。她故意地加快腳步走路,纏過幾天足的步子分明有些蹣跚,有時甚至會有個迾蹶,但她總會盡量地保持住重心,一邊平穩(wěn)住一邊很不耐煩地擋開我們驚慌的手臂。逢年過節(jié),她號召其實就是強令地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頑固地堅持為一大家子人安排生活,媳婦兒幾妯娌們只好擠在她那并不寬敞的灶臺周圍幫忙拾掇,互相間竊竊私笑。那根拐杖,更是被她打入冷宮,我們有大概有一兩年的時間沒有看到它。
我知道,母親這是在惱恨著不聽使喚的光陰,如同當年惱火調皮搗蛋的我們,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加以提醒一樣。她憑著一生柴米油鹽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準確地嗅到了這光陰里有些發(fā)霉的味道,必須折騰著曬它一曬,才能裝進生命的口袋里更好地貯存。
母親生養(yǎng)了六個兒子,因為沒有養(yǎng)一個女兒遺憾了一輩子。慢慢地,她的思想里,在身邊結婚、分家、獨立的三個兒子才是兒子,在外工作生活的兒子其實就是女兒。我們每次回家,母親就以老家慣用的迎接女兒回娘家的極高規(guī)格溫暖我們,讓我們覺得很是對不起老家的三兄弟。無論怎樣,那三兄弟,特別是同屋就里的老四,才是真正能夠在風雨里第一個出現(xiàn)在母親面前的人。只要我們不回避,她會絮絮叨叨地講上一宿一宿地貼心話兒,都是些她滿意或不滿意的一些人和事,我們不需要附和評論,只需在一旁偶爾答應一聲就行。因為我們不常在她身邊,十分遺憾地無法像她溫暖我們長大那樣溫暖她步入年老的路程,等我們突然發(fā)現(xiàn)她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時候,我們嚇了一跳,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終于有一年春節(jié),我們幾弟兄再無可忍,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確保母親安全養(yǎng)老的問題。母親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圖謀,晃晃悠悠地踱到跟前,沉吟良久,開出了條件:一不進城,二不跟哪個兒子一起過。她曾經(jīng)在我工作過的縣城家里玩了一個月,那里沒有菜園子伺弄,也沒有柴火灶表現(xiàn),就很慌張和茫然,甚至雙腿閑得發(fā)腫,最后逼著我送她回去,從此對城沒有好印象。我一個人開煙火,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時候睡就什么時候睡,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們知道,智慧的母親又在為孩子們著想,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母親呢?我們妥協(xié),但堅持要在老四的正屋旁做一偏屋,就一個屋檐。隨后她就近欽定了一方園田,一塊柴山,老四家屋頂就升起了又一柱炊煙。
親情流淌的艱難歲月
在那段親情流淌的艱難歲月里,我們的父親因病離開了我們。我們弟兄六個,還有三個尚未成年。彌留之際,父親把我們兄弟六個叫到一起,對母親說:這三個小的,由三個大的一個人負責養(yǎng)活一個,你要把自己照顧好羅,我不行了,我要走了……兄弟們嗚咽成一團,母親更是幾近暈厥。
我深刻地記得,在父親臨走的那天,他把我叫到床前拉到床上,在他懷里喂我吃他最后希望吃到食物——糯米米酒。在那個缺衣少吃的年代,被那個時代不怎么待見的四類分子的老婆也就是我母親,為生病的父親弄到一口純粹的糯米米酒是相當不容易的。那時的我剛記事不懂事,吃完了父親的糯米米酒,他摟抱了我好一會兒,說:你玩去吧,莫跑遠了,叫你的媽來。我就真的一溜煙的去了……等人把我喚回來的時候,我被母親的悲天愴地嚇得傻愣愣的哭,看得幫忙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一個一個地掩面嘆息。
堅強的母親埋了父親,送走了幫忙、慰問的最后一批親朋。她再也沒哭,帶領我們兄弟將房屋院落清掃得煥然一新。多年以后我總在想,當時的母親一定是不想讓孩子們悲悲戚戚,惶惶終日,形勢不允許她過多的悲傷,她要帶領我們繼續(xù)過日子,而且要過上好日子。在后來的日子里,母親沒有遵循父親的遺言讓三個大的孩子每人撫養(yǎng)一個小的,而是獨自扛起了家的責任。是啊,十指連心,怎堪分離,我可親可敬、可歌可泣的母親!
一九八八年,我考取了省城的大學,母親顫抖著雙手清理出她賣木瓜攢下的毛角錢裝進我的衣袋,那時的木瓜不值錢,一共才兩塊。在她背轉身去抹眼淚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背有些佝僂了,她的頭發(fā)已星雪斑駁了。四哥在豬圈里往田里出肥,也是一耙一聲嘆息。彼時已經(jīng)成家的大哥三哥正是拖兒帶女的時候,在縣城居住的二哥情況稍好,但也有自家難念的經(jīng)。周圍相鄰伸出了援助的雙手,你一塊他兩塊地幫湊了四十多塊。我到縣城后,二哥給我做了兩套衣服,并另外給了50元現(xiàn)金,我就獨自搭上了去省城的班車。自此,母親那雙拿著兩塊毛角錢的皮膚皸裂的手,和她佝僂著轉身抹淚的身影,一路溫暖激勵了我人生幾十年。
我們家的生活狀況在母親的帶領、堅持和努力下,終于一天一天地好轉起來。只是歲月無情,韶華難留。就在孩子們在她的灶臺煙火間一個一個長大,成家,獨立,昂首而去的時候,母親的窈窕身軀卻慢慢地,慢慢地匍匐到了一根拐杖的身上……
她拄起了拐杖
當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雙手拄杖的時候,是她在夕陽下的道場邊望我們歸來。記得那個冬日的陽光很薄,她的身子佝僂得幾乎是匍匐在緊握拐杖的雙手上,白發(fā)在光影里閃著金光?匆娢覀兊能囎玉倎恚坪跤行┚o張,躊躇著往前挪了幾步,臉上漾著孩童般天真討好的笑容。哥問:拐杖還好使吧?母親囁嚅著:好,蠻好。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我發(fā)現(xiàn),這時候的母親,眼神居然清澈了許多,目光 里充滿了一些感受得到卻又不好猜透的期盼,笑容里甚至有了幾分羞澀和慌張。
今年的年飯我就不弄了,母親說。但是你們得叫她們幾妯娌在我的灶上生火,烘我的肉,煮我的米,小菜我園子里都有,酒在后面墻根下,喝多少提多少……。嗨!瞧你們說得輕巧!那怎么行?這么多東西留這兒,我一個人怎么消受得完?不吃就拋撒(浪費)噠,大家伙兒幫忙捧著吃……。這個事兒就不多說了,就在我這兒弄,可以端到老四堂屋里吃,叫他們幾家都來,團了這個年她們幾妯娌好各走各的娘屋去。再不能往下說了,再說恐怕她就要委屈得生氣了,我們慌忙應允,督促老四媳婦兒把取下來的臘肉又掛回去。
老幺啊,我這身子骨兒不皮實了,走不了多遠的地,晴天就在周圍磨一磨,要是天陰下雨,這椅子坐得我屁股疼。我就摟著她,摸她背上的皮肉。她很聽話,笑著鬧:癢死了,癢死了!我眼眶一熱。她瘦了,已摸不見多少肉,只有一把溫熱的皮膚在她的骨架子和我的手指間緩緩游動。妻說我們到宜昌看看吧,看能不能買一個正好一放有軟墊子的椅子。終于買回一件,母親高興地坐上去,說:好像你家家(外婆)當年那個木桶椅啊,真好,真好。我外婆家曾有一把椅子,是用一整根木材雕挖而成的,鋪上一層薄棉絮,柔軟溫馨。外婆在的時候我還小,要是去了她家就一準兒霸占了她的寶座。母親由此就思念起了她的母親,給我講一些她小時候和家家的一些日常事兒,我才知道,家家那把木桶椅不僅僅是零散著我兒時的一些淘氣片段,更是盛裝了母親整個的青春歲月和無限思念。倘或那把椅子還在,我一定會為她尋回來。
后來她又說:老幺啊,我這身子越發(fā)懶得動了,坐在這里很屈人,看不見外面,站起來走動吧,又有些頭暈,大白天的也不能總睡覺,要是有一把椅子放在門口那兒,新鮮的時候可以坐,倦了躺一覺就蠻好了。我又和妻回了一趟宜昌,到家私城買了一把藤制躺椅,朋友熱心,比著尺寸幫忙做了棉絮的墊子和蓋被,一并送回去。母親躺上去,嘮叨:我老了,什么事也做不了啦,盡享你們的干福。我就用雙手摩挲著她的手,默默地用我的體溫安慰和溫暖她,直到她沉沉睡去。她的手腕處有一塊骨頭畸形的崛起。那是我上小學的時候,她想給我炒一碗油鹽飯,在樓梁上割肉的時候凳子失去平衡摔了的緣故。出事的時候,我還沒放學,我大嫂說母親在醫(yī)生來之前慟嚎了半天。那時的醫(yī)療條件有限,母親的手腕也就長成了這塊崛起的畸形的`骨頭。
母親怎么變得這么乖巧了?這還是我那個叱咤風云、遮天避雨的母親么?現(xiàn)在,母親的每一個愿望都很小很小,可要說出來她自己卻覺得很大很大,生怕一不小心就嚇著了她的孩子們。我在和她的交流中發(fā)現(xiàn),她的世界其實已經(jīng)很簡單很簡單,簡單到只要自己還能做一口飯,還能和孩子們說一句話,還能自己起床穿衣關燈睡覺,還能在那把躺椅上看外面的春風細雨、秋風落葉……。
你怎可輕易老去
我們不能讓母親就此灰暗下去,她曾經(jīng)是那樣的強大。她往后的生活,不能隨隨便便地簡化為一段時光,而要保持一種靜水深流的姿勢,在平靜的水面下,有幽幽暗流,有魚蝦躍動。只要有些微的波動,這團水就會光陰溫婉,歲月有痕。我相信我的母親,她一定能行。
你想想,母親在那樣艱難的歲月里把我們一個一個養(yǎng)育成人:帶領老大、老三、老四修了三幢大瓦房,接了三房的媳婦兒;攆著我們上學讀書,讓老二、老五、老幺也就是我走出山寨,謀到了體面地生計。而今,她有嫡親孫輩十個,嫡親重孫輩也已有了七個。這樣一個功底深厚的母親,怎么會輕易地老去?我們決心鼓勵她,幫助她守住她的優(yōu)秀,激活她自動掩藏的能量,讓她的身子盡量活泛起來,讓她的腦子更好的運轉起來,一起拽住那沙沙流逝的光陰。
她的屋子很小,只有兩間。前面一間稍大,是做飯的廚房,并置一火塘取暖;后面一間稍小,是她的寢室。老五給她牽了電線,在門口、灶臺、火塘、床頭安了電燈。母親過去從來都是點油燈,為此她很高興,就是為了分不清楚土墻上一排四個燈閘而常開錯燈有些煩惱。特別是床頭燈的手閘和外面墻上的拉閘串聯(lián)著,經(jīng)常忘了究竟是哪個開了哪個沒開,反復搗鼓就是亮不了燈。當然,這都是我們不仔細,沒有提醒老五同志的后果。有很多次,我發(fā)現(xiàn)母親有事沒事地盯著那一排閘閥看著,時而扯扯這根拉線,啪嗒一聲,看一看燈泡;時而又扯一扯那根拉線,啪嗒一聲,再看一看燈泡。最后她終于找到床頭燈那根拉線,拉開了將之束之高處,從此干脆直接到寢室開手閘。母親很興奮,將這事兒作為一項重大成績向我們匯報,并當著我們的面準確地拉亮每一顆燈泡。
時光推移,母親胳臂的力量越來越小,生火做飯慢慢有了些困難。我們一商量,給她買了個電磁爐回去。母親不識字,盯著電磁爐上那一排觸摸按鈕就發(fā)懵。她說:你們還是拿回去吧,這個東西我怎么會用?我故意激她:這個東西千把塊錢,您要不用,我拿回去也沒用,那就送人唄。您看給誰好?千把塊錢?!母親顯然被唬住了,她摩挲這個寶貝物件兒,連連說:你教我試試!飯前,我和妻反反復復地叫她死記哪些按鈕,一頓飯后,她又搞混了。她看著我,怯怯地笑,我忍俊不禁,遂又叫她數(shù)遍。一盞茶后,她又搞混了,我抱抱她,再教數(shù)遍。我們回江城后,起初打電話詢問,說她還是在柴火做飯,不會用那個電磁爐,我好不郁悶。突然有一天,她在電話里告訴我:那個電爐子真的方便,一按,就可以炒菜;再一按,就可以煮飯;又一按,就可以燒水,真是太好使了。她在電話那頭眉飛色舞,我在電話這頭心花怒放。晚間自斟自飲,半天才得意地告訴丈二摸不著頭腦的妻這件暢快事兒。
簡簡單單的母親可以有學習,也會有進步,更需要表揚。農(nóng)耕里成長并老去的母親,在電子社會里生存,在我們看來很小很小的一件事兒,于她而言其實是很大很大的一門學問。我很開心母親在她的新進步里沾沾自喜,她終于又有了走遠一點距離和他人分享喜悅的勇氣和力量。
鑒證又一個輪回
快點,快點,快點拿來我穿上。母親急促地說。不急,不急,還早呢。我說。妻在一旁幫她拾掇衣服。都這時候了,我都聽見戲班子唱歌了。那也不急,這走過去也要不了多久。
侄子結婚,我作為長輩,理所當然要回去享受坐上席的尊榮。我電話母親,問她需要些啥。其實這是例行公事,每次問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說:我什么都不差,你們回來就行?蛇@次太陽打西邊出了,她居然說:你給我買一個新帽子,一件新上衣吧,顏色一定要亮一些。我一下子懵了,母親有多久沒有主動給我們提過要求啦?而且顏色還要亮一些。人就是這樣,慣式思維突然被打破,一下子總是難以回神。我很好奇,我家的老頑童這是要整哪一出?妻說:我懂了,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包老娘滿意。
在母親的催促下,我們一起手腳慌亂的幫她收拾停當。我把隨身的包斜挎在背后,對妻指手畫腳道:你趕緊喝口水吧,該準備些什么就準備些什么,媽急了。她腿腳不便,我們一起攙扶她,真走到還得要一會。妻只顧好笑,示意我轉身。我了個天!母親直奔車子去了。我叫喚:媽,媽,你慢點兒,小心摔著,您的拐杖忘啦!我又阻止:媽,我們還是走吧,不急,您千萬莫坐車,這坐一回我們得伺候幾個星期。
那天,妻上街轉悠了一晚上,拎回一大口袋。一頂老年款式的暗紅色帽子,一件帶有暗花的老紅對襟毛線外套,一條泥黃色褲子,一雙微紅面子的步鞋。我不禁啞然失笑,這不是要把我的母親打扮成老妖精么?妻說你不懂。問我:你回去干啥?我回去參加侄子的婚禮啊。你侄子是你老娘的什么人?是她的孫子啊。這不就結了?!我猛然驚醒,母親這是要非常隆重地去出席她孫子的婚禮!好久好久,母親都沒有走出門口那一塊道場的志向了,她常年在她的三尺天地里,從床上到座椅上,從座椅上到躺椅上,最多也就從躺椅上起身,拄著拐杖順著屋子周邊走走。這次,她居然決定重出江湖了。
我看著母親在前面人叢里坐著,那一身恰到好處的紅把她襯托出了幾分嬌艷。她樂呵呵地接受著周圍人們“老祖宗真有福氣”的贊美和祝福,興致盎然地看著臺子上的大戲。那份走過千山萬水后的沉穩(wěn)和坐定江山后的滿足,是因為她隆重地鑒證了孫子接過了兒子手里的接力棒。她神定氣閑地看到,她的生命又有了一次鮮活的輪回。
這次她居然沒暈車。她的最小的孫女守在旁邊,替她拿著她的拐杖。
后記
在這個思念綿長的秋天,我遠方的母親,突然地就發(fā)了暈病,就倒在了火塘邊,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爬起來。
這是一個多么讓人憂傷和無奈的人生輪回!當初,我們在母親的希望里來到她的搖籃,一天一天變得強大,母親聽我們拔節(jié)的聲音就如聽一首美妙天籟;即或是在那 些老井干渴得余水掩不住枯裂泥土的災荒歲月,她依然能夠在鍋碗瓢盆的交響里撐起一家人消瘦的幸福;而今,母親已經(jīng)只能在我們的搖籃里輾轉,可無論我們怎樣小心呵護,她卻像一片秋天的葉子,在枝頭晃晃悠悠,那么讓人揪心。
想辦法,想辦法。突然地思緒卡殼讓我不能組織更多的語言,我反反復復地重復著這簡單的詞匯,安慰著我的老哥哥。是的,必須想辦法。人到中年,回到家老遠就可以叫一聲母親,老遠就可以聽一聲母親的答應,是多么溫馨幸福的事情?可我卻因為工作,不得不離她越來越遠,想想我又十分的遺憾和傷心。
我知道,母親是不會進城的,這是她的原則和信念,人已中年的我是能夠理解她的。那朝夕相守、一草一木已融入她的靈魂的故土,早就是她的一根精神拐杖。丟掉了手里的拐杖,她或者還可以爬起來;倘或丟掉了精神的拐杖,她往后的日子就只不過會是一個投入巷道深處的影子,里面一定會空無一物,那樣,母親和我們都會更加惶然和憂傷。
我想起了一個好友,一個我在鄉(xiāng)下工作時結交的朋友。我曾在家鄉(xiāng)的一個高山鄉(xiāng)鎮(zhèn)工作,那里有一種冬天取暖的火爐,柴火生在爐膛內,外面不見明火。我一個電話打過去:……幫我訂做一個……外面要用刨得光園潤滑的木頭做個花欄格的框子罩著,保證爐身燙不到人……框子幫忙用厚布纏一纏……。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拿起電話:喂,伙計,深秋了,你要快點兒啊……好了就給我電話……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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