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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哭劉蕡》全詩翻譯賞析
哭劉蕡
作者：李商隱
上帝深宮閉九閽2，巫咸不下問銜冤3。
只有安仁能作誄，何曾宋玉解招魂6?
平生風(fēng)義兼師友7，不敢同君哭寢門8。
注釋：
1.劉蕡，字去華，昌平(今北京昌平縣)人。唐敬宗寶應(yīng)二年(826)進(jìn)士。文宗大和二年(828)舉賢良方正，對(duì)策痛論宦官專權(quán)，危害國家，勸皇帝誅滅奸宦，改革朝政�？脊儋澷p他的文章，卻因懼怕宦官，不敢錄取。令狐楚在興元，牛僧儒在襄陽，都召用他為從事。后得授秘書郎。因宦官誣陷，被貶為柳州司戶參軍。此詩為劉蕡病故，商隱初聞惡耗而作。然劉之卒年，史無明載。馮譜定在會(huì)昌二年(842)，劉、余《集解》則定在大中三年(849)秋。此依后說。
2.九閽：九重宮門�！峨x騷》："吾令帝閽開關(guān)兮，倚閶闔而望予。"宋玉《九辯》："君之門以九重。"
3.此言帝宮深遙。巫咸：傳說中天帝的使者巫陽�！陡嗜x》："選巫咸兮叫九閽，開天庭兮延群神。"此言朝廷不派人來了解劉蕡的冤枉。
4.黃陵：《哭劉司戶蕡》"去年相送地，春雪滿黃陵"。黃陵：在今湖南湘陰縣北。《水經(jīng)注》："湘水又北經(jīng)黃陵亭西，又合黃陵水口。其水上承太湖，湖水西流，逕二妃廟南，世謂之黃陵廟。"《方輿勝覽》："廟在潭州湘陰縣北九十里。"《通典》："岳州湘陰縣有地名黃陵，即二妃所葬之地。"春濤隔：言去年黃陵別后，方歷一載。時(shí)商隱在長(zhǎng)安，與蕡所處之地遙隔大江，故云"春濤隔"。
5.湓浦：指江州�！稄]山記》："江州有青盆山，故其城曰湓城，浦曰湓浦。"劉蕡可能卒于此地。書：此指訃書。從江州傳來劉蕡的死訊，正是秋雨降落之時(shí)。
6.安仁：西晉潘安的字，他長(zhǎng)于寫作哀誄文。《楚辭》有《招魂》篇，王逸認(rèn)為是"宋玉憐屈原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此二句以安仁、宋玉自喻，說自己只能寫作詩文以致哀悼，而無法使死者復(fù)生。
7.風(fēng)義：風(fēng)骨氣節(jié)。此謂以交情而論，我們是朋友;但以風(fēng)骨氣節(jié)而論，我則敬之為師。
8.寢門：內(nèi)室的門�！抖Y記·檀弓上》載：孔子說："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即師重于友之意。商隱敬重劉蕡的為人，所以說不敢自居于朋友之列而在寢門以外哭吊他。
譯文：
天帝高高在上，天門緊閉，更不派神巫下凡來問一下劉蕡你的冤情。自從去年春天與你在黃陵分別后就一直被滔滔江水阻隔，再也沒有見面，一別之后，等來的竟是你客死潯陽的噩耗。我此時(shí)只能像潘岳一樣空作哀誄之文，卻無法為你招魂使你起死回生。劉蕡你平生高風(fēng)亮節(jié)，于我亦師亦友，我不敢與你同列，更不敢在寢外哭悼亡靈。
賞析：
《哭劉蕡》是唐代詩人李商隱為傷悼友人劉蕡而作的七律。此詩對(duì)摯友含冤被貶客死他鄉(xiāng)表現(xiàn)出深深的悲慟，通過對(duì)亡友的傷悼，宣泄了詩人內(nèi)心對(duì)朝廷的失望與痛心，也表達(dá)了詩人對(duì)國家前途的擔(dān)憂，對(duì)黑暗政治的強(qiáng)烈抗議。全詩風(fēng)格悲壯，情感真切，既傷悼朋友，又為之鳴冤，深情而正義，感人肺腑。
此詩當(dāng)作于公元849年(唐宣宗大中三年)。公元828年(唐文宗大和二年)，劉蕡應(yīng)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考試，在策文中痛斥宦官專權(quán)，引起強(qiáng)烈反響�？脊�懾于宦官威勢(shì)，不予以錄取。后來令狐楚、牛僧孺均曾表蕡幕府，授秘書郎，以師禮待之。李商隱與他在令狐楚幕中相識(shí)，友誼深厚。大約在公元841年(唐武宗會(huì)昌元年)，因宦官誣陷以罪，劉蕡被貶為柳州司戶參軍。直到公元847年(大中元年)才從貶所放還。公元848年(大中二年)春初，李商隱由江陵返回桂林鄭亞幕府途中，與自貶所放還的劉蕡相遇，曾作詩相贈(zèng)。兩人旋即在黃陵分別。第二年秋天，劉蕡客死于潯陽。對(duì)劉蕡貶謫而冤死，李商隱是極為悲痛的。當(dāng)時(shí)李商隱正在長(zhǎng)安，聽到噩耗后，一連寫了四首詩哭吊。這是其中一首。
此詩起句以“深宮”“閉九閽”憤慨于君門九重之不得見，“不下”是說其居于九重深宮，“銜冤”指正直之士負(fù)屈而死，君門九重，潔士湮沒，不能不令人痛心疾首。接著三四句轉(zhuǎn)入好友之亡。黃陵別后，又是一春，彼此江湖阻隔，難以會(huì)面;正值秋雨飄灑，突然傳來好友噩訊，令人痛心。“春濤隔”指友情之濃，而又被迫分離，“ 秋雨翻”喻訃音到來，天地亦為之痛哭流淚。悼友亡逝。“安仁作誄”，據(jù)《晉書》載，潘岳(安仁)詞藻艷麗，尤善為哀誄之文。為詩人自喻安仁。“只有”“能”是說詩人只能寫一篇祭文為亡友伸張正義。“宋玉招魂”見《楚辭·招魂序》：“宋玉憐哀屈原忠而斥棄，愁懣山澤，魂魄放佚，厥命將落，故作招魂，欲以復(fù)其精神，延其年壽。”只能倍極哀痛以哭其慘死，而不能招魂讓他再生。七八句，表明自己與亡友劉之志向相同。“兼師友”，情雖朋友，義從師弟。“哭寢門”句見《禮記·檀弓》載孔子曰：“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不敢同君”是說詩人不敢以朋友之禮禮之，而以師禮禮之。懷念愛戴之情，深厚無比令人感動(dòng)不已。
此詩沉痛動(dòng)人，既傷悼朋友，又為之鳴冤，深情而正義。同時(shí)所作傷悼劉蕡的詩共四首。另附三首如次：
哭劉司戶蕡
路有論冤謫，言皆在中興�？章勥w賈誼，不待相孫弘。
江闊唯回首，天高但撫膺。去年相送地，春雪滿黃陵。
哭劉司戶二首
離居星歲易，失望死生分。酒甕凝余桂，書簽冷舊蕓。
江風(fēng)吹雁急，山木帶蟬曛。一叫千回首，天高不為聞。
有美扶皇運(yùn)，無誰薦直言。已為秦逐客，復(fù)作楚冤魂。
湓浦應(yīng)分派，荊江有會(huì)源。并將添恨淚，一灑問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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